第9章 第9章
08妾身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
“沈思,你心如蛇蝎,日后一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沈思袖着双手,一脸嫌恶地看着眼前满身脓疮,容颜尽毁的女人,冷笑道,“我是不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你是看不到了,但是你的下场,如今可是一点一滴都现在我的眼里呢。”
沈思这般说着顿觉心情畅快,她笑容满面地又凑近了一些,女人身上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沈思忙从袖中拈出一方洁白的银线暗梅纹丝帕掩了掩口鼻,凑到女人耳边,“啧啧,这味儿,也不知你现在这副模样儿,还怎么做男人的生意?要不我代候爷发发善心,赏你口饭吃,也让候府上那帮一心想爬主子chuang的丫头老婆们学学样子。”
女人恨得牙关打颤,此时若不是双手被缚,定能把沈思给食肉寝皮了。如今好不容易待到沈思凑近的机会,索性把心一横,拼尽全力向沈思撞去。
沈思早有防备,未待女人近身,早已直起身来,对着女人要害处飞起一脚。女人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高高地飞起,撞在墙壁上又重重地落下。
女人吐出几口鲜血,随即便大笑了起来。癫狂的笑声夹杂着尖利的咒骂声在女人鲜血横溢的唇齿间含糊不清,听来尤为诡异。
女人的情况有些不对,沈思微微皱眉,却再不敢近前,只是暗暗在袖中夹起一枚铁蒺藜。
女人一边笑,一边靠在墙壁上慢慢地蹭起身来。笑声停地突兀,女人突然扭头,张口对着墙角的烛火,吐出一枚淡红色的药丸。
沈思的反应奇速,两枚铁蒺藜接踵而至,一枚射向女人的咽喉,一枚射向女人吐出的药丸。
铁蒺藜见血封喉,女人瘫坐在墙角,虽死不瞑目,脸上却多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几乎是同时,只听“喷”得一声巨响,药丸在铁蒺藜的冲力下爆开,引着墙角的烛火如燎原之势弥漫开来。
是爆烈蛊,沈思心中一惊。随即一股幽甜的香气飘至鼻间,沈思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再也顾不得仪态,拼了命的向门外抢去,又是一声巨响,在强大的冲击力下,身后的屏风摇摇坠下,正砸在沈思的身上。鼻间的香气越来越浓,沈思半个身子都被压在屏风下,只能一寸一寸地向外爬去,火越烧越大,身上越来越热,沈思绝望地想喊,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声音来。
模模糊糊中,依稀听见一个声音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一双温厚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别怕,我在你身边。”
熟悉的触感让沈思心中却愈发心酸委屈,她阖了阖双目,泪水淆然而落。
念月轩二楼,碧莹莹的茜纱窗微微撑开了一掌有余的间隙。月光如水般透窗而入,照在chuang前犹自吞云吐雾的青铜瑞兽上,梦甜香的香气缭绕,清雅浅淡。
朱红色的柚木嵌骨拔步chuang前,浅碧色的堆纱宫灯罩着一支燃了大半的红烛。此时忽然“毕剥”一声,灯花爆出一声脆响,静夜中听来犹为明晰。
沈思猛地睁开双眼,入目处竟是一片斑驳的血红。沈思连忙阖上眼帘,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再缓缓撑开双目,定睛看去,原来是chuang幔上绣着的千叶万蝠图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原来又是梦,沈思长舒了口气,微微动了动已经僵直的手脚,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间横着一只健硕有力的手臂。
沈思扭头去看,原来是霍冲不知何时已合衣躺在身边。
沈思面向霍冲转过身去,只见霍冲睡脸恬淡安然,像是觉察到了沈思的动静,霍冲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又向沈思身边凑了凑身子。
沈思的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她伸出手为霍冲掖了掖被角,却不防触手所及一片温热。是血?沈思心中一惊,忙坐起身来,掀开锦被察看。
只见霍冲上身斑驳一片,粗略的看去,外伤便有五六处,伤口上松松垮垮地裹着药布,像是包扎后,又被人为地扯落过。
沈思连忙披衣下chuang,却不敢惊动别人,自己取来剪刀,将霍冲伤口上裹着的药布一层层剪开,一边用温水轻轻地擦拭着渗出的血迹,一边仔细地辨别着伤口的形状。
锄头,鱼杆,毛笔,暗器,还有……沈思轻轻的抚上霍冲胸前的伤口,不觉地拧起了眉头,这是一处划伤,半指长的间隙中平行分布着深浅三道划痕,两侧的划痕较中间的稍浅,这是……沈思在掌心微微地比划了一下,心中有了计较。
想是重新包扎伤口牵扯出的痛感让霍冲睡得不太安稳,他频频翻身,口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梦呓。
沈思安抚似地握住了霍冲的双手,凑至霍冲唇边,方才听清了霍冲口中不断重复的名字。
“阿满……”
沈思的眸间闪过一丝冷意,她轻轻地甩开了霍冲的双手,低声冷笑道,“既然如今魂里梦里这般念叨着,当初又何必那样对她。”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霍冲幽幽醒转,一睁眼便看见沈思低眉顺眼地坐在身边,小心翼翼地为他裹伤。上好的香雪散携着丝丝缕缕的药凉,沁皮透骨地传来,让霍冲觉得通体舒泰。而方才在浑浑噩噩之间听见的那句话,仿佛已随着最后一缕梦甜香消散在念月轩温甜的空气中。
不慌不忙地将霍冲胸前最后一处伤口缠好,沈思从竹篓中拿起剪刀,将多余的药布剪断,长舒了一口气,抬眼对着霍冲笑道,“候爷身上带着伤,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霍冲伸出手,轻轻抬起沈思的下巴,眼前人秀眉杏目,端庄娴雅,又寡言少问,正是母仪天下的品貌。
“他说要带你走。”话一出口,霍冲只觉得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处,难受得紧,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平复了些许。
沈思微微一愣,然后诚惶诚恐地起身,后退一步,伏身跪在chuang边,“妾身生是候爷的人,死是候爷的鬼。”
霍冲垂下眼帘,眸中一丝哀伤转瞬即逝,他仰头在chuang壁上略靠了靠,推被下chuang,伸手将沈思扶起,“我回思月阁了,你昨晚睡得不太安生,趁这会子再多睡一会。”
霍冲轻拍了拍沈思的手背,转身推开半掩的轩窗,纵身跃入院中。
目送霍冲离去,沈思合衣躺倒在chuang上。软枕间还残留着熟悉的温热,沈思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忽觉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折腾了半晌,着实有些累了,便再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