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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先生罗凭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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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大年初一照例是被鞭炮声吵醒的,章全愣愣的坐在床上发呆。两个小娃娃还彼此依偎着,呼呼睡得正香。平时和她们一起睡得不醒的许唯,现在已经穿好衣裳,正在穿衣镜前面整理衣服。

    章全打了个哈欠。对着已经站在门口准备出门的许唯问到:“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啊。”

    许唯跑回来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好啊,快走的时候我联系你,你会带上两个小可爱吧?”

    夫妻俩一起看向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两个小姑娘,小姑娘们头靠着头,睡得很香。许唯趁机跟章全交换一个吻,然后离开了。

    从许唯四岁起,每年的大年初一,她父亲都会带着她去拜见一个人。这个人他们把他叫做“先生”。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这个先生,从许唯父亲到许唯,几十年了,都没请出来。许唯四岁时见他不过是二十岁的年轻大哥哥,现在许唯都快三十,先生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皱纹没有,白发没有。岁月只是沉淀了他的气质,却没有给他增添一点风霜。许唯觉得也许以后自己都老了,先生还会是那个样子,呃,有点羡慕。

    从许唯十六岁起,每年来先生家拜年的任务就交由许唯负责了。许唯有一次还带上齐格非,不过齐格非来过一次就再不肯再来,问他原因,他说这不是他的责任。行吧,许唯是族长嘛,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齐格非还有句话意味深长,齐格非说,“就当是去给长辈拜年吧,现在还没到先生出山的时机。”

    出山的时机啊,许唯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每年大年初一来先生家的许唯,都是规规矩矩给先生拜年,然后先生会问她这一年做了些什么,许唯会把方士一族这一年的大事向先生汇报一下。接着两个人会天南海北东扯西拉的聊会儿天。先生是知识面极广阔的人,什么领域他都有所涉及,和先生闲聊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每每和先生聊天的时候,许唯就能情真意切的体会到那句老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一上午喝喝茶,聊聊天,中午在先生家里吃一顿中饭,许唯就要拜别先生了。每每两人最后的交流都是这样的。

    许唯说:“先生,今年可以来吗?方士一族恭候先生。”

    先生摇摇头,“不,时机还没到。”

    今年,许唯还以为会继续重复这段对话,这段对话从她第一次来说到去年,先生的回答一直都是时机还没到。中饭结束后休息一会儿,许唯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她以为先生还会说那句“时机未到”,结果先生说,“好的,十五之后我会来方士总部报到。”

    许唯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彻底傻了,这……就是时机到了的意思,先生真的要出山了?自家老爸一辈子都没请出来的先生被自己请出来了?许唯有一种微妙的危机和荣耀感,等她回家后告诉自家老爸先生答应出山后,这父女俩一起在书房里沉默了很久很久。晚上齐格非一大家子来吃饭,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又多了齐格非和丹尼尔后,四个人都沉默了。除了丹尼尔是状况外的习惯性寡言,另外三个都各有各的思量。这种诡异的感觉在总部真的见到来报道的先生后,三个人才各自缓解过来。现实情况摆在眼前,不得不接受呗,至于先生口中的“时机”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唯把先生请进办公室详谈了一天,出来后看到她云里雾里的表情,齐格非知道问许唯是问不出答案的,但是先生看了齐格非一眼,齐格非也就放弃深究的打算。算了算了,随遇而安吧。身为方士一族的成员,目前为止什么奇怪的事情齐格非自认经历的也不少,那就……平常心平常心,先生反正是在他们这边的。齐格非这么一个理智至上的人,看到先生就觉得心里有谱,背后有靠山,感觉有先生出马,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能减轻一些。齐格非莫名其妙的相信这位先生,就像信任许唯一样。

    和先生长谈后,许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再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了光彩。先生这个时候正站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的窗户那里,看着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的许唯,还露出一脸孩子样的天真笑容,先生也露出了笑容。曾经,先生的妻子也如同许唯这般的赤子心性,先生不仅回忆起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他和许多人的初相遇。

    先生罗凭轩那时候还是个年幼稚童,九岁那年他出生的村子遭遇重大灾难,父母等家人皆被妖物所害,先生则在性命攸关之际展现方术的天赋。当时的方术族长何必出门访友,途经村庄时感受到妖力。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初次使用方士能力后,脱力昏迷的,罗家村唯一的幸村者罗凭轩,何必随后将他带回族中接受训练。何必有俩子一女,长子何冬来十五岁,次子何夏至十岁,唯一的女儿何秋雨八岁。

    九岁的罗凭轩和何夏至、何秋雨两兄妹一起成为同届的师兄弟。在这两兄妹的带领下,罗凭轩慢慢走出失去家人的痛苦。凭轩望秋雨,凉入暑衣清。大概由于名字来源能融合进这句诗里,罗凭轩和何秋雨相处得特别好。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坐在彼此身边,一个人练字一个人看书,有时候很长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但是气氛特别好。何必有一次说了句,“这不就是一对老夫老妻嘛!”说完后女儿奴爸爸的血脉觉醒,看向罗凭轩的眼睛有几分不善。那段时间罗凭轩经常被罚抄书或者跑圈,然后何夫人出面,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扭了何必的耳朵,这种莫名其妙的惩罚才结束。罗凭轩其实无所谓,他喜欢看书,抄书还能连带练字,跑圈很累,不过他是方士啊,他也需要有强健的体质,以后才能保护他人。他其实还记得,记得家人一个接一个在自己面前倒下,爷爷奶奶,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姐姐。他也想保护他们,可最后,谁也没保护得了。没事没事,罗凭轩抹了把脸,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了,他是方士,他有能力,他好好努力的话,以后一定能成为厉害的方士,尽可能的保护大家,保护她。

    学习之余,一群半大小子们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说道方士有一道失传的终极法术——时光回流。这道法术失传已经近五百年,据说用了这道法术的人,可以逆转时光重新回到自己过去的某个时刻,就有机会重新做出选择,改变历史。只是呢,听说使用过这道法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历史就算在那时改变了,但也许还不如不改,听说结局更惨。

    何夏至抓抓脑袋,木头木脑的说:“我就算了,我好像没什么想要改变的事情,这个法术我用不上。”

    何秋雨歪着小脑袋,纤细白净的手指点在下巴上,“嗯,我好像也没有,哎呀,人家才八岁,轩哥哥,你呢?”

    “我吗?”罗凭轩低下头,“如果真能时光回流,回到那一天的话,我,我……”

    九岁的罗凭轩想说,我就能救下家人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罗凭轩知道,有些因果是不能擅动的。可是,那些是他的家人啊,他的血脉至亲。罗凭轩凭直觉觉得不能改变,但如果真的回到那一刻,他还能看着自己的亲人接连倒下吗?罗凭轩不知道答案。

    “知了知了知了……”夏末的知了在枝叶间蝉鸣,太阳还是很酷烈,但是风吹在身上,已经能带来丝丝凉意。九岁的夏天要结束了啊,那年,是罗凭轩第一次思考是否可以改变曾经发生的事,他想了很久,没有答案。其实,没有答案就已经是答案,不是吗?

    十九岁那一年,罗凭轩和何秋雨结为夫妇。其实他们两小无猜的长大,大多数人早已把他们视为一对。之所以拖到何秋雨十八岁,是因为女儿奴爸爸何必从中作梗,他舍不得女儿嫁出去啊。直到罗凭轩凭自己的实力挣钱盖了房子,就盖在何家那条街上,两家之间的距离不过是走两步就到。何爸爸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口,两个小情侣终成眷属了。

    小夫妻自然是甜甜蜜蜜的,相处多年,彼此的习性喜好早就磨合好了,水到渠成的在一起,日子过得羡煞众人。都是方士,他们和何夏至组成搭档,三人组经常一起外出完成任务,直到这一年,他们认识了梁暑衣。梁暑衣是一个明艳活泼,才智过人的姑娘,何夏至对她一见钟情。先是被她的容貌迷住,相处后更是为她的性格臣服。何秋雨欣赏她利落干脆的处事作风,和她成为闺蜜好友,罗凭轩对她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四人结伴同行了很长的时间,关系越来越好。

    接近年末的时候,何夏至鼓足勇气邀请孤身一人的梁暑衣一起回何家庄过年,何秋雨也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梁暑衣嘿嘿一笑,“要是小秋雨和我同床共枕,我就去。”

    “呃,人家小夫妻的,你要让人家大过年的还分房,这,不好吧!”何夏至挠着头,眼睛却可怜巴巴地看向罗凭轩,罗凭轩叹了口气,唉,行吧行吧,为了兄弟的幸福,只好小小的牺牲一下了。

    两个姑娘开心的抱在一起欢呼起来,何夏至也笑眯眯地对着罗凭轩抱了下拳,不愧是兄弟,大恩不言谢啊。罗凭轩笑着摇了摇头。当时的快乐还历历在目,但是多少年后回想起来,罗凭轩深深遗憾当年的自己,还是识人不清啊。

    同辈中最后一个单身狗何夏至居然带回一个姑娘,还是个明艳逼人,眼神不济的大美人,何家庄沸腾了。族长家每天人来人往的,米粒大点的事都要来找族长拿个主意,族长何必和他夫人被烦得很开心,反正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不就找个借口来看能收服何夏至的厉害姑娘嘛,族长一家很理解,很淡定。女儿奴何必对罗凭轩都能笑出一张皱褶老脸了,他知道这个抢走爱女的女婿,为了自家不争气的儿子还是做出了牺牲。这个新年,何家庄过得很热闹,很开心。

    何夏至每天领着心爱的姑娘走街串巷到处访友,他把何家庄夸得天花乱坠,如同人间仙境。他让梁暑衣看到每一个人对她的喜爱和热情。据梁暑衣说,她自小父母双亡,是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几年前爷爷奶奶也不在了,她就到处走走看看,四海为家。四海为家,听着多潇洒多洒脱啊,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不就是,天下虽大,却无一处是我家。

    别人不说,反正何夏至是心疼不已,他对梁暑衣说,“你可以把何家庄当作自己的家,我,我第一个愿意当你的家人,呃,当,当,当哥哥都行。”

    “你是白痴啊!!”躲在一边偷听许久的何家庄众人再次炸锅了,好吧,何夏至,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那年惊蛰后不久,何家庄这一辈中最后一只单身狗终于有主儿了,罗凭轩和何秋雨也终于结束分居的生活。三人组变成四人组,他们还是结伴出行,到处完成任务。曾经的他们以为,未来就是如此了,大概几年后,还会多上几个小不点,他们的下一代也会和他们一起走四方,济天下。然而,变天了。何家庄的老人们接二连三的逝去,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生老病死是常态,方士一族对于死亡,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

    然后是孩子,是少年,甚至是青年、中年。每个月都有人离去,有的人甚至前一刻还在和你聊天,下一瞬间就直挺挺在你面前倒下,毫无征兆地停止心跳。

    等四人组接到消息赶回来,何家庄已经四处飘白。每个家庭都有人走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去的人会是谁。原本热闹的何家庄一片死寂,孩子们被关在家里,即使如此,还是接二连三有孩子倒下,失去孩子的母亲眼睛里一片空白,她们的心随着孩子一起逝去了。

    何秋雨进村就哭了,其他三个人也很沉默。见到父亲何必的时候,四个人都说不出话了。两个月前还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他,此刻腰都挺不直。之前还乌黑的头发,现在已是满头银霜。原本不到五十的他,现在看起来和古稀老人没有区别,整个人老了不止二十岁。

    接下来的日子,罗凭轩和何秋雨一头扎进族中书库寻找答案,何夏至带着梁暑衣漫山遍野寻找着一丝丝的异常。直到有一天,他们曾经的同窗在自己家里倒下,倒下的时候手上的柴刀跟着一起落下,在手臂上划开一个刀口。刀口里没有血液流出来,划出皮肉后,只看见有蝴蝶飞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沉默了,何必带人挖出之前埋下的人,打开棺材后都有蝴蝶飞出。等蝴蝶飞尽,棺材里只剩下包裹着皮肤的骨骸,没有一丁点血肉。

    虽然很悲惨,但罗凭轩因此也有了方向,几天后他找到答案。他把一本古书放到何必面前,当天,何家庄全体自查,自查的结果让人绝望。七成的人后腰出现标记,其中五分之一的已经是深红色,他们的时日不多了。五成人是黑色,其余人颜色尚浅。特效药用最快速度做成来了,真正起到治疗效果的只有其中的六成人,其余人只能等死。这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孩子在任何时期意味着未来,这次事件中,何家庄的孩子,走了十来个了。这一结果出来,又是好几家哭声起了,那浓浓的绝望之情让人心碎。

    其他人还在想办法救助的时候,罗凭轩已经开始调查源头,这一调查,他陷入深深的沉默。

    这天晚些时候,罗凭轩找了个借口单独和梁暑衣说话。

    “你会这么做,是发现了什么吗?”梁暑衣轻轻撩起颈后的长发,漫不经心看着自己的手指。

    罗凭轩点了点头,“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留下的再离奇,也是唯一的答案。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呵呵,凭轩望秋雨,凉入暑衣清。你说,为什么是你和秋雨,而不是和我呢?”梁暑衣的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微微一笑,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你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你做这些不是为了我。”罗凭轩定定的看着她,“你……让我觉得很熟悉,我们,曾经认识吗?”

    “哈哈哈哈,”梁暑衣忽然放声大笑,“小轩轩,你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啊,你还记得你九岁那年在你家后山上捡到的狐狸吗?”

    “你……”罗凭轩的眼神瞬间收缩,这么一说,他曾经的记忆忽然出现了。

    他曾经真的捡到一只受伤的狐狸,他把它带回家治疗,然后,他的家,他曾经的村子就被灭了,他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在他眼前倒下。

    “是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恩将仇报?我们并没有伤害你啊!”罗凭轩的怒气瞬间勃发,他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哎呀,那都是因为你啊。人家受伤啦,最好的疗伤药就是小轩轩你,而且呢,最好在你最害怕,或者最生气,总之是负面情感最强烈的时候吃掉你。到时候人家不仅能够痊愈,修为还能更进一层哦。”梁暑衣收掉那个爽朗明丽的表象,她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小轩轩,你现在很生气吗?你看起来还不够美味哦。不过,还不行,你还需要更生气一些,嗯,我想想啊,想想怎么才能更好吃一些。”

    梁暑衣歪着头对着警戒起来的罗凭轩眨眨眼,“好像有半天没看到小秋雨了,你说,小秋雨跟我同床共枕了几个月,她的后腰真的没有印记吗?”

    罗凭轩一句话不说,转身就狂奔而去,等他找到何秋雨的时候,何秋雨还在屋子里看书,听到动静,她抬头看着他笑了笑,然后下一瞬间就软下身子倒了下去。何秋雨是在罗凭轩怀里停止心跳的,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凭轩,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哦,要好好的哦。”

    这个温暖了罗凭轩一生的姑娘,从九岁那年初始,到二十一岁的永别,他们的相处只有十二年,她冠上他妻子的名号也就短短两年。她温暖的身躯在罗凭轩怀里慢慢变凉,她的眼睛再不会睁开,她最后的笑容永远凝固在她脸上。

    事件彻底结束后,何家庄元气大伤。何秋雨走后,何家大哥大嫂,还有何夫人也接二连三的离去。族长何家只留下这三个大男人,和长子家的还在喝奶的奶娃娃。三个大男人磕磕碰碰的学习着养育这个小小子,十几年后,族长何必走了。何夏至接任族长,他终生没有再婚,也就没有后代,罗凭轩也是如此,何点点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很多很多年后,何夏至,何点点都走了,罗凭轩依旧活着,他的容貌,他的时光停留在何秋雨离开的那一年。很久很久以后,罗凭轩整理书房才发现何秋雨的一本日记,日记里记载她曾经在一本书里学到一个守护的法术,何秋雨对它进行了修改,并在发现自己有标记的那一天,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把它释放到罗凭轩身上。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道法术将罗凭轩的时间停留在施术者献祭生命、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法术会失效,罗凭轩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他如同一个时光的看客游离于这世界之外,眼见着这世界潮起云涌,花开花落。他看见一个皇帝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结束了他的生命,他看过下一任朝代的皇帝被他的子民赶出皇宫,他看见人们减去长发换掉长袍,他看见洋人在这片土地上耀武扬威,他看见倭寇在一个古老的都城几天时间内杀害了三十万条人命。他也看到一个新的时代,那年的十月一日,他站在那里,听见有一个人在城门上宣布,一个崭新的国家和这个新国家的国民从今天起站起来了。

    多年后,他回到何家庄,曾经的何家庄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冲刷里,方士也成为传说中的存在。不变的土地上生活着不同的人,何家庄成为宁镇,而他,回来了。

    秋雨的墓地早已没有踪迹,他运用了一些手段获得那片地的使用权,建起一栋房子,从此过上销声匿迹的隐居生活。在宁镇久了,他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方士从没真正消失,他又和方士一族重新取得联系,从那时起,每年方士族长都会来请他出山,他和许唯的爷爷喝过酒,和许唯的父亲下过棋,如今,他觉得时机到了,他跟许唯说,“好的,十五号后我会去方士总部报道。”

    许唯反应过来的表情让他笑了很久,笑完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何夏至。何夏至也是死在他面前,年过八十的他在床上躺了很多天,有一天忽然醒来,交代完后事后,他将所有人打发离开只留下罗凭轩,他问罗凭轩,“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聊过天,那个失传的法术‘时光回流’,我问了自己几十年,如果我能使出它,我会在见到梁暑衣的那一刻杀掉她吗?”

    “其实我知道的,有心算无心,梁暑衣就算不利用我,也会用其他的法子接近你,祸害你,但是我,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母亲大哥大嫂小妹都是因为她死的,但我还是忘不掉她。我是不是很没用?你觉得我下去后,他们会原谅我,会接纳我吗?”

    “我先下去了,你要好好的啊,活得久不也挺好的吗?你还能照顾后辈们,对不起啊,我先走了,方士一族就交给你看顾了,等到那一天,你知道的,你会等到那一天的。老伙计,我先走了。”

    罗凭轩清楚记得何夏至那天的每一句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如果是你呢?如果你能时光回流,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时至今日,罗凭轩依旧没有答案。但他不急,他有个预感,他寻求了这么多年的答案已经离他不远了,他快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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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妖兽梁暑衣是一只修行多年的狐狸,她遵从兽类的本能修行,所以她修行的道路上,布满了凡人和修士的鲜血与尸骨。多年前进阶的时候遭遇到九重雷暴,意外被还是孩子的罗凭轩救了。那其实也是天道给与她的一次机会,但是她看出罗凭轩的潜力,依然做了和以前一样的选择,没有反省,没有回头。她当着罗凭轩的面杀害了他所有的家人,多年后,又杀害了何家庄那些对她亲切友好的方士们。

    罗凭轩、何夏至和何必并没有杀了她,他们只是联手把她封印进一处山洞里。倒也不是他们心存慈悲,只是当时他们的实力只能如此。独自生活了很多年的罗凭轩后来实力足够了,他数次找到那个山洞,听见梁暑衣千年如一日的嘶吼尖叫,却始终没有下杀手。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去加强封印。他觉得只要梁暑衣不反省,永存黑暗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冥冥中,这也是天道给梁暑衣最后的机会。

    天地不仁,是万物为刍狗。

    天道对天下万物一视同仁,不因为你是人类就有优待,你是动物,就只能被欺压。天道一样会给与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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