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歉
回到家里，宗天发现周娴脸色很不好，情绪特别低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却只是笑笑，低声回答说哪里都好，叫他不要瞎操心。
要开饭了，宗天坐到桌前，从初九手里接过一盘醋溜白菜，瞄一眼厨房，低声问，怎么回事儿？初九，是不是你惹周娴生气了？
初九胸显上立刻冒出一张严肃庄重的面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队长。娴姐姐确实不开心，但是与我无关。你再想啊——人类怎会和机器人生气？何况温柔贤惠的娴姐姐？对吧？
抽油烟机刚刚停止转动，厨房里只剩下锅铲声。
宗天不禁有些着急，别啰嗦了初九，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说！
这几天你没回来，一到下午三四点钟，几名小混混就准时出现在咱家，站在窗户外用激光往里面照，还吹口哨、唱歌、起哄，说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打头的就是姓高的那小子。
周娴走出厨房，双手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轻轻放在桌子中间。
宗天起身替她解下腰间那条白底蓝花的小围裙，拉开椅子扶着她坐下，微笑道，辛苦你啦，老婆。
尝尝看味道如何？家里白糖不多了，我就只放了一点点，可能有点酸。
初九不失时机地插嘴：没关系，队长最喜欢吃酸，越酸越好。
宗天收回筷子，初九，要不你还是去充电吧，好不好？
宵禁令下达后，晚八点一到，所有居民区立刻拉闸，直至次日凌晨六点半才恢复供电。
虽然家里预备有蜡烛，不过宗天和周娴更习惯由初九反向供电——主要不是为了节约几根蜡烛，而且更充足、更稳定，还能看电视听音乐。
前提是初九必须始终保持自身电量充沛。
初九看看宗天，又看看周娴，胸口打出个无辜的表情，自己找地方充电去了。
宗天取过一张五香饼，一撕两半，顺手将左手里的递给周娴，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盘算：
最近新出来一种袖珍核聚变电池，得想个什么法子尽弄一块给初九换上。虽然很贵，但是绝对物有所值——不充电、免维护，寿命长达十年……
差点忘告诉你了，老公，律师白天来过了。
哦？怎么说？情急之下，宗天将只嚼了一半的饼硬生生咽下去。
周娴莞尔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瞧把你急的，慢慢吃，别再给噎着……律师说高家同意和解，但是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和你必须上高家登门道歉。
宗天略一沉吟，觉得这个要求似乎不算过分。只是一想到高太子那可恶至极的嘴脸，而自己和周娴却要向这种人低头认错、赔礼道歉……他心里就又难过、又无奈、又愤懑，充满了内疚之情。
他轻轻握住周娴双手，感觉它们冰凉如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低声道，嘿嘿，登门道歉……我倒没什么，就是太委屈你了。
周娴勉强笑道，人在屋檐下，怎么不低头？这些天我也搞明白一件事，就是这高家实在势力庞大，称得上大半个月球主人。没办法，去就去吧，终归是咱把人家打伤了，对吧？
既然如此就答应他们。听说那高家大院神秘无比，外人从未见过其真面目，说不定这回咱俩能借机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世界首富的豪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一直等到两人都躺下，初九撤去供电，转动脚下的独轮离开，宗天才装作无意提起流氓前来捣乱的事情。
周娴在黑暗中轻声笑道，初九告诉你的，对吧？
宗天将鼻子埋进她头发，嗅到一股混合了洗发水和油脂分泌物的香味。
没想到姓高的居然没完没了，居然又来捣乱……对了，律师有什么建议？
律师倒是挺实在，说这种情况虽然可以申请法庭限制令，但是估计很难批下来，因为官司还没打完，而你又在保释期……他还说就那玩意儿就算批下来也没什么用。这月球基地的治安本来就很糟糕，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坑蒙拐骗比比皆是，警察、法院，加上居委会竭力维持才没弄出大乱子，他们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些滋扰民宅的小事。
是啊，我看用不了多久这乱世就会变成末世——听说了吧？如今人人都在打逃跑的主意，黑市上一张末日飞船的票价已经是天文数字。实在不行我喊两名特战队员过来，白天专门给咱看家？
周娴翻身躺平，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沉默良久才说，只是几个小混混而已，真的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能对付，老公。还是先抓紧时间把道歉的事儿办了，或许他们也就不再来了。
电梯呼啸着越升越高，接着向左一转，突然开始沿水平方向加速……周娴猝不及防，惊叫一声靠在宗天身上，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
宗天将她搂得更紧，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刚才忽然有点头晕。
这该死的电梯。
怨我没站稳，想不到这东西除了会拐弯，加速度也高得惊人。
她靠在宗天怀里，仔细地将衣服整理好。
那是一条天蓝色丝裙，长可及膝，v字领，白腰带，百褶下摆，平时总是挂在衣柜最深处，从来舍不得穿。
俩人走出电梯，经过一条长长的廊道进入安检屋，将全部随身物品锁进储物柜，通过金属探测器的检查后，来到淋浴间，在这里除去衣物，站在莲蓬头下接受卫生洗消。
细细的水流喷洒在宗天身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隐约听见隔壁控制间传来人声，说话的是一名男子：
嗬——瞧人家这身材，看这里，还有这里……又苗条又柔韧，白得发亮，细得好像面粉一般……真想……再看这位特战队长，又傻又愣，除了个子高点，肌肉多点，别的有什么好？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娶到这样千里挑一的老婆……啧啧……兄弟把水压调高点，多冲她一会儿，我再看上两眼。
另外一人道，嘘——你呀，改不了的老毛病，当心叫人家听见……这眼瘾过也过了，差不多得了，千万别胡来，这两位可是老太爷请来的客人，当心惹出事来，把你送去邱医生那里去
那人似乎颇为忌惮“邱医生”三个字，低声嘟囔几句便归于沉默。
宗天气得浑身发抖，怒火在胸膛里燃烧，直烧得他浑身血脉贲张，心想去他n的，索性来他个一不做二不休，出去弄死这两个玩意儿得了！
可转念又想，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既然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莽撞行事便只有死路一条……罢罢罢，既已走到这一步，且再忍他一忍……
扩音器里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贵客请注意，沐浴已毕，现在开始烘干。
干热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夹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强烈的刺激令宗天呼吸困难、涕泪横流。
他急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心里破口大骂：狗r的高家，你们这哪里是要老子来道歉，分明就是借机羞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