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门宴
肉球今天有正当理由出门，自然不能浪费。
她先去了昨天找到的第一处疑似黑市小巷，转悠了一番后确定，这里也是一处黑市地点，不过交易的人比较少，应该不是什么大热门地点，很可能是作为其他黑市被查之后的临时地点使用的。
她这才满意地踏上了回东棉大队的路。
前半段路程都是平整的大路，十分好走，她就走得快一些。
临近东西棉地界，大路变成了土路，就变得难走起来，而且这时候路上也有人会偶尔经过。
肉球这才找了个隐蔽点的地方，把背篓取出来背上。
背篓里倒是没装多少东西。
脚步轻快，不到一个小时，肉球就回到了东棉大队。
“哟，美凤回来了！”住在隔壁院子的是齐二柱一家，二婶娘崔杏芳正坐在门口纳鞋底，一眼就看到出现在路口的肉球。
肉球热情地笑笑：“二婶娘！是我！”
“怎么样，住县城好不好？”崔杏芳手上活没停，笑眯眯地问她。
她把背篓从肩上卸下来，拿出一封点心，上前递给崔杏芳：“县城买东西是比在村里方便，其他的我看也差不多。”
“你能适应就好。”崔杏芳笑着回答，一看到她递来的点心，连忙摆手，“哎哟哎哟我不要，你这拿去孝敬你妈去！”
“她二婶娘，孩子给的你就拿着吧！”
闵秀莲早早就等着闺女了，这会儿一听见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是闺女回来了，赶紧赶出来。
恰好碰到肉球给崔杏芳点心，她就劝了一句。
崔杏芳把手上的鞋底子放下来，擦了擦手才接过点心：“好，那我就收下了，我们美凤真有出息，知道孝顺人了。”
闵秀莲嗔她：“瞧你说的，我们美凤从小就孝顺！”
她笑着往肉球的身后看了看，随后微微蹙起眉尖，有些 疑惑地问：“唉美凤，怎么不见毅平呢？他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哦！”肉球连忙回答，“他部队有事，提前结束休假回去了。”
闵秀莲皱眉：“这才刚结婚就走？”
“这不是部队有事嘛！要不然他能走这么急？”肉球笑笑，往前一推闵秀莲，“行了妈，他没来你还不让我进门了是咋地，咱先回家再说。”
“行，先回家！”闵秀莲眉头重新舒展开，笑着转头对崔杏芳说，“她二婶娘，说好的中午上家里来吃饭啊！”
“好好好！”崔杏芳满口答应。
闵秀莲这才去帮肉球提东西。
肉球一看，连忙上前，但是来不及了，背篓的带子已经被闵秀莲抓在手里了。
“完了！”肉球心里哀嚎一声。
她本来想着到家再把东西都装进去的，谁知道还没到家就露馅了呢。
闵秀莲一提背篓，发觉这背篓特别轻，好像没装什么东西似的。
她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把背篓提在手里，笑着拉肉球回家了。
齐超正在院子里看书。
这孩子十分好学，不像现在大多数学生一样浮躁，整天搞什么劳动啊批判啊之类的，他就爱看书。
还爱做饭。
这爱好没什么不正经的，就是有点好笑。
闵秀莲也没拦着，爱做饭就做吧，别让别人知道就行。
“姐！”齐超听见闵秀莲絮絮叨叨问肉球情况的声音，连忙欣喜地起身，往门口冲。
肉球也是开心地张开双臂，准备和齐超来个拥抱。
谁知齐超冲到她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别别扭扭地说：“你结婚了，就不能随便抱你了，不太好。”
“不太好？”肉球一愣，“为啥不太好？你是我弟，抱一下怎么了？”
她不解，但还是上前两步，主动把齐超给抱住了。
齐超顿时想哭。
虽然姐姐已经是姐夫的媳妇儿了，可是姐夫能换，弟弟这辈子都是亲弟弟！
他反过来，使劲儿抱了抱肉球。
姐弟俩一阵腻歪，一旁的闵秀莲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没大没小的一天天！都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呢！”闵秀莲给两人胳膊上一人拍了一下，但是拍肉球的时候还是舍不得，轻轻拍了一下。
拍齐超的时候，力气大到肉球都感受到了他的震动。
“快让你姐坐着歇一歇，给你姐倒杯水去！”
齐超“哎”一声，从肉球怀里钻出来，跑去齐三柱屋子倒水去了。
肉球四下里看看：“唉？我爸呢？”
“你爸去白马村接你姥姥姥爷去了。”闵秀莲笑道，“你这婚结得着急，没办婚宴，趁着今天回门，把咱家的亲戚都请来一起吃一顿。”
肉球连忙欣喜道：“太好了，我都好久没见姥姥姥爷了！”
其实根本没见过。
但是该有的高兴还是要表现出来的。
肉球确实很开心。
她从星际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孤儿，变成现在拥有一个大家族庇护的齐美凤，人生真的改变了好多。
肉球趁着闵秀莲不察，背过身去狠狠吸了吸鼻子，随后为了掩饰自己，往背篓走去。
她把手伸进背篓，系统仓库里储存的东西赶紧往里倒。
看着差不多了，她这才转过身喊闵秀莲：“妈，你看我今天背回来的东西哪些今天能用上的，就都一用。”
闵秀莲也想问她来着，怎么像是背了个空背篓回来似的。
没想到走到跟前，发现背篓里居然是满的？
闵秀莲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咋回事啊？
我明明提这个背篓是很轻的啊！
“妈？妈！”肉球喊了她好几声，“赶紧看看吧！”
闵秀莲这才回过神，低头看向背篓里。
一样一样的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
点心、黄小米、萝卜菜、白糖、红小豆、干粉条、干黄花菜……
几乎都是些吃的，还有一沓簇新的手帕。
掏到最后，是一挂大肠和两根大筒骨。
闵秀莲高兴坏了，女儿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这些东西都是些实用的，好多还是村里想买买不着的。
随后她又担心起来：“这些东西是你婆婆妈给买的还是你问她要的？”
“妈，这些是我自己买的。”肉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解释，“沈毅平他妈对我可好了，一天给我改口费就给了十块钱。”
“十块？”闵秀莲震惊了，“这也太多了吧！”
虽然她知道自己闺女是世界上最好的闺女，但是一般县城人家给新媳妇改口费，也就是一两块的样子，就算家里条件好，给个五块钱也很多了。
毕竟现在县城一个普通工人的月收入也只有十五块左右。
谁知后面闺女的话，让她更震惊。
“不止呢，沈毅平他妈还给了我十块钱，让我拿给你。”肉球说着，从罩衫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和布票，都塞进闵秀莲手中。
“这……你婆婆妈是什么意思？”闵秀莲一边震惊一边困惑。
她闺女这是在婆家被当成什么金疙瘩了吗？
虽然困惑，但是她还是为肉球感到高兴，新媳妇在婆家受重视是好事，说明婆家是好相处的，自己闺女能过得好，那就都好。
肉球笑笑：“这不是沈毅平帮不上什么忙，她心里愧疚呗。”
“也是，”闵秀莲叹口气，“毅平这一年才有一次探亲假，你们这小夫妻刚结婚就分开，也是辛苦。”
家里的炕烧得热乎乎的，她拉着肉球进屋上炕。
“美凤，你跟妈好好说说，这几天在县城都过得咋样，毅平对你好不好？”
“对我特别好，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多说，还能让我在县城逛很久才回家，饭也不用我做，吃的都是现成的……”
肉球拿回家的大肠和大棒骨，齐超一个人又是洗又是炖，已经在锅里了，其他招待亲戚的菜，他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到屋子里来喊闵秀莲。
肉球要帮忙，闵秀莲和齐超都拦着不让，好说歹说，肉球才揽着一个灶房烧火的活儿。
母子三人在灶房里，蒸馍炒菜，热热闹闹的。
现在大家家里其实都不怎么好过，粮食和物资还是很紧缺的。
但是闵秀莲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齐三柱也够拼，两人在山上悄悄种菜和红薯，这些年了，种菜的地方是挪了又挪，愣是瞒着大队的人，给自己偷偷攒了不少粮食。
或许没瞒住，但这几年大队里偷偷在山上种菜的人不少，大家互相知根知底的，多少也有点沾亲带故，也没什么举报的必要。
因为条件都不咋地好，所以来吃饭的亲戚多多少少都带了点食材。
先到的是齐三柱去接的姥姥姥爷。
他把人往家门口一放，往院子里面喊了一声，就赶紧给大队还板车去了。
两个老人自己往院子里走，灶房里的母子三人赶紧出来迎。
姥姥之前裹过小脚，后来放脚了，但还是没长好，走路晃晃悠悠的。
她挎着个小篮子，见了齐超就“乖孙乖孙”地直喊，还把篮子里的鸡蛋掏出来给他手里塞。
齐超围着个围裙，两只手一手一个鸡蛋，苦笑着往灶房走。
姥姥还不肯放过他，颤颤巍巍地跟着他，劝他说做饭是女人的事，男人不能动锅铲。
肉球在旁边看得无奈。
姥爷也不管她，大马金刀地往屋子里一坐，张口就喊：“美凤，给姥爷倒点水喝！”
“唉！”肉球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赶紧进屋伺候姥爷去了。
忙活了半天，才终于得到姥爷一句评价：“你这懒丫头，结了个婚倒是变勤快了，看来就得让男人治治你这臭毛病。”
肉球无语。
正好这时，二伯二婶带着四个儿子来了。
最大的齐元林今年22，长得高高大大的，外形条件很不错，最近谈了个在县城上班的对象，应该也快结婚了。
最小的齐元伟比齐超还小一岁，过了年虚岁16，实际生日小，还没过15岁生日呢。
四个大小伙子除了带了几颗白菜和一大兜子红薯，来了也没闲坐着，一块把桌椅板凳给摆好了。
因为今天来的人多，他们还从自家和大伯家都搬了桌子和凳子过来。
帮着搬凳子的还有大伯家的齐国刚，他大哥齐金刚面无表情地扛着桌子紧随其后。
再后面，是小心翼翼扶着儿媳妇安媛的大婶娘崔爱菱。
“哎哟，大嫂，安知青这是……”闵秀莲看着两人这状态，忍不住问道，“怀上了？”
崔爱菱笑笑：“可不是咋地，安媛这孩子，娘家妈走得早，没人给教，自己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这都快4个月了，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去看大夫才知道是有孩子了。”
“哎呀！”闵秀莲欣喜地一拍手，“真是双喜临门！我们美凤嫁人，你们家金刚也有后了！”
“谁说不是呢！”崔爱菱也是喜滋滋的。
齐美绢在后面提着他们家拿过来的粮食和菜，笑嘻嘻地往地上一放，跟肉球打招呼。
“美凤姐！”她两只眼睛贼贼地上下一看肉球，“这结了婚好像没啥变化啊！我毅平哥对你咋样，县城好逛不？”
肉球笑笑，帮她拎起地上的袋子，拉着她往灶房走，又重复了一下之前的话：“他对我挺好的，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多说……”
爷爷奶奶跟着大伯一起过，也是跟着大伯一家后面来的，肉球和闵秀莲又一块出来姐。
奶奶在院子里养了两只鸡，攒了好久的鸡蛋，这次一块拿了过来。
“美凤，在县城过得咋样，都还适应吧？今天天气冷，你穿暖和着没有，奶那还有点棉花，要不再给你做双棉鞋。”奶奶拉着肉球的手，嘘寒问暖。
肉球反手抓住老太太的手：“我这么胖，不怕冷的，不信您摸摸我手热不热。”
“热着呢，热着呢，你不冷就好。”老太太笑眯眯的。
她孙女不多，就齐美凤和齐美绢两个，自然是比较疼孙女的。
这会儿拉着肉球的手舍不得撒开，连屋子里都不去。
随着齐超一声“开饭咯！”
屋里屋外的人都往桌子跟前聚。
两家的老人坐一桌，齐三柱和闵秀莲带着肉球作陪，其他人都是男人坐一桌，女人和小孩坐一桌。
齐超作为大厨，没有桌，自己拨了菜在灶房吃，一边吃还一边要看着火，因为大骨头汤还在炖。
之前在家做饭那都是小打小闹，今天算是他大显身手的一次。
卤得飘香的肥肠和鸡蛋、白萝卜，软嫩香滑的蒸鸡蛋羹，木耳炒鸡蛋，肉丸子烩菜，蒸甜饭，拔丝红薯，炒杂菜，最后来了个骨头汤面，香极了。
大家吃得都很满意。
齐元伟竖着大拇指感慨：“我超超哥将来要是当个大厨，以后十里八村的红白喜事绝对包圆了！”
“会不会说话！”齐超踢他一脚，“我只是喜欢做饭，又不想天天给别人做饭！”
齐国刚在旁边嘿嘿直乐。
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起来。
“看超超，真不一般，这饭做得可真好，我看以前的御厨也比不上我外孙子！”姥爷吃饱了饭，倚着椅子靠背剔牙，看着院子里打闹的小伙子们，脸上也满是高兴。
肉球在旁边尴尬地笑。
她已经听姥姥姥爷吹嘘自己的两个孙子听了几乎吃饭全程，结果吃都吃完了，还要再来这么一句。
“775，你说姥爷知道自己这么说话看起来很蠢吗？”
775拒绝回答这样的傻问题。
吃饭完休息了一会儿，姥姥姥爷就要回家，闵秀莲再三请他们多留一会儿，他们都不肯。
“家里成娃民娃还没人管呢，我们不放心，就先回去了。”姥爷推脱着就往外面走。
齐三柱以为老丈人和丈母娘许久没见自家闺女，会想住一晚上再走呢，没想到多坐一会儿都不行，无奈又去借了板车，把两位老人往回送。
其他亲戚帮忙收拾完，也是打了招呼，拿着自家桌椅板凳回去了。
肉球叹口气：“妈，我爸这腿刚好，就这么来回跑，你不心疼啊？”
“心疼啊，可是你姥姥那个脚，我们不接，他们就不来。”闵秀莲也是叹气，“唉，你这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总得让你姥姥姥爷知道。”
“我是感觉啊，”肉球砸吧砸吧嘴，“姥姥姥爷好像不太喜欢我呢。”
“你姥姥姥爷重男轻女，这妈也知道。”
闵秀莲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姐姐是老大要给家里干活，哥哥是儿子，弟弟也是儿子，妹妹年纪最小，受到全家的宠爱。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受父母喜欢，只有她，夹在中间，最不受重视。
闵秀莲都已经习惯了。
“嗨，反正白马村离得远，又不在眼跟前烦我，你以后在县城住，离得更远，管他呢。”闵秀莲一摆手，去归置剩下的东西去了。
肉球突然心中一动，钻进主屋，把自己几乎所有的钱和票都偷偷塞到了闵秀莲的枕头下面。
既然你的父母不爱你，那就让你的闺女好好疼你吧。
至于黑市的事，反正世间还长，沈毅平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