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毅平醒了
沈毅平醒了。
肉球回门宴之后，由于手头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要钱，因此也是乖乖待在家里，不再跑黑市的事，老实跟着徐莺学护理。
只是偶尔去和门卫老李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为后面找信号做准备。
不知是沈毅平到了该醒的时候，还是天气暖和带来的变化，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沈毅平醒了。
他醒得毫无征兆。
好像上一秒还和以前一样昏睡不醒，下一秒突然就听他喊了一声“妈”。
正好是梅芳荣和肉球一块在家的时候。
肉球本来趴在他床边打瞌睡，梅芳荣也趁着白天她不打呼噜赶紧补会儿觉。
沈毅平颤着嘴唇低低叫了一声，肉球立刻就被775给喊醒了。
“醒醒，沈毅平说话了！”
“啥！”肉球瞬间弹起来，看向沈毅平。
沈毅平双眼微睁，也是看向她。
“你是谁，我妈呢？”他哑着嗓子虚弱地问。
“妈？”肉球一愣，随后赶紧冲向主卧，咚咚敲门，“妈！妈！沈毅平喊您！”
梅芳荣被她吓醒，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迷迷糊糊坐起身：“怎么了美凤？”
“沈毅平，沈毅平喊您！”
“毅平喊我？”梅芳荣还是懵懵的，随后瞬间清醒，弹射下床，刷一下拉开了房门，“毅平醒了？！”
“对啊，在喊妈呢！”肉球连忙挪开身子，给梅芳荣让道。
梅芳荣扑向沈毅平床边，看着儿子的确是睁着眼睛，清晰地喊她“妈”，一下子激动得不知道是哭是笑。
“妈，您冷静点，别吓着他。”肉球看她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激动模样，赶紧上手搀扶。
别这个醒了，那个又晕了。
“对对对，毅平刚醒，需要静养。”梅芳荣赶紧点头同意。
她又重新看向沈毅平，眼神里满是关切：“毅平，你感觉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
沈毅平微微点了点头。
他躺得太久，本就虚弱，这会儿醒了这一小会儿，竟像是又要睡过去似的。
梅芳荣一阵心疼，连忙吩咐：“美凤，快给毅平化一杯红糖水！”
肉球答应一声，连忙出去倒了杯开水，把罐子里的红糖不要钱似的往进舀，化了一杯浓浓的红糖水。
梅芳荣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给沈毅平喂。
或许是刚醒来，味觉还没恢复，这种齁甜齁甜闻着就腻的东西，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往下咽。
肉球在旁边看，一句话都没多说。
喝完了红糖水，沈毅平果真又睡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醒了，那恢复真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梅芳荣给肉球使了个眼色，婆媳俩一块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肉球还把房门给轻轻带上，让沈毅平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美凤！”梅芳荣激动地拉着肉球的手，眼中含泪，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她努力压低着声音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肉球笑笑：“不辛苦，看到他醒来，我也高兴。”
“你是该高兴，就像妈跟你说过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梅芳荣抹了抹眼泪，随后安排道，“你赶快去厂区找你爸，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哎！”肉球答应一声，穿上棉袄就往外走，随后愣了愣，“妈，我没去过厂区，不知道该上哪儿找我爸啊。”
“也是，我都高兴糊涂了。”梅芳荣自嘲地一笑，“这样，你把小炉子点起来，给毅平炖点烂面条，我去厂区通知你爸。”
她一边说着，一边穿棉袄，拉开门就往外走，连家门钥匙都忘了拿。
肉球看她高兴，自己也替她高兴。
她生起了厨房里的小炉子，找来小锅坐在炉子上烧水。
过完年没多久，厨房里还有挂面，她抓出来一小把，掐成小段，水开后就下入锅里，又撒上一点点盐，把炉子口稍微封住，让火力小一点，慢慢炖。
面条咕嘟咕嘟地在炉子上翻滚，肉球觉得有点无聊，正准备跟775斗会儿嘴，就听见房间里有动静。
她连忙进屋，就看到沈毅平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正掀起了被子的一角。
这个动作就足够让他气喘吁吁了，他也是发现了自己的无力，停下来缓一口劲儿。
“你要干啥喊我就行。”肉球连忙帮他重新盖好被子，还贴心地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你是谁？”沈毅平缓缓发问，两眼审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胖姑娘。
“我叫齐美凤，是你媳妇。”肉球好心解答，“咱俩小时候定的娃娃亲，你应该知道吧？”
“媳妇？”沈毅平皱眉。
齐美凤小时候虽然稍微有些肉乎乎的，但是小孩子胖点也可爱。穿着小花袄嘟嘟嘟地跑来跑去，活泼可爱，招人喜欢。
怎么现在，长这么胖了？
腿上一阵剧痛传来，他顾不上说话，闭着双眼倒抽了口冷气。
“你怎么了？是腿疼吗？”肉球也是第一次见能说话会动弹的沈毅平，顿时有些慌张，连忙到床尾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
沈毅平醒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的昏迷病人，现在不好糊弄了。
他要是告状，可比徐莺告状效率高多了。
只要沈毅平一句“她对我不好”，梅芳荣能用眼刀子剜死她。
“不，不用……”沈毅平意识到她在看自己的腿脚，连忙阻止，“一会儿就好了。”
“哦，哦……”肉球把被子重新盖好，老老实实地缩着手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局促极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许是这阵子疼痛已经过去了，沈毅平看着床边的肉球，问她：“我妈怎么把你叫来照顾我了？你来多久了？”
“正月初八来的，算起来，快一个月了。”肉球掰着手指头算算，“说起来，你醒得还挺快的。”
可不是快么！
她原本以为他至少要昏迷个半年的。
真是。
早醒晚醒都是醒，晚点醒她还能找机会多溜出去几次，醒得这样早，以后都要被他监控着了。
晦气！
沈毅平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鬼东西，虚弱问道：“我妈给你钱了吗？”
“给了给了，都给过我二十块钱了。”
“那就好……”沈毅平点点头，虚弱地闭上了双眼，“齐美凤同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肉球说着，赶紧起身，“我去看看面条炖得怎么样了，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
沈毅平没有再回答，只是嗯一声，随后不再出声。
挂面本就容易熟，这会儿已经炖得差不多了，肉球就切点白菜丝和冻豆腐末洒在汤里，增加一点营养。
刚做完，就听到敲门声。
门一开，沈郊夫妻俩互相搀扶着进来了。
“爸，您怎么回来了？”肉球惊讶，从沈郊手里接过梅芳荣，搀扶着她躺到了床上。
沈郊把头上的帽子一摘，赶紧就往沈毅平房间走：“毅平醒了，我这个当爸的怎么说也得回来看看他。”
开门时，他的手都在抖。
肉球觉得有些好笑，连忙上前替他把门打开，低声道：“他可能又睡了，爸你小声一点啊。”
沈郊原本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整个人都蜷了蜷，做贼似的用气声答：“唉！好的，我就看一眼。”
门一开，沈毅平果真又睡着了，看起来和昏迷时没什么区别。
“他真醒了？”
出了房间，关上门，沈郊还是不敢大声说话，仍旧是用气声问肉球。
“真醒了爸，喝了红糖水，说了几句话就又睡了，您激动坏了吧，要不也上床躺躺休息一下？”
沈郊摇摇头：“不了，厂区那边还在上班，我得去车间看看。”
他说着，重新戴好帽子，又给走了。
但是看着背影，好像是高兴了很多。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肉球早早打了饭菜回来，沈郊也难得的没有加班，按时回家。
三个人先把饭给吃了，梅芳荣才去叫醒沈毅平。
挂面早就炖得软软烂烂，就算是没牙都能给嚼碎了，热了热，梅芳荣亲手喂给儿子吃。
大概是很久没有吃饭，沈毅平没吃几口就吃不动了，梅芳荣也没有强迫他吃，只是让肉球端出去放炉子上一直热着，等晚上他饿了再吃。
吃完了面条，梅芳荣拉着沈毅平的手，满是感慨。
“妈都做好你挺不过来的准备了，没想到你还真给醒了。”梅芳荣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手，温柔地说。
一旁的肉球拿来热毛巾，给沈毅平擦嘴擦脸。
“谢谢。”
沈毅平低声道谢。
肉球冲他一笑，出去了。
“你这孩子，还挺客气，自己媳妇，谢什么？”梅芳荣一拍他胳膊，“她都照顾你快一个月了，也不差你这一声谢。”
“妈，人家一个大姑娘，你把她叫来照顾我，就不怕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沈毅平皱眉，“我们就算定了娃娃亲，那也还没结婚呢。”
梅芳荣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结婚啊？你们结了！”
“什么？”
“结婚证都领了，你不信我拿给你看。”
“结婚证？我怎么不知道？”
“你昏迷的时候，你大伯二伯帮你办的手续。”
“你们这是胡闹！”沈毅平一激动，忍不住喘起气来，“我们领导怎么可能会同意？”
“你们领导想着，你总该有个人照顾，刚好美凤和你定了娃娃亲，早晚都要和你结婚……”梅芳荣一边说着，一边给沈毅平抚着胸膛顺气。
沈毅平实在是忍不住：“你们就这么私自决定了一个女孩的未来？要是我没挺过来死了呢？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沈毅平，刚醒过来不要这么激动，来，喝口水歇歇。”肉球听着他喘气，也是照顾人成习惯了，直接倒了温水端着就进来了。
这整个房子也不大，他们的对话肉球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件事对齐美凤来说确实很不公平，但是肉球压根不在乎。
等她回了星际，考虑以后该怎么嫁人的就是他沈毅平了，毕竟这段时间，她也是了解了一些古蓝星人的习俗和传统的。
沈毅平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问她：“齐美凤同志，你在结婚的时候是自愿的吗？”
“不是啊。”肉球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也不是啊！所以这很公平嘛，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吗？”
她这个逻辑，把沈毅平给绕得有点晕。
等一下。
这是公平的吗？
他为她感到不值还是错的吗？
还没等沈毅平想出个一二三，肉球就野蛮粗暴地把一勺水怼到了他的嘴边：“想那么多干什么，没用，现在你赶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沈毅平只能暂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喝起水来。
又是几天的修养，沈毅平恢复得很快，都已经能靠着被子卷在床上坐一会儿了。
这几天，他也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前一段时间老是梦到自己被轰隆作响的河水冲走。
每天晚上那么响的呼噜声，之前他没从昏迷中被吵醒，已经算是她仁慈了。
沈毅平面对着对他悉心照料的肉球，一颗心是怎么也硬不起来。
他想让她回家去，但是她望向他的眼神是纯净赤诚的，她没有一丝丝自私，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
他想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一个娃娃亲的妻子，但是他确实不爱她。
他望着窗外开始抽出嫩芽的树梢，在心里唾弃自己。
更别说还有个徐莺，在一旁添油加醋，让他更是心烦意乱。
沈毅平清醒后，徐莺上门更积极了，但是她的到来给肉球带不来任何一点好处，肉球自然不待见她。
但是又不能明着赶她走，只能笑嘻嘻地装傻，试图气死她。
现在沈毅平已经不用打大瓶的营养针了，只需要打帮助伤口恢复的药就足够了，打针的时间自然是缩短了。
而且沈毅平已经醒了，也不会让徐莺帮忙擦伤口上药。
徐莺想多留一会儿，但是没有理由。
只能以心理疏导的名义，和沈毅平聊会儿天，听听他的想法。
“既然你心里烦恼和美凤同志的婚姻关系，那不如和她把话说清楚，和她离婚，放她自由。”徐莺给沈毅平出主意。
沈毅平叹气：“你是城里女孩，不知道对于农村女孩来说，离婚再嫁，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艰难？”徐莺看一眼外面拿着蓼花糖吃得正开心的肉球，“你是活菩萨吗，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去委屈自己？她离婚再嫁艰难，你在这段婚姻里难道就会轻松吗？”
“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我实在狠不下心。”
“早晚都要让她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徐莺拍拍他的手，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至于她的话沈毅平听进去多少，其实不重要。
徐莺知道，就算沈毅平要和齐美凤离婚，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大可能的。
但是提前给他灌输好理念，让他对自己印象深刻，总比他突然离婚，她措手不及强吧？
外面的肉球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徐莺。
“就算沈毅平要和我结束合法伴侣关系，徐莺以为她就能实现她自己的目的？”
“她能不能我不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