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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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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蓝岸华将房门关上,然后立即给叔叔打电话。

    “叔叔,你过来后面椰树林边的小楼一趟,我把苏澜带出来了。”蓝岸华兴奋的说,“你快来见她,我告诉她了。”

    “什么?你在哪儿?”听筒里传出蓝知赋震惊后惊恐的声音,“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帮你圆梦啊!叔叔别怂了,快来吧,反正苏澜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茶杯掉地上的清脆响声,片刻后,传来蓝知赋愤怒的声音,“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你这个兔崽子,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一楼左边数第三个房间。”蓝岸华说出房门。

    然后手机就被挂断了。

    蓝岸华神情兴奋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苏澜,这个暴力狂像是被吓呆了,从刚才看到照片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会儿更是一脸呆滞的坐着,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可怜。

    “哎,你也别担心,我叔叔找了你很久,他一直惦记着你,我们蓝家家大业大,可是海城有名的望族,你认了亲只会沾光不会吃亏的。”蓝岸华别扭的安慰道。

    “我上次不是故意抓你头发的,我是想拿你几根头发跟叔叔做亲子鉴定,我还是你铁杆粉呢,我当时是真心夸你漂亮,不是调戏你。”

    “说来好笑,我叔叔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胆小如鼠,知道你的身份后,一直不敢找你,却偷偷暗中关注你,我才出此下策的。”

    “待会儿你见了我叔叔,一定要对他恭敬点,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你可千万别气他。”

    “我追了你好几部剧,你演技不错,我好几个哥们都很喜欢你,等明天办完婚礼,我们拍几张合照,我要在小群里炫他们一脸哈哈。”

    蓝岸华絮絮叨叨不停的说,他对苏澜这个刚冒出来的表姐是有点稀罕和好奇的,加上一点崇拜心理,居然忘了之前心心念念想让这个暴力狂对他道歉。

    当时愤恨,这会儿却觉得表姐真酷,不是那些娇滴滴女孩子能比的。

    苏澜被他吵得头晕脑胀,根本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觉仿佛有只苍蝇一直绕着自己耳边飞,嗡嗡嗡的烦死了。

    她暴喝一声:“闭嘴!”

    抬头,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杏眼充血爆红,凶狠盯住喋喋不休的男人。

    蓝岸华一惊,被苏澜瘆人的眼神吓得后背一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你,你怎么了?”

    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凶厉的眼神,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澜没说话,只死死盯住蓝岸华,仿佛他是杀了自己全家的大仇人。

    从刚才看完照片到现在,短短十几分钟,苏澜心里不知掀起多少狂风骇浪,很多很多的事情,原本都已经模糊错乱的记忆突然鲜明无比。

    太多太多的事情交错闪过她的眼前,仿佛滔天巨浪正朝她席卷过来。

    心脏仿佛被捏住了似的,苏澜觉得自己在大口喘气,实际上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在这时,房门被急促敲响。

    蓝岸华正在惊惧惶恐中,忙拉开房门,将门外急匆匆赶来的叔叔拉进来。

    “叔叔,你快看她,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一句话没说完,蓝知赋一个耳光抽过来,打断蓝岸华后面的话。

    “滚出去!”蓝知赋儒雅温润的面容此刻阴沉的能滴水,他推搡了侄子一把,将他推出去后,“砰”的关上房门。

    二十多平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苏澜和蓝知赋。

    蓝知赋站在门口,迟疑又紧张的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的女孩。

    她应该是刚从宴会上离开,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晚礼服,定制的高档面料和精巧剪裁将她腰身勾勒的不盈一握,乌黑的头发挽住发髻,鬓边插着一朵珍珠发卡。

    眉若远山,眼若春水,垂着眸静静坐着的样子,就仿佛二十多年前,那个羞涩腼腆坐在椅子上给他当模特的女孩。

    两人谁都没开口,室内安静的让人窒息。

    过了很久很久,蓝知赋先开口,他强行扯动唇角,让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苏小姐,我侄子乱说话,你不要介意,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现在就带他离开,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蓝知赋深深看了眼凳子上的女孩,转身就要离开。

    这段时间,他经常和齐家那位太子爷通过邮件闲聊,互相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

    他知道这些年苏澜过得并不开心,经常被噩梦困扰,而他就是那噩梦的缔造者。

    他甚至从齐家那小子口中知道苏澜对自己的称呼,以及刻入骨髓的恨意。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上一辈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以孩子的视角,他就是一个外来的破坏者。

    他不想做任何辩解,因为任何辩解都像是刮骨疗伤,一定要先把腐烂的肉剔掉,而有些患者是经受不住那种剧痛的。

    二十多年的既定印象是很难改变的,如果恨他能让她好过,那就让她继续恨他吧。

    活到他这个年纪,蓝知赋早已经看透很多事情,孩子是恨他还是爱他都无所谓,只希望她好好的,平安喜乐快乐生活就好。

    蓝知赋此刻无比懊悔自己不该来参加婚礼,更不该把自己找女儿的事情告诉蓝岸华这个毛躁小子。

    拉开门,蓝知赋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身后却传来一声清冷的喊声:“站住。”

    蓝知赋没动,转头看向身后,椅子上坐着的女孩站了起来,她一双充血的眼睛盯住他,神情冷漠的像是雪山之巅的恒古岩石。

    “你,是我的生父?”苏澜唇角微扯,露出一抹古怪而又透着恶意的讽笑。

    蓝知赋站着没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他微笑开口,嗓音柔和:“孩子,你希望我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跟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苏澜声音仿佛淬了冰,一双充血的眸子冰寒彻骨,刻骨的仇恨像毒蛇一样,从她眼中爬出,怨毒的盯住蓝知赋,仿佛随时能一口咬死他。

    “你害死了别人一家,为什么还活的这么自在?”

    “你不是很喜欢我妈?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走,那她都死了十几年了,你为什么不去给她陪葬?你不怕她在地下等你太久不要你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苏澜唇角勾出嘲讽的凉薄笑意,“你到底是真的爱她这个人,还是爱她的身份能带给你的拯救欲?”

    蓝知赋僵住,仿佛寒冬腊月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从里到外都被冻透了。

    “我……”他紧抿唇,手足无措的看着那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孩子,镜片后的眼睛沁出薄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很想我死吗?”

    从齐瑜泽口中蓝知赋早知道苏澜恨他,但知道归知道,直到此刻,直面她的仇恨,他才知道那滋味多么痛。

    “你不该死吗?”苏澜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我……”蓝知赋嘴唇颤动,心口剧痛,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天,他才颤声道,“我……我有我的责任,我……”

    当年得知她们母女惨死之后,他不是没试过自杀,只是好几次都被救了回来。

    蓝家在他这一代,唯一擅长经商的只有他,大哥大姐都是学者,对做生意一窍不通。

    偌大家业不能散在他这一代。

    而且,他的人生里不止只有罗素娟母女,他还有年迈的父母,尽管他恨父亲当年搞破坏,拆散了他和罗素娟,但作为子女的责任不能抛弃。

    “哈哈!你现在记起你的责任了?”苏澜大声讽笑,“当年你勾引我妈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的责任?你不知道她已经有婚约了?”

    “还是你心里根本瞧不起她那个粗鄙不堪的未婚夫,觉得自己天之骄子,分分钟都能碾压那个粗野汉子,所以当小三当的毫无羞耻心?”

    “我不是……”蓝知赋怔楞住了,他知道苏澜对他有误解,但不知道竟然误解这么深,他张口想要解释,但又被她打断了。

    “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跟罗志勇闹翻?就你知道爱她吗?罗志勇当年对我妈何尝不是掏心挖肺?我妈从上初中起,就是罗志勇挑起了一家重担,他之所以粗鄙不堪,是因为根本就没机会去上学,不是真的比你差!”

    苏澜恨罗志勇,不愿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但心底深处,更可怜他!

    无数次她想过,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宇宙级贱男插足,她的爸爸妈妈也会是恩爱夫妻,像奶奶描述的那样,一家人虽然清贫,但过得和和美美,她也能像别的小孩那样,无忧无虑的度过童年,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慢慢长大。

    今晚乍然得知自己竟然不是罗志勇的孩子,她在混乱而颠覆的认知中,更加同情罗志勇了。

    怪不得他发疯呢,天天看着仇敌的孩子在眼前晃荡,如何能不恨?

    最可恨最可恨的就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坏男人,是他破坏了别人的幸福,还一副拯救者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想吐。

    苏澜恨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神情也狰狞可怖,她死死攥着拳头才能忍住打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就算这个男人是她生父,也不能改变这种多年来刻入骨血的仇恨。

    “你知不知道我妈过得多惨?从我记事起,就我三岁那年,你突然出现要把我带走那次后,我妈就天天挨打,最重的一次,她被罗志勇一脚踹断两根肋骨,躺在床上一个多月不能动弹。”

    “我奶奶总说我妈挨打活该,罗志勇本来也是个正常人,但我妈不止给他戴绿帽子,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对他非常不好。”

    “要不是你,我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害的我妈婚前失身,还勾走了她的魂,却一点责任也不肯承担,害她生不如死的被困在山村里。”

    “从我有记忆起,我妈就从来不跟罗志勇说话,不管他怎么折磨她,她都不肯看他一眼,不肯跟他说话,不肯跟他再生个孩子,是个人都会被她逼疯的。”

    “要不是奶奶护着我,罗志勇只怕最想打死的人是我。”

    “我天天看着我妈挨打,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能早点带我妈离开罗志勇,能狠狠打倒罗志勇,把他打到断腿断胳膊,手脚筋全都抽出来,以后再也不能打人。”

    苏澜说着,眼泪流出来,依旧死死盯住蓝知赋。

    蓝知赋同样泪流满面,身子一直都发抖,他是后来才知道素娟过得很不好,但那时,她已经不在了。

    当年分开时,她分明说过会好好跟罗志勇过日子,让他忘掉她,以后都不要再找她了。

    可为什么,她却做不到自己说的呢?

    她当年,根本就是故意骗他走。

    苏澜泪眼朦胧,看着眼前男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压抑多年的愤恨终于得到宣泄,充满报复的快感。

    虽然这些话,她也曾跟齐瑜泽说过,但倾诉的对象不对,感受是不一样的。

    她给齐瑜泽说的时候,只是述说她的幼年生活环境,齐瑜泽心疼的是她,对她妈妈的遭遇顶多就是唏嘘。

    而蓝知赋就不一样了,他不是一直认为自己痴情,深爱妈妈吗?

    听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他遭受那么多,这种剜心之痛只有他能跟她感同身受。

    这把刀,只有插在他心里,才能让她觉得开心,分担了多年的怨怼。

    也不枉妈妈为了他受了那么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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