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些不就都是她的了吗
梅芳荣开门的时候，把站在门口的肉球吓了一跳。
结果她进门看到的就是肉球一脸呆滞又加点委屈地站在客厅里。
“怎么了美凤，怎么站在这儿啊？”梅芳荣不解地问，同时把自己手里拿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肉联厂的职工偶尔有机会能买到一些不要票的下水、大骨头之类的生肉，虽然不比肘子五花这种纯肉好，但是多少也是个荤腥。
有总比没有强。
今天刚好有，梅芳荣就提了一挂大肠和两个大筒骨回来。
听到她问，肉球赶紧扬起笑脸：“没事的妈，我刚刚正和师傅说话呢，突然被您开门吓了一跳。”
梅芳荣被她逗笑了：“怎么我开个门你就吓成这样。”
“这不是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回来嘛！”肉球殷勤地去搀梅芳荣的胳膊。
屋子里的徐莺听见动静赶紧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笑着：“梅阿姨回来了，今天毅平的情况也都很稳定。”
她着急出来，是怕她不在跟前，齐美凤嘴快瞎说她坏话。
有她在跟前站着，对方说坏话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吗？
没想到，齐美凤是着急说话，但一点儿没告状。
“妈，今天师傅教了我护理的专业知识，我学得可好了！”肉球甜甜地笑，急着邀功似的。
不仅没告状，还侧面说了徐莺的好话。
徐莺迷茫了。
这女人到底是脑子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师傅都叫上了？看来你们俩相处得还不错。”梅芳荣笑着看向徐莺：“我看美凤也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你教得很辛苦吧？没关系的，教得慢一点也没事，别把你再累坏了。”
徐莺一听这话，连忙开口：“梅阿姨，其实我也没教什么东西，美凤同志也是说得有些夸张了。不过她进度虽然慢，但是学得还是比较认真的。”
两个人事先没有对口供，居然说得几乎天衣无缝，也算是各怀心思下的一种默契。
徐莺算是明白了，这农村女人不是脑子好使，就只是心眼儿坏。
她跑出去逛了一早上什么都没学，这事儿能让梅芳荣知道？
所以她得夸大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以显示她很用功，对沈毅平很上心，这样才能保持梅芳荣对她的信任，才能一直留在县城享福。
要是被梅芳荣知道她其实又懒又坏，那她不就被赶回农村了？
徐莺心中冷笑一声，得意地斜眼看肉球。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的心思吗，我只是不想戳穿你罢了。
肉球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缠着问梅芳荣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
被儿媳妇的热情一番轰炸，有些晕头转向的梅芳荣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喝着徐莺倒的水，这才解释道：“美凤也是第一天留在家里照顾毅平，我还是不放心，就提前回来看看。不过看美凤还挺适应的，我也就放心了。”
“妈，您当然得放心，不然以后师傅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您还能天天在家陪着我吗？”肉球殷勤地给她捏肩，一边捏一边看看一旁的徐莺。
再一次提醒她，她教会徒弟，自己就要拜拜了。
徐莺不甘示弱，想要给梅芳荣再揉揉胳膊什么的，刚上前一步，梅芳荣就开口了。
她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往房间里看了看：“这个时间点，毅平的针该打完了吧？”
徐莺这才发觉，自己忙着和农村女人斗智斗勇，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她连忙迈步，急急地朝房间里赶。
肉球也快速跟上：“我也去看看针打得咋样了。”
徐莺赶到沈毅平床边，赶紧给他拔针。
药水已经快要流完了，只在管子里留着剩下的二十厘米左右长度，要不是梅芳荣关心儿子多问了一句，沈毅平怕是要出一回血。
“怎么样，药水是完了吗？”梅芳荣走进房间。
徐莺笑笑：“是完了，幸亏梅阿姨提醒我，不然我差点酿成大错。”她说着，温柔地看向肉球，“美凤同志，你看，拔完针头之后要用手按着棉球，稍微使点劲，这样才能加压止血。”
“哦，明白了师傅，那我来试试。”
肉球说着就要接手。
当着梅芳荣的面，徐莺也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沈毅平的手，转交给肉球。
肉球知道自己力气大，就没怎么使劲儿，只是轻轻按着。
大约一分钟后，徐莺说可以了，她才松手。
沈毅平的手背上被按出了一个坑。
徐莺无语：“美凤同志，你倒也不用使这么大的劲。”
“对不起啊师傅，我这是第一次，也不懂，你让我多练几次，一定能学会。”肉球道歉十分诚恳。
梅芳荣笑着招呼徐莺：“我看美凤学得确实认真，莺莺，中午你别走了，一块到我们食堂吃个饭吧？”
“不了梅阿姨，家里做饭了。”徐莺甜甜一笑，手上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昨天您借我的手电筒我今天也拿来了，您检查一下吧。”
“不用不用，阿姨还不放心你吗？”梅芳荣也没多跟徐莺客气。
主要是因为徐莺每天来护理，是按照天数给她算了钱的。
虽说现在明着不说雇她，只说是朋友来帮忙，但是真一点钱都不给是不可能的。
送走了徐莺，梅芳荣就找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
肉球拦住她：“妈，您上班辛苦，还是我去吧！”
梅芳荣笑笑，也没坚持，只是除了饭盒，还给了她一把钥匙。
“今天上班去才想起来，你没有家里的钥匙，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就给你配了一把，可要收好了。”
肉球攥着钥匙，笑着点头：“知道了妈，那我现在就去打饭。”
有了钥匙，她进出确实方便不少。
至少回来，不用再看开门的徐莺脸色。
食堂里，尤招娣还在之前那个窗口，今天她上的是早班，中午饭卖完一收拾就可以回家了。
午餐的菜色比较丰富，虽然说冬天也只有些萝卜白菜什么的可以吃，但是今天中午吃的菜里有一道醋溜白菜。
酸酸辣辣的味道刺激得肉球嘴馋，她让尤招娣给她狠狠打了两勺。
“人家都抢着吃隔壁窗口的肉丸子，你倒好，把我这的醋溜白菜当宝贝。”尤招娣无情地嘲笑她。
肉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我挺喜欢吃酸酸辣辣的东西，昨天的泡菜我一个人吃了好多，今天的白菜也是一闻就觉得香。”
“呀！”尤招娣惊讶出声，随后小声道，“你爱吃酸的辣的，不会是有了吧？”
肉球疑惑：“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孩子呀！”尤招娣靠近她耳边，“你和沈同志结婚多久了，上一次倒霉是什么时候？”
肉球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孩子？”
后代？
她从来没想过繁衍后代的事情。
肉球的后代只会是肉球，所以星际的古蓝星后人们都只会选择和其他的肉球繁衍后代。
维持种族数量的确是件很重要的事，但是肉球觉得这事儿和她关系不大。
还是挣钱比较让人开心。
或许以后她变成了有钱人，会考虑寻找伴侣和繁衍后代的事情吧。
但是现在，她别的什么都不多想。
刚好这会儿打菜的人比较多，肉球就没就这个话题再多聊，跟尤招娣告了别，又去端了面条才回家。
梅芳荣在家也没闲着，把地给拖了。
她爱干净爱整洁，是个勤快人，就见不得一点儿脏乱差。
沈郊说她天天打扫卫生是闲的，她还嫌沈郊不爱干净，教了好久才给他教会饭前便后洗手的好习惯。
两个人过了半辈子，互相适应了。
梅芳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二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毅平啊毅平，你说说你，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躺在这里像个小孩一样要人伺候。赶快好起来吧，美凤是个好姑娘，妈还等着你们让妈抱孙子呢。”
她转过身继续去拖地，没看见沈毅平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下午梅芳荣还是不去上班，在家陪着肉球。
肉球怕尴尬，就问梅芳荣明天的事。
新媳妇结婚第三天要回门子。
虽然没举办婚宴，但是她也应该回去看看，让家里人放心，她自己也放心家里。
而且她在黑市上买了一背篓的东西，也不可能给梅芳荣，刚好带回村里去。
梅芳荣有点发愁。
这新媳妇回门子都是要女婿陪着的，可沈毅平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一块去。
要是让她一个人回去，亲家就知道这里的事了，那还不得闹起来？
说他们骗婚？
虽然他们把齐美凤骗到县城确实不道德，但是没有她，又有谁能来照顾沈毅平呢？
梅芳荣皱眉。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了大哥二哥出的馊主意了呢？
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在物质上多弥补孩子了。
梅芳荣想着，回到自己房间，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个上锁的箱子，开锁拿钱。
出来时，她手上已经拿着十块钱和一沓布票了。
“美凤，委屈你了，明天只能你自己回门子，这些钱和票你拿着，还有今天妈提回来的大肠和骨头，到时候给你妈，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肉球也不推诿。
她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十块钱看起来多，其实也不禁花的。
肉也是村里不常能买到的东西，趁着齐超还没开学还在家，刚好一家人一起吃顿好的。
“明天你家里要是问起毅平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会说吗？”梅芳荣担忧地问她。
肉球果然摇了头。
梅芳荣叹了口气：“唉，你就说，毅平提前结束休假，回部队去了，记住没有？”
“嗯嗯，妈我记住了。”肉球点头，复述了一遍，“他提前结束休假回去了。”
“部队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在东北。”
“对咯，美凤还是聪明，明天妈把自行车给你留着，你别着急回那么早，九点以后太阳出来了再走，路上暖和点。”
晚上，又到了睡觉的时候。
沈郊夫妻俩早早关好自己的房门，俩人给自己耳朵上都塞了棉花团，这才安心睡下。
而他们的好儿子沈毅平，又一次梦见了自己被轰隆作响的河水带走。
第二天一大早，肉球还是早早起床打早饭。
今天尤招娣上的晚班，要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来。
她没见着尤招娣，就没多耽误时间，早早打了早饭回去，陪梅芳荣吃。
吃完了早饭，梅芳荣要把自行车钥匙留给肉球。
肉球给拒绝了。
她也不会骑自行车，就不浪费资源了。
反正东棉大队离县城也不算远，算上上坡的时间，她走不到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行，那今天你就先自己走回去，路上要是有顺车可以坐，哪怕掏点钱，你少走几步。”梅芳荣嘱托她。
“知道了妈，您放心吧，我聪明着呢。”肉球拍着胸脯跟梅芳荣保证。
今天梅芳荣上班走得早，在面粉厂大门口碰到了徐莺。
徐莺想给梅芳荣上上眼药，说几句肉球的坏话，但是梅芳荣跟她打了声招呼就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她酝酿了一晚上的话，愣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气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就连敲门声都重了几分。
肉球笑着给徐莺开门：“师傅，今天来得挺早啊！刚好，我今天要回娘家，沈毅平就拜托你了。”
“哦，回门子是吧？”徐莺突然笑起来，“你说你娘家人要是知道毅平现在是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等你伺候，会是个什么心情。”
肉球也笑，顺便纠正了她的说法：“沈毅平只是昏迷，不是废人，而且不光是等我伺候，现在伺候他的主要是你，师傅。”
在肉球眼里，沈毅平的昏迷是小问题，只是他不能自己苏醒而已，离废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是在徐莺听来，她这就是在讽刺自己。
“哼，你就嘴硬吧。”徐莺翻个白眼，不愿意搭理她，背着箱子从她面前过，还使劲儿推了她一把。
只是很尴尬，没推动。
她只能气呼呼地从肉球身边绕过去。
肉球跟在她屁股后面进房间：“师傅，那家里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我长得胖走得慢，这一路要走一个多小时呢，就不耽搁时间，现在就出发了。”
“你快走吧，烦死人了，谁管你回你们村是要走一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啊！”徐莺没好气地回答。
肉球“哎”了一声，抓紧收拾东西。
其实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在徐莺上门之前，她就把梅芳荣给她的大肠和大筒骨都装进系统仓库里了。
走好几公里已经很累了，就别提着这些累赘了。
肉球穿好棉袄，套好罩衫，包上头巾准备出门。
“唉，美凤同志，你回娘家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徐莺给沈毅平扎上了吊瓶，这会儿也不着急给他擦伤口，先叉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看肉球。
肉球笑笑：“妈给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她拍拍自己罩衫上的口袋，“妈给了钱和票，最实用的东西。”
“看来，梅阿姨对你还挺大方。”徐莺有些酸。
让她更酸的还在后头呢。
肉球笑出牙花来：“可不是，爸妈对我真的大方，一个改口费就给了我十块钱，还有一堆票！”
徐莺酸得牙都疼了，硬是死咬着嘴唇，才忍住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出来。
要是她嫁给了毅平，那这些不就都是她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