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试探局
第21章
“长公主？”程凌皱着眉不悦道，“所以她和姐姐的死有关吗？”
长公主卫静，程凌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在长公主府卫静与她初次交谈时候的印象。她以为程韫死在厉王府，自然是跟卫燃脱不了关系的。
但如今，卫燃亲自向他道出这段过去的时候，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
卫静与程韫之间，是她不知道的。
包括程韫被蒋林所救。
她从小与程韫的眉眼很相似。
陆凛风经常将她们二人分不清。因为不说话的时候，她们姐妹二人确实难以分辨。
卫燃看着她，轻摇了下头，沉声道：“程韫死的时候，姑姑还在蒋家。那时，蒋老夫人去世。姑姑带着蒋林去蒋府送她最后一程。蒋林也是在回来以后，才知道你姐姐死的。”
“这些年来，本王与蒋林厮混于各大风月场所，姑姑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程凌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卫燃莫名一笑：“因为本王和他一样，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蒋林是姑姑最为重视的人，你姐姐程韫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姑姑并未瞧不起程韫出身泠鸢阁，而是怕她带着目的接近蒋林。”
“所以本王与他一番寻思过后，便将程韫从长公主府带出，让她住在这厉王府。他们二人经常互通书信，时间久了，连本王也羡慕起来，就连姑姑的态度也在慢慢发生改变。如果不是后来发生变故，你姐姐擅闯红园寺被人暗算，最后因为重伤来不及逃离，被人一把大火困在这里，她和蒋林的事情，或许会得到姑姑的同意。”
程韫和蒋林之间的关系，是程凌不曾知道的内容。
关于这一点，她并未从李牧骞那里得到半分消息。
如今看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墨羽营和李牧骞故意隐瞒，要么就是红园寺封锁消息。可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表明，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程凌望着眼前的人，心思流转，忽而问道：“王爷如今为何将这些告诉我？”
“为何告诉你？”卫燃凄然一笑，“因为我想要一个真相！”
私底下的两人，这会儿已经变了称呼。卫燃虽然意识到程凌的变化，但并未纠正，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维持现状，更能让他觉得舒适。
“真相？”程凌蓦然。
卫燃转身，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长萧，对她轻道：“这是程韫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你拿着吧，总归是个念想。我与她之间，相识于苦难，以乐曲成为至交好友，却分离于这京都阴诡算计之中。”
长萧被卫燃送给程凌。
那毕竟是程韫的东西，卫燃心中虽感念程韫曾经用这长萧吹奏乐曲帮自己压制体内的毒素的扩散，但它毕竟是属于程韫的东西。
如今程凌还在，他自当奉还。
程凌摸着手中的长萧。心中闪过那个明艳可人的程韫。
分开不过几年，物是人非。
她收好长萧，却又听见卫燃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问道：“想必你们姐妹二人关系不错。她来京都之前，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她仔细回想着程韫来京都之前的那些日子，包括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但无一发现有用的东西。
程韫从小便是贤良温婉的端庄世家女子，与程凌的任性好动工于心计恰恰相反。所以程韫在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她甚至都不知道程韫要来京都这件事情。
那时，因为陆凛风离家出走，程凌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曾出去寻找过。就是这段时间，程韫留下书信离开。
等程凌回来的时候，母亲只说程韫去京都游玩。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她当时也并未觉得异样。
卫燃看着她的样子，沉默了会儿。
“想不起来就算了……”
倏然，程凌抬眸，月色映照下，那张白皙的脸庞更加生动妩媚，红唇轻启：“王爷，那日您从泠鸢阁买下我，也是因为姐姐吗？”
“或许有一点吧，”卫燃接近她，看着她的眉眼道：“但更多地是……防止你接近蒋林。”
虽然后面这半句看似玩笑话，但程凌心中却了然。从卫燃口中得知程韫和蒋林的关系后，她觉得这人的后半句话，应当是认真的。只是这语气让她听起来极不舒服，于是她便故意道道：“王爷是怕我杀了他？”
卫燃没忍住地笑了，“你当蒋林这个长公主府的小世子是个摆设吗？”
程凌凝眉低头，“……”
卫燃的话，让她对蒋林的态度存疑。
“他可是堂堂驸马爷蒋成烽之子，我大凉长公主卫静的儿子，陛下的亲外甥。”
程凌恍然大悟。
京都纨绔双子？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杨寒在下面守着，许久之后，便看见卫燃和程凌下来。
他看向二人恭敬道：“王爷，程姑娘。”
卫燃瞥了一眼，吩咐道：“你不用跟着了，本王和她出去散散心。”
说着便越过杨寒。
程凌跟在他身后。
杨寒望着二人的身影：“……”
走了几步，卫燃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杨寒：“暗卫也不用跟着。”
果然，像卫燃这样的人，出行必然是有护卫和暗卫随行的。
自己从前未动手，倒也算考虑周到。
两人出了府，并未骑马或者坐马车。而是一路步行至京都郊外的一处小山底下。
清凉的山风吹佛着两人的身躯，四周山间空寂幽冥的回风流转在耳畔，偶尔风过林梢，惊得鸟叫声一片。
卫燃带着她来到小溪边。
清澈见底的溪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姿。在小溪旁的立了一个木碑，木碑无名。木碑后面，是一株青柳，不高，还在生长中。
“我从前与她交谈中，谈及过生死问题。她说人死如浮萍，亦如归尘粒。从前我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倥侗，如今再回味，倒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卫燃弯腰，站在溪水旁，双手鞠了点溪水，然后给青柳浇水，“尘归尘，土归土。人之生死，不过沧海一粟。她走了，留下一堆谜团等着有人去解开。如同这青柳一样，总有长成长柳吐新芽的时候。”
程凌站在他旁边。
虽然卫燃并未提及眼前这个无名碑的主人是谁？但她却已经迟迟跪了下去：“是阿凌来迟了……”
“对不起，姐姐。”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要是我能早点回来……早点回来阻止你来京都……”
“人死不能复生。”卫燃一手搭在程凌的肩上，“若你信得过我，可以考虑一下与我合作，我们联手查出你姐姐死亡的真相，以及当年她所要调查的事情。”
程凌并没有马上回应卫燃。
她看着眼前的无名碑，眼中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肯落下。
祭拜之后她起身。
卫燃见她一滴清泪滑下，忍不住抬手想要帮她拭去。可程凌却快他一步，打开他的手，疏离道：“王爷，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你我之间不需要在演戏了。”
“你觉得本王是在与你演戏？！”卫燃错愕。
看着自己那只被打开的手臂，僵硬地停留在空中。卫燃怔了怔，而后冷笑道：“呵呵……你这话倒是提醒本王了，本王与你，确实是在演戏！”
程凌听着他的话，心中一动。
这人是在生气吗？
思虑的时候，心口忽然间一痛。
程凌的身子虚晃了一下，眼前短暂一黑。但她故意放任自己的身体，然后顺势到了下去。
“程凌！”男人快速接住她下坠的身子，“程凌——！！！”
卫燃的胸膛很温暖，温热宽厚的身躯将她稳稳接住，她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卫燃此刻的心焦。程凌任凭他抱起自己。
她倒要看看，这人会怎么做？！
在这无人的京都郊外。
在这空旷寂寥的山间。
在姐姐程韫的木碑前。
这个男人，是否会有所改变，或者行动？
很快，卫燃的叫喊声便停止。
他抱着程凌，目光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一处能安放程凌的地方。他将程凌轻放，一手托着脑袋小心靠在附近一块大石旁，而后便起身离开。
身旁许久未有动静，也没有人的呼吸声。
程凌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视线内看不到卫燃。这才起身，环顾四周。
“人呢？”她疑惑道：“当真丢下我一个，走了？”
这狗王爷……
然而此刻，卫燃却来到小溪不远处，褪下衣衫，叠放整齐。随后一跃跳进溪水中。
冰凉的溪水，让他浑身瞬间被凉意侵蚀。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皱下眉，而后继续下潜。
不久后，卫燃终于看到了水底的盒子。
听到四周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程凌立马蹲下身子，再看清来人是谁后，她立马回到原来的大石旁躺下。
口中还喃喃道：“刚才他应该是这样放的我吧？头好像是偏这边一点……”
卫燃过来的时候，看见大石旁还躺着的程凌。将手中的盒子收好后，上前抓起程凌的手腕，不久后放下，嘴角轻扬。
他起身，来到小溪边，鞠了一捧溪水，迅速来到程凌身边，瞬间便将手中的溪水洒在程凌脸上。
“小狐狸，我们该回去了。”
“！！！”程凌瞬间睁开眼睛，怒视着卫燃，愤愤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卫燃俯视着她，轻道：“你一身巫林血，就算体内余毒未清，也不至于身子这么差劲儿。小狐狸，演戏嘛，要懂得适可而止，别过了。”
程凌被气得不轻：“……”懒得搭理他，径直起身后，便抬手，用袖口擦拭脸上的水泽。
“用这个。”卫燃丢给她一块手帕。
程凌犹豫了一下，并未接。卫燃漆黑的眸子一顿，命令道：“本王说，拿着这个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