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献祭，还轮不到你们（1）
一转眼三年过去，齐小苏已经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算上上辈子的十六岁，这位灵魂年龄已经十九岁的成年人进入迟来许久的叛逆中二期，他开口闭口“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许唯想揍他已经很久了。
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宁镇第一小学安排了春游活动。齐小苏想了一百八十招都没摆脱被迫加入的命运，他冷着一张脸，背着一书包好吃的，在一群兴高采烈的小学生中显得特别，呃，特别欠揍。但是他的意愿是不重要的，不想去也得去，他用的最蠢的一招是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试图装病蒙混过去。可是许唯是谁？许唯直接把他下半夜都锁冷库里，用事实告诉他，方士们的身体素质之强悍，不是小儿科的冲冲冷水就能解决的。从冷库里出来后，齐小苏不折腾了，他被齐格非从冷库里放他出来时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刺激到了，齐格非给他一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齐小苏自己都觉得自己蠢得冒烟。
总之，齐小苏今天去春游了，虽然满心不愿意。但还是那句话，他不情愿有什么用，他现在就是个小学生，他没有人权。今天春游是去新开发出来的一个地质公园，按齐小苏的说法，就是个荒山野岭换个名字就圈地骗钱，好吧，也不能说他错，本质来说就这么回事。反正除了齐小苏外，其他的学生都很高兴，齐小苏面无表情的嘀咕，“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然后被齐小峦拉着冲进班级正在点名排队的人群里。齐小峦和齐小苏都是齐家遗孤，大一个月的齐小峦当初一个没看好，齐小苏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他一直很自责自己没看好这个堂弟，所以现在盯齐小苏最紧的人就是他，即使他明明注意到这个堂弟在醒来后性子大变，头脑也聪明了许多。齐小峦不管，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的堂弟，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忽视弟弟让弟弟受伤了。小峦啊，当初那事和你没关系，纯粹就是小苏自己太调皮。
上午的行程，老师们严防死守下还算平和的结束了。下午，已经濒临崩溃的老师一个眼睛没看到，就有好几只皮猴子钻进树林里去了。齐小萩是和三个好朋友去探险，被齐小峦看到，齐小峦死拉着齐小苏一起去，想把那四个带回来。小班长齐小筱看到有同学陆续偷摸进树林，其中三个还是自家不省心的堂兄弟。怒气爆棚的她挽着袖子跟着进去了，三转两转，围追堵截，这下好了，全把自己弄丢了。
树林外老师已经哭着报警了，树林里，其他三个小孩也苦着一张脸要哭不哭的，齐家四兄妹没苦脸，他们只是一起黑了脸。
齐小苏想到齐格非似笑非笑的表情，脸黑了。
齐小峦想着自己把齐小苏硬拖进来结果一起迷路，脸黑了。
齐小萩觉得自己的探险大业被这群胆小鬼拖累，出去之后还要被老师、家长联手训斥，脸黑了。
齐小筱想到自己身为班长，不仅没有帮助老师看管住这群皮猴子，还把自己弄丢了，这实在太丢人，脸比谁都黑。
另外三个本来因为迷路就在害怕的小鬼头，看到这四只一个比一个要恐怖的黑脸，原本还能忍住的眼泪，这下彻底忍不住了，三个人哭出排山倒海的气势，齐家四小只被吵得脸更黑了。
齐家唯一没丢的齐小柒，很淡定的跟老师借来手机，打通齐格非的电话，在跟齐格非开开心心聊了半小时，最后花了五秒钟对齐格非说：“哦，对了，齐叔叔。齐小筱、齐小峦、齐小苏和齐小萩在森林里走丢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啊？”
“……”
“嗯嗯，好的，我会听话跟在老师身边，我等你哦。”
全程旁观的老师很是感叹齐家五兄妹的和睦相处、彼此关心，他们真是亲切有爱的一家人啊。
“行啦，哭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老师肯定报警了，警察会带着警犬来找我们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来了。有哭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老师道歉，怎么写检讨书才能躲过一顿打才是正经事。”齐小苏被吵得头疼欲裂，哪知道他开口劝慰后，齐小萩和齐小筱也跟着哭起来。齐小苏决定闭嘴了，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嘀咕了一句，“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
七个人中最大的齐小峦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先是揉揉齐小苏的头安慰一下，当然，他立马被不领情的齐小苏拍到一边，然后一个接一个把其他五个孩子安置坐下来，七个小朋友坐成一个圈，倒是按照齐小苏的安排，留在原地等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森林里的缘故，才下午三点多，天就开始黑了。其他三个小朋友大概是哭累了，一个靠着一个，昏昏欲睡。齐家四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齐小萩和齐小筱这对龙凤胎也彼此依靠着睡着了。就只有齐小苏和齐小峦，瞪大眼睛，撑着身体，守护着大家。
“小苏，现在有一个小时了吗？”齐小峦小声的问，他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也快睡着了，总不能让小苏一个人守着吧，
“你困了就睡呗，我完全不想睡。”齐小苏其实看到好几次小峦眼皮打颤，拼命抵抗瞌睡的样子，他伸手拍拍小峦，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他才不累。
“我不困，我陪你。”齐小峦使劲拍拍自己的脸，他是大堂兄，他才应该是弟弟妹妹们的依靠。
“切，愚蠢的人类。”齐小苏不想理他了。
“你明明也是人类啊。”齐小峦有点委屈，小峦啊，你还小，你不懂某人是在中二期，等以后回想起来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不愿回忆，极其丢人的中二病时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在齐小苏有意无意放慢音速，放缓声调的引导下，齐小峦也睡着了。齐小苏看了眼熟睡的六个小孩子，在他们身边布下守护的阵势，转身准备离开。路过齐小峦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蹲下身轻轻把齐小峦别扭的姿势调整好，这时候他听见齐小峦的梦话，“小苏，小苏不要跑，回来啊，前面危险，回来，快回来啊。”
说着说着一滴泪顺着齐小峦的眼角流了下去，齐小苏看着他，小峦看来是知道什么了，只是，来不及了啊。真正的齐小苏已经走上另一段旅程，去找他的爸爸妈妈。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是来自很多很多年前的齐小苏，是他，也不是他。
“对不起，”齐小苏轻轻对齐小峦说，“如果齐小苏听到，他一定会这么对你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哥哥，很好的哥哥，你把弟弟妹妹们照顾得很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齐小峦似乎听进去了，他慢慢平静下来，睡得更熟了。齐小苏把六个孩子移到挡风的地方，又看了眼他们，确认他们的安全，这才离开。
他到底不是真正十一岁的齐小苏，他的灵魂已经十九岁，知识、灵识都远超过这些还在接受训练的小方士，甚至超过成年方士的平均水准。所以，从小朋友们陆续睡着时起，他就听见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这个声音不是在耳边萦绕，而是直接在灵魂里响起。凭借前世的经验，齐小苏知道有麻烦了，这麻烦还不小。
顺着呼唤的声音，齐小苏来到一处山壁前，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山壁有问题，有阵法封印的迹象，而且被修补多次。最近一次看起来也有百年前，他想起几周前新闻上说，周边城市地震，想必是地震导致封印受损，这才给了里面被封印的可乘之机。齐小苏没有理会呼唤，只是专心观察封印，他想把封印先修复再加固，最好是能扛得住自然灾害几百年的那种。已齐小苏的能力来说，这事拼一把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毕竟他记忆里还保留着很多千年前的阵法传承，虽说这三年在许唯的压迫下，已经毫无保留的被榨干了。
想到许唯，齐小苏的心思就离题千里了。这个后辈是他见过最神奇的存在。有着最强的武力储备，但在阵法上的天赋也同样是他见过最强的。他见过有武技天赋惊人的，也见过阵法天赋逆天的，但同时兼具两者的，还真就只有许唯一人。有阵法天赋说明头脑肯定也是有的，但想想许唯的为人处世上的单刀直入，行吧，老天是公平的，这不，在许唯身边放了齐格非。那么，自己会成为小廷廷身边的齐小苏吗？不，十九岁的齐小苏希望比齐格非还要更进一步，章全那种就很好。呃，最好是章全的地位，齐格非的能力。齐小苏想着想着，嘴角泛起微笑，脸颊微微发红，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荡漾了。
身体年龄十一岁，灵魂年龄十九岁的齐小苏小朋友，我觉得你最好把你这思想深深埋下，好好藏好，否则，这三个人会让你接下来的人生缤纷多彩、水火交织、滋味百变的。你自求多福吧。
好了好了，待会再想，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顺带也能证明自己的能力。齐小苏终于把注意力拉回来，带着丝丝妖力的呼唤越发的轻柔和缓，那个声音对他说，“你有想要的东西是不是，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再走过来一点，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
齐小苏听着，乖乖的，往后连退几步。
那个声音，“……”
“你不想要了吗？我可以给你哦，我看到了，你心里有一个好可爱的小姑娘啊，我可以带她来见你。还有什么我看看，你爹娘？你的弟弟妹妹们？可以，都可以，只要你走几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都可以哦，很快你就想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可以。”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想要你永远被封印呢？”齐小苏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说还好，说多错多。齐小苏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当他的爹娘弟妹们被提到的时候，他怒了，也更谨慎了。
“……”，那个声音闷了一下，“哎呀，不要这么容易生气嘛。人家是好人，不会害你的，人家只是好心想要帮助你啊。”
“那你为什么会被封印？难道不是因为你害过人吗？”齐小苏直指问题的核心。那个声音想要用语言诱惑他，他也借着这个时机一直在观察，观察阵法该如何修复和加强。
“小朋友不乖哦，这么不乖的小朋友，难怪你爹娘一直不来看你，这样可不好哦！”大概是耐心到了极限，那个声音不再温温柔柔的，而是带着几分急切，“乖啊，要做一个乖孩子，乖孩子有糖吃，姐姐啊，什么都可以给你，让你比谁都厉害，没有人能欺负你，管束你，你想做什么都行，不去上学也没问题哦。你过来，姐姐会让你如愿的。”
“姐姐？”齐小苏笑了起来，“姐姐你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吧，我奶奶见了你都得叫奶奶，你也太谦虚了。”
“你给我滚过来！”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刺耳，齐小苏背后骤然起了一阵恐怖的狂风，推着他向声音传来的放下前进，“敬酒不吃吃罚酒，嘴贱的臭小子，等下有你好受的。”
“哦，是吗？”只前进了两步，齐小苏沉下重心，稳稳地站在原地，双手结成一个手印，他已经看破七成阵法，再给他一会儿时间，他就能修复再加固。
大概是看出齐小苏的目的，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但是一股异常的能量从山壁深处传了出来。齐小苏双手速度越来越快，双手在胸前交叉一错，手指缝间夹着三个纸小人，双手挥出的时候，纸小人顺势飞出，落地后如同真正的人类一样，双脚一着地就跑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到指定地点，各自站住，身体手脚摆出和齐小苏一样的姿势。
三个纸小人和齐小苏一下去就布成阵势，这个阵势对抗住山壁那里不断传出的能量。阵势起了，齐小苏就一方面控制着纸小人保持对抗，一方面自己变换姿势，又起了另一个阵法。这个阵法一点一点开始对封印进行修复。
声音感受到修复封印带来的压力，能量输出得更加猛烈了。于是拉锯战开始，看谁的能量更强劲，端看封印是先被修复，还是先被破坏。情况发展到这一步，谁都不能也不会后退，双方都不在说话，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情。
到底是齐小苏托大了，身体年龄在这里，他的灵力就算在未成年方士中是最强者，但是想要对抗住破坏的同时进行修复，他灵力的耗损大大超出他的预计，而且耗损速度每分钟都在加快，越来越快，他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哈哈哈哈，”那个声音愈发张狂起来，“小朋友，你快输了哦，输了可是会被姐姐吃掉的。你现在放弃，姐姐还能给你留条小命，否则姐姐自己出来了，哼哼，你可就死定了。”
齐小苏没有回答，他更没有认输，他额头边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因为大量输出灵力的同时头脑中还在进行复杂的阵法盘演，他的脸色已经白得毫无血色，脑袋也在一阵阵的抽痛。双手双脚都轻微颤抖起来，在他计算下，最多再有五分钟他就撑不住了。齐小苏有一点后悔，后悔自己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好，失掉了身为方士应有的小心细心和戒心。今天自己死在这里就算了，可是封印一旦破开，这妖物逃窜出来，会是场怎样的祸事啊，许唯和齐格非他们能收拾残局吗？还有，今天来这里春游的同学老师，他们会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他们怎么办？那六个被自己放在不远处的小孩怎么办？许唯他们来得及吗？快啊，快点过来，快点过来救救他们。
生死攸关时刻，齐小苏想到的是别人的安全，他再一次，如同当年十六岁的少族长齐小苏一样，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撕拉撕拉”的声音陆续传来，齐小苏眼睁睁看着三个纸小人身上出现裂缝，纸小人到底是纸小人，纸做的身体根本顶不住强大的能量侵袭，很快就要裂成两半。齐小苏闭上眼睛，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就这样吧。
纸小人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小苏别怕，我们来啦！”出乎意料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才睁开眼睛就看见齐小峦、齐小萩、齐小筱三人从他身边跑过，各自接替纸小人的位置，继续维持阵法。压力顿时减轻了很多，齐小苏张了张嘴想说话来着，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半天，他就憋出这么一句，齐家另外三个小孩一人给他一个大白眼。
“少废话，我们难道不是方士？不是南岳齐氏一族的成员？”齐小萩要不是要维持阵法，恨不得过来直接给他一拳。早就看这个二堂兄不顺眼了，整天嘴贱又傲气，狗眼看人低，不知道他在傲气个什么。就他厉害，方士学堂里他虽然不如齐小苏学得快，学得好，但，但他也是南岳齐氏的一员，他也很努力的好不好。
“齐小苏你偷跑什么，等回去，我一定会跟老师和许姨说，你两次不听话，让他们好好惩罚你。”小班长齐小筱很生气，她在五人中排行第三，原本学校和方士学堂里面她是学习最好的那个，后来被一贯偷懒爱玩的二堂哥超越，她可不服气。这三年她一直紧追在后，她自信一定能再次胜出的。
“小苏别怕，哥哥来了。”憨厚的齐小峦好脾气的对着他笑笑，连句责备的话都不忍心说。其实睡醒的时候发现齐小苏不在，齐小峦的心脏吓得差点直接跳出来。要不是他偷偷放在小苏身上的追踪符还能起作用，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当时是他安抚住暴怒的齐小萩，着急到哭出声的齐小筱，三人携手给三名还在睡觉的同学又加了几层防护，这才顺着追踪符的指引一路找过来。齐小峦还沿路留下印记，他知道齐叔叔一定会顺着印记找到他们的。
四个小孩子不再说话，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绷紧着一张小脸在齐小苏的指导下继续变化阵型，一边对抗一边修复。毕竟接受了几年的训练，三人聊胜于无，至少比纸小人强，而且还能有意识主动配合齐小苏，齐小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也就一点点。他知道就算有三人的帮助，但还是不够，远远不够，他的时间，不，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封印快要破裂了。
齐格非，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啊！
齐小苏在心里大喊，他脸上不敢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他怕三个小孩扛不住会哭出来。其实在他的认知里，封印破裂的瞬间，狂飙而出的能量风暴会把己方四人直接撕碎，来不及感知痛苦就会死去。连他当年点爆神魂的那一瞬间痛苦的感觉都不会有，这种死法虽然不好看，但真的不会疼。可是，可是，他们三个还是小孩子啊，十二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啊，他们不应该这么早就死去，就算他们是方士，他们也不应该这么早就死去，许唯承诺过的，未成年的方士不用上战场，还轮不到他们。
可是齐小苏，你忘了你自己，你不是当年十六岁的少族长齐小苏，你是南越齐氏齐小苏，你才十一岁，你也一样未成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