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周二是实习生们的转正答辩考核。
徐青栀抽到第三位，她拿着准备好的幻灯片，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自己的转正答辩，“各位律师你们好，我是徐青栀……”
答辩过程很顺利，尤其是骏合创始人关向平，他在评委席上不断朝徐青栀点头微笑，让徐青栀最后那点忐忑和紧张也彻底消散了。
周四傍晚，人事发群邮公布转正考核结果。
徐青栀满怀期待点开表格，从头看到尾，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名字。
不仅通过考核的名单没有，转正考核不达标的名单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许筱筱查到结果，敲了敲徐青栀的房门，一脸关切，“青栀，转正结果出来了，你看了吗？”
“嗯，”徐青栀看着许筱筱，突然觉得她有些虚伪，客气道，“我收到邮件了，但上面没我的名字，但还是恭喜你拿到转正名额。”
许筱筱每场表现不算出色，但综合分数算下来，刚好卡在转正的及格线上，仅离下一名差02分，算是天选之女。
许筱筱愣了一下，低声道，“青栀，对不起啊。那天和秦意在食堂，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徐青栀笑了下，依旧客气。
许筱筱有些受伤，“青栀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徐青栀摇头，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还是恭喜你和秦意都拿到转正名额了。”
“我没有恶意的。”
许筱筱转身离开。
公寓隔音一般，在许筱筱离开不久后，徐青栀听见客厅传来许筱筱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
即使许筱筱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兴奋和开心。
第二天早上，人事主动找徐青栀谈话，两人约在一间小会议室。
徐青栀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人事礼貌道，“我找你就是想谈这件事。因为答辩考核结束后，我们收到一封举报邮件，有人主张你涉嫌违规考核。所以你的考核流程中止，暂时进入了待定池。”
“举报邮件？”徐青栀愣住了，“为什么？”
“对方举报称你和带教律师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同时提供了大量照片作为证据。”
“是指我和谢临律师吗？”徐青栀觉得荒谬极了。
“是的。”
“那我能看一下对方举报的证据吗？”
“呃……”人事有些犹豫。
“谁主张谁举证，”徐青栀努力压抑着怒火，客气道，“我总应该知道自己被污蔑的所谓证据吧。”
“好吧，”人事给徐青栀看电脑屏幕，“这些都是对方提供的信息。”
徐青栀看到文件夹里面一长串照片，下意识愣住了。
这些照片足足有一百多张，不仅有那天她和谢临在商场坐在一起的照片，还有许多她跟着谢临拜访客户、从谢临车上下来的照片。
这些照片抓拍的角度都很巧妙，每一张照片都显得两人姿态格外亲昵，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但徐青栀十分清楚，她和谢临只是正常的交谈，对方只是利用了错位的角度！
“现在你只是进入了待定池，并非没有转正机会。”人事好心安慰道，“但是你需要在一周内提供反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如果没问题还是会恢复你的转正名额。”
“好的，我知道了。”徐青栀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谢谢。”
——
另一边，谢临办公室。
关向平没敲门，直接蹭进办公室，打量着翻阅卷宗的谢临，“哎，你怎么回事儿啊？”
谢临头也没抬，冷酷道，“出去敲门。”
关向平嘿嘿一笑，不在意道，“别故意转移话题。”
“什么？”谢临不耐烦道。
“别装傻，你和徐青栀的事儿。”关向平扬眉，“你这么喜欢工作，人事发的邮件，可不要当做没看到哦。”
骏合律所待遇优渥，案源优质，许多法学生打破头也想留下来。而转正考核中出现举报舞弊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人事除了会通知当事人，还会告知关向平和律所合伙人。
“她只是我的助理，我们没有任何男女私情。”谢临看向关向平，不悦道，“你少听风就是雨的。”
关向平“哦”了一声，“没有吗？那好办了，把她调我这边吧。正好我助理上周去休产假了，我还挺喜欢小徐工作态度的。”
“凭什么？”谢临拧眉，“你又不做诉讼业务。”
“我也有公务啊！”关向平大喊，“每天在外面拉客户案源的不是我吗？”
“行吧。”谢临不耐烦道，“那给你郑然，女生跟着你在外面应酬不太合适。”
“那把徐青栀分到张律师那边怎么样？张律师刚回总部，身边正缺人用呢。”关向平故意道，“我看徐青栀就挺合适的，工作认真细致。正好张律师也算是青年才俊，两人都是单身，没准能成。”
“……”
谢临顿了片刻，看着关向平，臭着一张脸，“关向平，你有完没完？”
关向平没忍住，偷笑了一下，“就一个助理你也舍不得，那就算了，我走了啊。”
说着就往门口走。
“等等——”谢临喊住人，冷漠道，“看来有心思不正的人混进了骏合，你去给我查清楚。”
“谢临，”关向平忍不住提醒，“我特么不是你助理，有这么和老总说话的吗？”
“嗯？”谢临眯起眼睛。
“我说我知道了。”
——
徐青栀找到秦意的时候，秦意正在食堂吃饭，同批转正通过的实习生正在聚餐庆祝。
见到徐青栀过来，秦意下意识就要换位置。
但徐青栀用力拽住秦意的餐盘，肯定道，“秦意，就是你吧。”
秦意看了眼徐青栀，勉强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举报我的人，是你。”徐青栀观察着秦意的神色，笃定道，“不然你早就生气了。”
“……”秦意本就性格强势，听到这话，重重放下餐盘，嘲讽道，“是我又怎么样？你自己不走歪门邪道的路子，会有人举报你吗？我只是维护骏合一个公平的环境罢了。”
“我才没有勾引别人，”徐青栀愤怒道，“你是在信口雌黄！”
“哦，是吗？”秦意抱臂，冷笑一声。
徐青栀看向旁边的许筱筱，两人是合住室友，许筱筱十分清楚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留在律师加班。
但许筱筱选择低头，回避了徐青栀的视线。
一时间，徐青栀和秦意氛围剑拔弩张。
还是同样拿到转正名额的龚力站出来，硬着头皮道，“哎呀，这一定是误会……”
“误会什么？”秦意看着徐青栀，强势道，“徐青栀，我们今天就把话摊开了说，是我向人事举报的你，也是我提供的证据。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勾引上司的风气，你要是能自证清白，我会向你道歉。但如果不能，还是请您乖乖滚蛋吧。”
“行，”徐青栀攥紧手指，“我等着你的道歉。”
“好啊，我也不怕把举报邮件转给你，”秦意拿出手机，把邮件转给徐青栀，不屑，“欢迎随时打脸。”
徐青栀气红了眼，转身就走。
——
举报的照片足足有一百多张，这证明这三个月以来，对方一直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徐青栀挨个点开照片，看着一张张“精心”构图的照片，简直要被气笑了。
当天晚上，她一个人留在律所，挨个对比每张照片的信息，试图梳理出有用的信息。
根据这些照片，不难看出拍照的人是律所同事。
因为所有照片的拍摄场景有的是实习生们聚餐时的抓拍，有的在办公园区内，还有的甚至就在律所三楼。而个别“偶遇”的照片也可以推断出，偷拍者掌握了徐青栀的公开行程。
根据这些线索，徐青栀筛了一圈，最后居然排除了秦意本人。
两人背景相似，又因为第一第二的排名关系一般，秦意平时在四楼根本不带下来的。
“……”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青栀又挨个过了一遍照片，只是这次，她突然看到一张之前没仔细看的照片。
照片是一次聚会后抓拍的，等看清照片上的细节，徐青栀一阵气血上涌，心脏传来尖锐的寒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公寓的。
钥匙拧开房门，许筱筱正在客厅看电视剧。
拿到转正名额后，许筱筱状态放松很多，每天脸上都带着笑。
“许筱筱，”徐青栀把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甩到桌子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张照片是第一次实习生聚会，那天她喝醉了酒，打电话吐槽了一顿谢临，最后谢临忍着脾气送她回去。
而许筱筱当时以为何止会送她回来，提前打车回到公寓，随后又打电话问了徐青栀回家时间。
这张照片抓拍的是她从谢临车上下来道别的场景。唯一知道她回到公寓时间的人，只有同住的许筱筱。
许筱筱看清那张照片，脸色一白，“青栀，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徐青栀看着许筱筱，十分失望，“我自认没有做过得罪你的事。”
相反，考核小组合作时，没有徐青栀带飞，许筱筱根本拿不到胜者组的分数。
“青栀，我没想针对你。”许筱筱慢慢道，“但我正好卡着转正的线，和下一名就差02分……”
“所以你就要把我推下去？我真没想到是你拍的那些照片。”
“徐青栀，你少用这种态度质问我，我还要问你，你有把我当真正的朋友吗？”许筱筱突然激动道，“那天半夜谢par来接你，我一直知道魏有麟和陈雯是你的客户，但你从来不和我说，问你很多次，每一次你都是含糊过去，你不也时刻防着我吗？”
“……”徐青栀愣了一下，才拧眉解释，“许筱筱，我们平时都会签保密协议，而我没有和其他人聊这种事的习惯。”
“那之前聚会呢？”许筱筱盯着桌子上那张照片，嘲讽一笑，“那天我回来后又觉得把你丢给你前男友不太妥当，准备打车回去找你。但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你从谢par的车上下来，可是你明明还骂了谢par，你让我怎么想？”
“那是因为他担心我出事。”徐青栀有些激动，“我们每天都住在一起，你是最清楚我有没有谈恋爱的人。”
“是啊，谢par担心你，那为什么没人担心我呢？你长得漂亮就是有这种隐形福利，但这完全是你爹妈给的。如果你长相一般，当初根本就不会被谢par选中，也根本分不到那两个优质案源。”
许筱筱忿忿道，“我真的讨厌你们这种人，到底是凭什么啊？”
讲到最后，两人都因为激动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看着许筱筱，徐青栀难过得想哭，却还是强撑道，“因为长相一般，就要嫉妒甚至陷害他人，却根本看不到对方付出了比你要多百倍千倍的努力，那你还真是够可怜的。”
实习考核期这三个月，每个周末徐青栀不是在啃法条理论，就是在整理案源资料，休息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而许筱筱经常和同期实习生们出去逛街吃饭，巩固友谊，难道徐青栀就不知道放松一下，和朋友们约着小聚吗？
只是她想全力以赴，珍惜这次的留用机会。
可是许筱筱只能看到她的外表，却选择性忽视了那一个又一个的深夜，徐青栀独自坚持的瞬间。
“嗯，我是很可怜。”许筱筱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但很遗憾，即将搬走这栋公寓的人是你。”
徐青栀看了一眼许筱筱，失望到极点，举起藏在手中的录音笔，“筱筱，从我进门起，就已经把我们的对话录音了。”
“你——”许筱筱瞪大眼睛，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我在学着保护自己，”徐青栀别过脸去，“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
第二天上班时，徐青栀将录音笔交给了人事。
人事立马约谈了秦意和许筱筱二人。
很快，人事发布公告，宣布因品行不端，撤销许筱筱的转正名额。恢复徐青栀考核第一名的身份，并按照流程制度为其办理转正手续。
秦意虽然没有文件处分，但被她的带教律师私下约谈，警告了一番。
许筱筱被开除后，自然也没了继续租住人才公寓的理由。她收拾东西走的那天晚上，徐青栀故意躲在律所加班。
谢临注意到徐青栀的心神不宁，奇怪道，“你已经盯着那页材料看了十分钟了。”
“哦，”徐青栀匆忙翻页，“是吗？”
然后继续盯着一张图片发呆。
谢临“啧”了一声，俯身观察了徐青栀片刻，露出一张嘲讽脸，“如果你是借着加班的名义浪费律所的电费，还是请你回去。”
徐青栀沉默了片刻，低声道，“等会就回去。”
即使尘埃落定，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