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人渊27
泠鸢阁。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程凌内心不悦，微微皱起眉头，垂下眼眸。
她内心在听到卫燃说出“泠鸢阁”这三个字的时候，虽是不悦，但更多的则是愤怒。
程韫来京都之后，身陷囹圄，便是来自这“泠鸢阁”。
此前她听卫燃亲口所说，这泠鸢阁已经被查封，可如今卫燃说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程凌的表情被卫燃看在眼里，他轻哼了声，收敛起自己邪笑的气息，在程凌看来，似是有些许无奈在里面，他轻道：“本王也未曾料到这才没过多久，泠鸢阁就死灰复燃。”
“小狐狸，”卫燃忽然间凑近，唇间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故意吹了口气，“你说它怎么就非得和本王过不去呢？”
被卫燃这般对待，程凌袖中双拳紧握。然而气归气，但卫燃的话，也让她顿时冷静下来思考：为何泠鸢阁死灰复燃？
“许、许是这泠鸢阁背后有人……”
程凌想了想，装作无意道了声。
卫燃听后哈哈大笑，随后放开她：“本王身陷墨羽营，承蒙蒋林和三皇兄搭救。三皇兄昨日与本王相谈，说想去泠鸢阁听曲儿。本王承了他的情，就得知恩图报。阿凌便随本王一起前去报恩如何？”
“全凭王爷差遣。”程凌看着卫燃回话。
大笑之后的卫燃，她看不出一丝喜悦的心情。甚至可以预料，这次泠鸢阁摆酒设宴，必定是一场局。而这局中之人，便是卫燃。
相比厉王卫燃，这位魏王卫峥，程凌倒是了解不多。
对于三皇子魏王卫峥，程凌只知其人，未曾见过。来京都三载有余，她的心思全放在墨羽营和卫燃身上。这位名动朝野的三皇子，听闻性格乖戾，手段狠厉，有着两副面孔。其母刘贵妃，虽位居贵妃之位多年，但因先皇后过世已久，泰安帝又未立新后，所以她实乃后宫之主。
两人在府内众人的视线下，出了府，上了马车。
杨寒驾马领路，马车四周跟随八名护卫。
卫燃坐在马车上，瞧了一眼马车两侧的护卫，冷笑了声：“赵叔还真是牵挂本王呐~”他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程凌，问：“阿凌你说，对吗？”
程凌看着他，没有张口。
卫燃笑笑，收回身子坐好，冲着外面的杨寒吩咐：“走吧。”
马车缓缓行动，卫燃开始闭目休养。
程凌望了他一眼，近在咫尺地距离，想要杀死卫燃也容易，但——
正瞅着的功夫，卫燃忽然睁开眼眸，两人视线对上，卫燃笑着发问：“阿凌重新回到红园寺以后，可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有。”程凌望着他，干脆地回答。那条她自己查到的线索，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卫燃。
卫燃瞥了她一眼后没再开口，慢慢闭上眼睛休息。
泠鸢阁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马车停下以后，杨寒立刻来到车前，恭敬道：“王爷，我们到了。”
卫燃带着程凌下车，站在泠鸢阁的大门前。
微风吹拂着周身，程凌的衣袖随风舞动，卫燃替她拨了几下发丝，随后吩咐：“杨寒跟本王进去，你们守在泠鸢阁外。”
“是，王爷！”护卫们齐声道。
厉王府的护卫，有不少赵叔的眼线。卫燃不希望这些耳朵伸到自己的跟前。
有杨寒一个人就够了。
泠鸢阁的内部还是以前的样子，虽然掌事姑姑和不少泠人还在，但鸢奴似乎已经换了一批。见卫燃进来，掌事姑姑立刻上前。
她轻轻扫了一眼程凌，未做片刻停留，便冲着卫燃恭敬道：“妾身见过王爷，王爷请——”
程凌望着这个泠鸢阁的掌事姑姑，眼眸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比起之前，她似乎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
泠鸢阁之前被官府查封，那她又去了哪里？如今阁中这些泠人和鸢奴又是怎么回事？
她暂时不清楚。
“带路。”卫燃摸出扇子一甩，扇了扇。
程凌和杨寒跟在他身后。
美酒和佳肴备齐后，卫燃便让掌事姑姑她们下去了。
叫来几个泠人在表演等候。
程凌和杨寒分别站在他左右两侧候着。卫燃左侧的两个位子空着。
楼下歌舞升平，宾客杯盏交欢，泠人嬉笑嫣然，鸢奴卑小谨慎。程凌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身为鸢奴，阁内最下等的人，日夜不分的学这些个讨客人欢心的技艺，做那些被指指点点和占便宜的活计。
“怎么，故地重游，阿凌是触景伤情了？”卫燃抿了口茶水，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放下茶杯道。
审视的目光，侧着脑袋打量自己。程凌的心思被看穿，纵然心中不爽不悦，但依旧嘴上执着：“没有。”
卫燃目光看着下方舞台上的泠人，轻道：“待会儿没有本王的吩咐，阿凌可千万别惹事啊。”
这句话刚落，泠鸢阁外就传来一声：
“魏王到——”
在程凌还在思考卫燃对她说的那句“别惹事”的时候，卫燃就已经起身，往楼梯口而去，杨寒跟在他身侧。
程凌思绪回转，急忙追上。
行至一楼大厅时，就听见蒋林的声音——
“阿燃，让本公子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等着我们！”
他前脚刚踏进和卫燃照了个面，两人相视一笑，还未来得及言语，后脚魏王就进来。
卫燃立刻上前，看着卫峥笑道：“三皇兄。”身后程凌和杨寒跟着一起行礼。
起身的刹那，程凌感受到一道如静待捕猎的蛇眼一样冰冷的眼眸。只不过那双眼眸转瞬即逝，再看之时，已经变成笑容可掬的温善之人。
错觉吗？程凌心中一顿。
等魏王三人从她身旁过去，杨寒轻轻唤了一声，她才醒过神跟上。
泠鸢阁从前虽有不少达官贵族或者世家公子光临，但今日却是异常热闹。
当今备受泰安帝宠爱的三皇子卫峥、集万千京都女子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府蒋林小公子，以及所有人都厌恶的厉王卫燃，三个人的出现，让这里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卫燃就之前两人的相救之恩，敬了三杯酒，客套寒暄了一番。
“满上，我再敬三哥一杯。”卫燃示意身旁的程凌给自己继续斟酒。程凌立刻拿起酒杯，跪下给人斟酒。
顺便还扫了一眼对面的卫峥。
卫峥正垂着目光小憩，忽然间就感到一抹刺探的视线过来。他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就只听见卫燃一把拉开程凌，呵斥道：“不会伺候人就滚远点！”
被大喊呵斥的程凌猝不及防，瞬间低头认错：“对不起，王爷！”
卫燃一手拿着酒杯看向卫峥，一手在桌子侧面向杨寒示意，示意他马上带程凌离开。
因为，她已经被卫峥盯上了。
原本，带程凌来泠鸢阁，是为了刺探消息。
可如今倒好，还没打探消息，便被别人先盯上了。别人不了解卫峥，卫燃可是心里很清楚。
小时候还在宫里的时候，他药效发作时，刘贵妃每次派人送完药看着他吃下以后。卫峥都会在四下无人的对他拳打脚踢，等打完以后，还嬉皮笑脸地问他疼吗？
那时候的卫燃，身体已经被毒素侵蚀，虽然外在的打击伤痛并不能及时感受到，但药效过后，身体却是四肢百骸被碾压过后的疼。
那样的日子，于黑暗中伴随了他不少。
蒋林察觉到卫峥的视线以及卫燃的变化，忙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二人道：“来，咱们哥仨干一杯！今日美酒佳肴，还有美人作伴歌舞，不醉不休啊！”
另外两人拿起酒杯，互相碰撞。
程凌趁机起身，慢慢往后退。
“站住！”卫峥那如蛇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卫燃身后的程凌。这一瞬间，他发现卫燃竟然变得紧张起来，而刚才还在嬉笑的蒋林，也忽然变得脸色僵硬。
程凌如雕塑一般，被喊得怔住。此时此刻，在座的三个人，目光都看向她。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蒋林和卫燃不知道卫峥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这时，卫峥突然拿起桌上的果盘，示意身后的泠人端过去交给程凌。他看着程凌冷道：“听掌事姑姑说，你就是阿燃买回来的鸢奴？”
程凌端着果盘，目光看着卫峥，又转向卫燃，神情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漆黑的睫毛轻微颤抖着。
未及开口，她便被卫燃扣住腰肢，然后一下子落进卫燃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被卫燃抓着无法动身。卫燃看向卫峥，自嘲一般解释，算是替程凌回答了这个问题：“三哥怕是不知道，这京都的风月场所，我和蒋林都逛得差不多了。也就这泠鸢阁还算有点意思，小弟身体不舒服，身边缺个伺候的，那日正好赶上泠鸢阁鸢奴表演，就当场买了许多。”
他一边说，一边观看对方的反应，见卫峥的目光依旧看着程凌，哂笑一般道：“三哥若是喜欢鸢奴，小弟买了给你送到府上去。反正他们泠鸢阁这种鸢奴一大把的，不用愁。”
卫峥仰头喝了一杯酒，嬉笑开来：“三哥只是随口问问，阿燃紧张什么？一个奴婢而已，贴身带着，定是入了阿燃的眼吧。”
一旁的蒋林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加入进来：“也就凑合凑合能伺候人。三哥您也知道，阿燃这身子，离不了人贴身伺候。”
“贴身伺候？”卫峥咬着这几个字，玩味地转动手中的酒杯，忽而嘴角上扬，看着卫燃道：“阿燃，过两天便是我的生辰，不如你给三哥表演个节目吧。”
卫燃转头看向杨寒，吩咐：“去取我的琴来。”
“不不不。”卫峥连声拒绝，看着他和他怀里的程凌，戏虐道：“听说阿燃在自己的府里建了一座水院楼，每夜与美人互相缠绵……”
卫燃和蒋林的脸色都变了。
怀里的程凌，更是默默攥紧袖中的拳头。
然而不等他们说话，卫峥又继续自顾自说道：“今年生辰，就不用阿燃破费了，不如和你怀里的这位小鸢奴，来一场活色生香如何？”
“三哥？！”蒋林惊愕地看向卫燃。
卫燃脸色平静，一只手按在程凌的右手袖口，强压住她袖子底下的冲动，面对卫峥，瞬间，脸色就变得玩味放肆起来：“好啊。既然三哥喜欢这种生辰贺礼，那小弟自然满足。”
程凌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骤然一沉。心有余悸地看向卫燃，就在这时，卫燃打翻她怀中的果盘，从桌上拿过一壶酒，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渡了进去，顺便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想死就安分点，卫峥已经盯上你了。”
程凌下意识地抓紧卫燃的脖子，装作醉酒的样子，顺势哼唧了两声。卫燃顺势起身，杨寒立刻打开不远处卫燃的雅间帘子。
卫燃未做停留，疾步抱着程凌直奔雅间内室而去。
远离卫峥的时候，卫燃贴耳告诉她：“本来今日之局在我，但不知为何，他忽然对你感兴趣了。哼~小狐狸，你可真是能给本王找事的啊！”
雅间与外面的观赏区，只隔了一道门与屏风。
卫峥的要求，卫燃当下无法拒绝，杨寒在两人进去以后，曾想把雅间的门关上，但被卫燃一个眼神制止。
所以，雅间内室床榻与雅间外的两人只隔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屏风。
雅间外，卫峥已经吩咐人掉转了桌椅的方向。
看着低头捡挑果子的蒋林，卫峥道：“阿林不喜欢这个节目吗？”
蒋林拿着果子咬了一口，黑色的眸子看向雅间内的屏风，扯了笑容：“不喜欢。”
“哦，为什么？”卫峥问：“你不是经常和阿燃厮混在这种地方吗？”
耸了耸肩，蒋林一脸嫌弃：“就是因为经常厮混在这种地方，我才知道阿燃是什么货色。”他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激动地站起来：“三哥你是不知道，阿燃这个性子，之前就在这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和两个鸢奴一起……就他那身板，我都怕再这么下去，早晚把自己搞死在美人的床榻上。三哥，你说对吗？”
卫峥眼神动了动，身旁的几个泠人见状默默退下。
蒋林悄悄起身，走到卫峥身边，附耳道：“听说其中一个做到昏过去了，要不是当时有刺客突然闯进来，我估计另一个也是。这哈哈哈哈哈~”
“……是吗？”卫峥的目光看向那若隐若现的屏风。
屏风之上，两道身影交错，里面传来旖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