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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塞北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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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静芳一切全看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本想埋怨几句,但见她双目莹然,珠泪欲滴,就忍住不说了。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万丈——狂澜——”的喊声。

    张晶珠十分奇怪,问道:“师父,那是什么?”杜静芳道:“那是物流的口号。每家物流集团的口号不同,喊出来是通知绿林道上的朋友。押运货物,七分靠交情,三分靠本领,集团老总手面宽,交情广,大家都买面子,这货物押运起来就顺利。绿林道上的一听口号,知道是哪个集团的货物,本想动手去抢的,碍于面子也只好放他过去,这叫作‘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哈哈,要是你去押运货物,这样不到半天就得罪多少人?本事再大十倍,那也寸步难行。”

    张晶珠一听,很是不服,暗想:“我干嘛要去运货呐?”可是不敢跟师父顶嘴,笑道:“师父,我是错了嘛!师父,那喊的是哪一家物流集团啊?”杜静芳道:“那是申城青浦的万澜物流,长三角数他最大啦,全国都有分公司。老总厉士玉,号称‘马踏长江两岸,拳打南北五路’,现在也有七十岁了吧。”

    张晶珠道:“师父识得他们厉总吗?”杜静芳道:“曾会过面。厉士玉凭自创的三十六路威风激穿拳、十八路荣光之爪、霸体钢腕,当年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称得上威风八面!”张晶珠很是高兴,说道:“他们走得太快,一会儿赶上去,您给我引荐引荐这位老英雄吧。”杜静芳笑道:“他自己怎么还会出来运货?真是傻孩子。”

    张晶珠连着给师父吐槽几次,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对江湖上的事情完全不懂,嘀咕道:“我不懂,就说给我听嘛。干嘛老数落人家。”拍马追上车队去和母亲说话解闷,回头一看自己的马,尾巴给麻子弄断了,也不禁暗暗吃惊,心想一掌打断一杆枪并不稀奇,马尾巴是软的,怎能用手割断?勒马想等师父上来请问,但一转念,又赌气不问了,追上了田良野,说道:“田副将,我的马尾巴不知怎么断了,真难看。”说着嘟起了嘴。田良野知她心意,说道:“小将这坐骑不知怎么搞的,今儿老是闹倔脾气,说什么也制它不了。小姐您骑术好,劳您的驾,帮我治一下行吗?”张晶珠一听,很是开心,说道:“怕我也不成。”两人换了坐骑。田良野那马其实乖乖的,半点脾气也没有。田良野还赞了一句:“小姐,您真厉害,连马也服您。”

    张夫人怕大车走快了颠簸,是以这队人一直缓缓而行。但听得口号声越喊越近,不一会,二十几匹车队赶了上来。

    杜静芳怕有熟人,背转了身,将一顶大草帽遮住半边脸,偷看马上武师。七八名武师纵马经过,只听一名武师道:“听白大哥说,支建支三娘已有了下落。”杜静芳大吃一惊。回头看那武师,晃眼间只看到他满脸胡子,黑漆漆的一张长脸,等他擦身而过,见他背上负着一个红色包袱,还有一对奇形兵器,竟是外门中的利器五行轮,寻思:“难道南阳六怪做了武师?”

    南阳六怪除了支建外,其余五人杜静芳都未见过,只知每人都是武艺高强,老五张鲲旭、老六张鹏旭善使五行轮,外家功夫极是了得。

    她心下盘算,这次出门来遇到了不少武林高手,万澜物流是在运货,那也罢了,其他那些人如果是为自己来的,实在是凶多吉少,避之犹恐不及,偏偏这个女徒弟少不更事,还不断去招惹人家。不过看情形又不像是为自己而来,王万户曾经是好朋友,决不致不念旧情。那么他们一批一批西去,又为的何来?

    张晶珠和田良野换了坐骑,见他骑了没尾巴马,暗自好笑,勒定了马等师父过来,笑道:“师父,怎么对面没人来了?从昨天算起,已有五对人往西去了,我倒真想再见识见识几个英雄好汉。”

    这句话提醒了杜静芳,说道:“啊,我真正老糊涂啦,怎么没想到‘千里接龙头’这回事。”只因心中挂着自己的事,尽往与自己有关的方面去推测,哪知全想岔了。张晶珠道:“什么叫‘千里接龙头’?”杜静芳道:“那是江湖上帮会里最隆重的礼节,通常是帮会中地位最高的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去迎接一个人,最隆重的要出去十二人,一对一对的出去。现在已过了五对,那么前面一定还有一对。”张晶珠道:“他们是什么帮会?”杜静芳道:“这个可不知道了。”又道:“你看清风双子星和那麻子都是这帮会的,声势当真非同小可。千万别再招惹,知道了吗?”张晶珠嘴上答应,心中可不大服气,一心要看前面来的又是何等样人。

    午时打过了尖,对面仍无人来,杜静芳暗暗纳罕,觉得事出意外,难道所料不对?岂知前面没人来,后面倒来了人,只听得一阵驼铃响,尘上飞扬,一大队商队赶了上来。

    待得渐行渐近,只见数十匹骆驼夹着二三十匹马,杜静芳也不以为异。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粉衣女郎骑了一匹红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杜静芳看那少女相貌出众,不过多瞧了一眼,张晶珠却看得呆了。她自幼生长在西北边塞,大漠风沙,没见过几个齐整标致的女子,更别说如此好看的佳人了。那女郎和她年纪相仿,大约也是二十岁,腰插匕首,长辫垂肩,一身粉色长衫,头戴金丝绣的小红帽,革履青骢,旖旎如画。那女郎纵马而过,张晶珠情不自禁的催马跟上,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那女郎看她是个少年打扮,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叫了一声:“爸爸。”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拍马过来,在张晶珠肩上轻轻一拍,说道:“喂,小朋友,走道吗?”张晶珠“嗯”了一声。

    那女郎只道张晶珠心存轻薄,手挥马鞭一圈,已裹住她坐骑的鬃毛,回手一拉,登时扯下一大片毛来。那马痛得乱跳乱纵,险些把张晶珠颠下来。女郎长鞭在空中一挥,噼啪一声,扯下来的马毛四散乱飞。

    张晶珠心头火起,摸出一枝钢镖,向那女郎后心掷去,可也没存心伤她性命,镖一出手,叫了一声:“喂,小姐姐,镖来啦!”那女郎身子向左一偏,镖从右肩旁掠过,射向前面,待钢镖飞至身前丈许,手中长鞭一卷,鞭梢革绳已将钢镖卷住拉回,顺手向后一送,叫道:“喂,小朋友,镖还给你!”一股劲凤,钢镖直向张晶珠胸前飞来,张晶珠伸手接住。

    车队众人看了女郎这手马鞭绝技,都大声喝彩起来。

    她父亲却脸有忧色,低声向她说了句什么话。女郎答应道:“晓得了!”也不再理会张晶珠,纵马向前,数十匹驼马跟着绝尘而去。眼见他们追过张夫人所乘骡车和护送兵丁,尘沙扬起,蹄声渐远。

    杜静芳满不在意笑道:“能人好手,哪里都有。这句话现在信了吧。这个女孩子比你大不了几岁,刚才露的这一手可服气不?”张晶珠说道:“这些人白天黑夜都在马上,马鞭子自然耍得好,也未必有什么真功夫。”杜静芳哈哈一笑。

    傍晚到了布隆吉,镇上只有一家大客店,叫做“通达客栈”。店门前插了“万澜物流”的旗幡,原来路上遇到的那群人已先在这里歇了。这家客栈接连招呼两大队人,忙得不可开交。

    杜静芳洗了脸,手里捧着一杯茶,慢慢踱步到院子里。只见大厅上有两桌人在喝酒吃饭。那背负红布包袱的武师背上兵器已卸了下来,但那包袱仍然背着,正在高谈阔论。

    杜静芳手里捧了茶壶,假装抬头观看天色,只听一名武师笑道:“张五爷,你将这玩意儿平平安安的送到大都,天平将军还不赏你个千儿八百的吗?又好去跟你那小喜宝乐上一乐啦!”杜静芳心道:“果然是南阳六怪中的第五怪张鲲旭。他们说的天平将军难道是天平军节度使骆春昱?”当下更加留上了神。

    那张鲲旭说道:“赏金嘛?嘿嘿,那谁也短不了……”他话还未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嘴道:“就只怕小喜宝已经跟了别人,从良啦。”杜静芳斜眼一看,见说话那人相貌猥琐,身材瘦削,但也是一身武师打扮。张鲲旭心中不快,“哼”了一声。第一个说话的武师道:“郭笑晨你这狗东西,总没好话。”那郭笑晨仍是有气没力的道:“从良不是好话?好吧,那我说,小喜宝做一辈子的婊子,到死也翻不了身。”张鲲旭大怒,破口大骂:“你妈才做一辈子的婊子。”郭笑晨笑道:“成,我叫你干爹。”

    杜静芳听这伙人言不及义,听不出什么名堂,正想走开。

    只听郭笑晨说道:“张五爷,玩笑是玩笑,正经是正经。你可别想小喜宝想昏了头,背上这红包袱给人家偷了去。咱们万澜集团四十年的威名,可栽不起。”张鲲旭怒道:“闭上你的臭嘴吧。这批人想从张五爷手里把这玩意儿夺回去,教他们死了这条心。我张老五的名头,可是靠真功夫挣来的,不像有些小子在万澜集团鬼混,除了吃饭,就会放屁。”杜静芳朝他背上那红包袱看过去,见包袱不大,看来所装东西也很轻巧。又听郭笑晨说道:“南阳六怪的名头的确不小,就可惜支三娘给人家做掉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张鲲旭一拍桌子喝道:“谁说不知道?那肯定是合胜帮的人干的!”

    杜静芳心想:“这倒奇了。支建明明是我杀的,他们却记在了合胜帮账上。这合胜帮又是什么来头?”她慢慢走到院子里,假装去抚弄花木,离众武师更加近了。

    郭笑晨嘴上一点不肯饶人,说道:“我是没骨气的,只会吃饭放屁。但是要是我的盟友被害了,早就去找合胜帮算账了。”张鲲旭被他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一名武师出来打圆场,说道:“合胜帮帮主鞠宪敏上个月死在无锡,江湖上谁都知道。人家帮主都没了,你找谁算账去?再说了,支三娘给合胜帮害死,是谁瞧见啦?你找上门去,人家来个不认账,你又有什么法子?”

    杜静芳暗想:“合胜帮帮主还是皇亲,嗯,是了,先帝肃宗皇帝名讳正是鞠宪政,那么这个合胜帮帮主难不成是肃宗皇帝的兄弟?”

    那郭笑晨还在调笑:“合胜帮嘛,咱们不敢惹。欺负广陵山庄这伙人还不敢吗?他们祖传的玩意儿被咱们抢来。我说张五爷,你也别想什么小喜宝啦,广陵山庄那个穿粉衣服的女娃娃不是很美嘛……”

    正说得得意,忽然啪的一声,不知哪里一块泥巴飞来,正塞在他嘴里。郭笑晨啊啊啊的叫不出声来。两名武师抄起兵刃,赶了出去。张鲲旭站起身来,把身旁五行轮提在手里。他弟弟张鹏旭闻声赶来,两兄弟站在一起,并不追敌,显是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郭笑晨把泥块吐了出来,王八羔子、祖宗十八代的乱骂。张鹏旭冷冷地道:“一向只听说狗吃屎,今儿可长了见识,连泥巴也吃起来啦!”

    武师戴笑明、钱笑显一个握了条软鞭,一个挺着柄单刀,从门外奔回,说道:“点子逃啦,没瞧见。”

    这一切杜静芳全看在眼里,见到那口齿轻薄的郭笑晨一副狼狈相,心中暗自好笑,忽见东墙角上人影一闪。她装着没事人般踱方步到外面,其时天色已黑,她躲在西墙脚下,只见一条人影从屋角跳下,落地无声,向东如飞奔去。

    杜静芳想见识这位请郭笑晨吃泥巴的是何等样人物,施展轻功,悄无声息跟在后面,双手仍是捧着茶杯,长衫也不捋起。她数十年苦练的轻功真是非同小可,虽然出步迅速,前面那人却丝毫未觉。片刻之间,两人奔出了五六里地。前面那人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但轻功也甚高明。过了个山坡,前面黑压压一片森林,那人直穿入林中,杜静芳也跟着追去。树林中落叶枯枝,满地皆是,一踏上去,沙沙作声。她怕那人发觉,脚步稍慢,一瞬之间,已不见了那人的影子。忽然云破月现,一片清光在林隙树梢上照射下来,满地树影凌乱,远处粉衫一闪,那人已出了树林。

    杜静芳跟到树林边缘,掩在一株大树后面向外张望,林外一大片草地,搭着八九个帐篷。她好奇心起,有心要窥探一番。静待两名守望者转过身去,提气一个“燕子三抄水”,跃到了帐篷外一匹骆驼身后,守望者并未发觉。她弯身走到中间一座最大的帐篷背后,伏下地来,帐篷里有人在慷慨激昂的说话,她轻轻掀起帐幕底脚一角,向里张望。

    帐幕中点着两盏油灯,许多人坐在地毡之上,便是白天遇到的商队。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咭咭咯咯的说起话来,杜静芳移眼望去,见说话的正是那粉衣女郎。她话声一停,手腕一翻,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光耀眼的匕首。

    她用匕首刀尖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一刺,几滴鲜血滴在酒里。帐篷中其余的人也都纷纷拔出佩刀,滴血酒中。那个相貌清癯的中年人举起酒杯,大声说了几句话。

    杜静芳从他们话语中听到了个大概,知道那个中年人名叫郭骞赫,是广陵山庄的庄主,那个粉衣女郎是他的女儿,名叫郭珈允,江湖人称“瑶台清光”。广陵山庄有一部祖传秘籍《天鉴神功》,天平军节度使骆春昱南征,乘机夺走了这本秘籍,要送去大都给吴司马,所以他们才大队北上,誓死夺回这本秘籍。

    杜静芳得知这伙人的图谋与己无关,不想再偷听下去,正要抽身回去。哪知就这么一动,郭珈允已经察觉,低声道:“外边有人!”长身纵出帐来,杜静芳不愿惹事,便向树林跑去,身法极快。郭珈允手一扬,一颗铁莲子向她打去。

    杜静芳听得背后一股疾风,知有暗器袭来,微微侧身,这时双手仍捧着茶杯,伸出右手食指,看准铁莲子向下轻轻一拨,铁莲子自平飞变为下跌。她左手拿着茶杯,以食中两指揭开杯盖,铁莲子扑的跌入杯中。她头也不回,施展轻功回客店去了。

    到店时,大伙均已安睡。前台说道:“阿姨,溜达了这么久,看夜景么?”杜静芳胡乱答应一声,走进房中,取出茶杯里的铁莲子,见是精钢打成,上面刻着一根羽毛,便随手放入囊中。

    次日一早,物流大队先行。“万丈——狂澜——”一路喊出去,万澜物流一杆大旗在前开道。杜静芳看万澜这伙人的骡驮并不沉重,几名武师全都护着张鲲旭。看来他所背的那个红布包袱才是真正要物。至于包中是什么“玩意儿”,他也不去理会。

    万澜一行人走后,田副将率领兵丁也护送着夫人上路了。

    日中在黄岩子打了尖,一路是上山的斜路,预计当日赶着翻过三条长岭,在岭下的三道沟落店。

    山路险峻,愈来愈陡,张晶珠和田副将紧紧跟着张夫人的车,生怕一个失脚,车子跌入山谷,那可是粉身碎骨之祸。

    行到申牌时分,正到乌金峡口,只见物流大队都坐在地上休息,田副将指挥随从,也休息一刻。乌金峡两边高山,中间一条山路,十分陡削,途中不易停步,必须一鼓作气上岭。杜静芳落在后面,背转了身,不与万澜的众人朝相。

    休憩罢,进入峡口,万澜集团人众与田副将手下兵丁排成了一条长龙,人众牲口都是气呼呼的上山。杜静芳忽见右边山峰顶上人影一闪,似乎有人窥探。猛听得前面一阵驼铃响,一队人乘着驼马,迎面奔下岭来,疾驰俯冲,蹄声如雷,势若山崩。万澜众人大声呼喝,叫对方缓行。郭笑晨喊道:“喂,相好的,死了娘老子奔丧吗?”

    广陵山庄众人转眼奔近,前面七八骑上乘客忽然纵声高歌,声音漫长,山谷回响。两边山顶上都有人站起来,高歌互和。万澜众人不禁愕然。

    只听广陵山庄车队中一声呼哨,两骑马飞奔向前,绕过张鲲旭,对准了紧随在他身后的张鹏旭一冲。同时四匹骆驼已奔到张鲲旭的前后左右。张氏兄弟久经大敌,眼见情势有异,忙拔兵器应敌。四匹骆驼背上的乘客突然同时双手各举大铁椎,猛向张鲲旭当头砸将下来。山道狭窄,本少回旋余地,这时又挤满了人,四个乘客身雄力壮,骑在骆驼背上居高临下,四柄各重百余斤的大铁椎猛砸下来,张鲲旭武艺再好也无法躲避,当场连人带马被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粉衣女郎郭珈允纵身上前,跳下马来,长剑晃动,割断张鲲旭背上包袱的一端,第二剑未出,忽觉背后一股劲风,有兵刃袭来。

    郭珈允侧身一让,不顾来敌,挥剑又割断布带另一端。哪知敌人剑法迅捷,不容她缓手去拾包袱,又是一剑栏腰削来。郭珈允无法避让,挥剑挡格,双剑相交,火花迸发。她心中一震,敌人武功不弱,顾不得仔细琢磨,伸左手又去拾那包袱。敌人长剑如影随形,直刺她左腕。郭珈允左手一缩,食中两指捏了剑诀,右手剑直递出去,抬头看时,这接连三次阻她拾包袱之人竟是昨日途中那个轻薄少年。郭珈允不禁发怒,刷刷刷三剑都是进手招数,两人斗在一起。

    这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张晶珠,她骤见商队奇袭万澜物流,本拟隔山观虎斗,瞧瞧热闹,忽见粉衣女郎飞身而出去抢红布包袱。这粉衣女郎昨日拉去她的马鬃,师父不住赞她武功,心中老大不服,此刻见武师与这伙人打得火炽,也不理会谁是谁非,施展轻功,赶上去要与粉衣女郎较量个高下。

    郭珈允连刺三剑,都被张晶珠化解开去,不由得心上焦躁起来。原来他们查知山庄的秘籍至宝是骆春昱安排万澜集团送去大都,众武师严密守护的红包袱定然就是秘籍至宝了。武师武功不弱,明抢硬夺,未必能成,郭珈允于是设计在乌金峡口埋伏,本拟出其不意的一击成功,夺了秘籍至宝便即逃返广陵山庄,哪知半路里杀出这张晶珠来捣乱。郭珈允眼见时机稍纵即逝,不愿恋战,突然剑法一变,施展凌霄阁绝技“三分剑术”,数招之间已将张晶珠逼得连连倒退。

    “三分剑术”乃是凌霄阁剑术的绝诣,所谓“三分”,乃是这路剑法每一招都只使到三分之一为止。对手刚要招架,剑法已变。一招之中蕴涵三招,最为繁复狠辣。这路剑术并无守势,全是进攻杀着。张晶珠见粉衣女郎一剑“冰河倒泻”直刺过来,当即剑尖向上,想以“朝天一柱香”格开,哪知对方这招并未使足,刺到离身两尺之处已变为“千里流沙”,直刺变为横砍,心中一惊,剑锋争转,护住中路。说也奇怪,对方横砍之势看来劲道十足,剑锋将到未到之际突然变为“风卷长草”,向下猛削左腿。张晶珠疾退一步,堪堪避开。郭珈允一招“举火燎天”,自下而上,刺向左肩。张晶珠待得招架,对方又已变为“雪中奇莲”。只见她每一招都如箭在弦,虽然含劲不发,却都蕴着极大危机。

    二人连拆十余招,双剑竟未相碰,只因郭珈允每一招都只使到三分之一,未待对方招架,早已变招。郭珈允在她身旁空砍空削,剑锋从未进入离她身周一尺之内,张晶珠却已给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若不招架,说不定对方虚招竟是实招;如要招架,对方一招只使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只花三分之一时刻,自己使一招,对方已使了三招,再快也赶不上对手迅捷,心中一惊,连连纵出数步。其实张晶珠的云水剑法也已练到相当火候,只要心神一定,以静制动,也未必马上落败,但究竟初出茅庐,毫无经历,突见对手剑法比自己快了三倍,不由得慌了,招架既然不及,只好逃开。

    郭珈允也不追赶,立即转身,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从张鲲旭身旁站起,手中已捧着那红布包袱。郭珈允挺剑刺去,那人叫道:“啊哟,郭大爷要归位!”这人便是口齿轻薄的郭笑晨。他不敢接招,三步跳了开去,郭珈允赶上,举剑下砍,斜刺里一柄五行轮当胸推来,却是张鹏旭过来挡住。

    郭珈允这次筹划周详,前后都用庞然大物的骆驼把万澜众人隔开,使之首尾不能相救。郭骞赫手挥长刀,力拒戴笑明、钱笑显两名武师,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可是另一边却给张鹏旭攻了过来。他见兄长被大椎砸死,急怒攻心,在马背上一纵,飞身越过骆驼,左手五行轮掠出,在一名手持铁椎的乘客胁下划了一条大伤口,那人登时跌下骆驼。另一个乘客过来拦截,张鹏旭待他铁椎挥来,身子略偏,双轮归于左手,右手扣住他脉门一拉。大铁椎重达百斤,那一挥之势极为猛烈,那乘客被他顺势一拉,倒撞下驼,铁推打在自己胸口,大叫声中,吐血而死。混乱中郭笑晨见有便宜可捡,将红布包袱抢在手中。张鹏旭见郭珈允追赶郭笑晨,知他武艺平常,忙过来拦住。

    郭珈允和张鹏旭拆了数招,觉得对手招精力猛,实是劲敌,又怕那来历不明的少年再加入战团,忽听两边山上呼哨声大作,那是退却的信号,知道万澜集团来了接应,一抬头见郭笑晨正急步跑上山岭,忙施展“三分剑术”把张鹏旭逼退两步,仗剑向岭上追去。呼哨声越来越响。郭骞赫大叫:“允儿,快退!”郭珈允停步不进,督率同伴把死伤的伙伴抱上驼马,一阵呼哨,大队向岭下冲去,只见前面数十名官兵拦住去路。田副将跃马自前,横枪喝道:“大胆刁民,要造反吗?”郭珈允两颗铁莲子分打田副将双手,当啷一声,铁枪落地。

    郭骞赫高举长刀,当先开路,一队乘客向官兵冲去。官兵纷纷让路。张鹏旭和戴笑明回身追来,与郭珈允又斗在一起。

    队中一骑飞出,乘者大叫:“大姐,你先退。”此人是郭珈允的弟弟郭俊贵,一杆大枪阻住两名武师。郭珈允回身上马,姐弟二人且战且退。忽然两边山顶一阵急哨,郭珈允、郭俊贵催马快奔。张鹏旭跟着追去,郭珈允两粒铁莲子向他上盘打去。

    张鹏旭停下脚步,挥五行轮将铁莲子砸飞。两边山上大石已纷纷打将下来,十几名官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混乱中广陵山庄众人已然远去。

    张鹏旭见兄长惨死,抱住了血肉模糊的尸身只是流泪。钱笑显和戴笑明一再相劝,张鹏旭才收泪上马。万澜的伙计将死者尸首放上大车。郭笑晨得意洋洋,说道:“若不是郭大爷手脚快,他死了也是白饶。”

    双方酣斗之际,杜静芳一直袖手旁观。张晶珠虽被郭珈允逼退,但相助万澜集团,终于不让广陵山庄得手,心下颇为自得。可是张鹏旭正在伤心,其余武师忙于救死扶伤,竟无一人过来招呼道谢,张小姐心中甚是不快。郭笑晨见田良野是武官打扮,过来跟他套了几句交情,对张晶珠却不理会,她更加有气。哪知杜静芳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责她不该擅自出手,坏人大事,没来由多结冤家,说道:“万澜中好人少,坏人多,何苦帮人作恶?”把她骂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山岭,黄昏时分已抵三道沟。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骡夫道:“三道沟就只一家安通客栈。”进了镇,万澜众人和田良野一行人都投安通客栈。塞外处处荒凉,那客店土墙泥地,也就简陋得很。郭笑晨不见店里服务员出来迎接,大骂:“都死光了么?我操你十八代祖宗!”张晶珠眉头一皱,她可从来没听人敢当着她面骂这些粗话。

    一行人正要闯门,忽听得屋里传出一阵阵兵刃相接之声。

    张晶珠大喜:“又有热闹瞧!”抢先奔了进去。

    内堂里空无一人,到得院子,只见一个少妇披散了头发正和四个汉子恶斗。那少妇面容惨淡,左手刀长,右手刀短,刀光霍霍,以死相拼。张晶珠见他们斗了几个回合,那几名汉子似想攻进房去,给那少妇舍命挡住。四条汉子武功均皆不弱,一使软鞭,一使怀杖。一使剑,一使鬼头刀。

    这时杜静芳也已走进院子,心道:“怎么一路上尽遇见会家子?”见那使怀杖的举双杖当头砸下,少妇不敢硬接,向左闪让。软鞭拦腰缠来,少妇左手刀刀势如风,直截敌人右腕。软鞭鞭梢倒卷,少妇长刀已收,没被卷着,鬼头刀却已砍来,同时一柄剑刺她后心。少妇右手刀挡开了剑,但敌人两下夹攻,鬼头刀这一招竟避让不及,被直砍在左肩。

    她挨了这一刀,兀自恶战不退,双刀挥动时点点鲜血四溅。那使软鞭的叫道:“捉活的,别伤她性命。”

    杜静芳见四男围攻一女,动了侠义之心,虽然自己身上负有重案,说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只见那使怀杖的双杖横打,少妇避开怀杖,百忙中右手短刀还他一刀,左方一剑刺来,少妇长刀斜格,对方膂力甚强,那少妇左肩受伤,气力大减,刀剑相交,一震之下,长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下。敌人得理不让人,长剑乘势直进,少妇向右急闪,使鬼头刀的大汉在空挡中闯向店房。

    那少妇竟不顾身后攻来的兵器,左手入怀,一扬手,两柄飞刀向敌人背心飞去。那人只道少妇有己方三个同伴缠住,并无后顾之忧,待得听见脑后风声,避让已经不及,急忙低头,一柄飞刀插上了门框,另一柄却刺进了他背心。幸亏那少妇左肩受伤,手劲不足,这一刀尚非致命,但已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下来,把飞刀拔出。少妇此时又被怀杖打中一下,摇摇欲倒,见敌人退出,又即挡住房门。

    杜静芳向张晶珠道:“你去替她解围,打不赢,师父帮你。”

    张晶珠正自跃跃欲试,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一跃向前,挺剑一隔,喝道:“四个大男人打一个妇道人家,要脸么?”四条汉子见有人出头干预,己方又有人受伤,齐声呼啸,转身出店而去。

    那少妇已是面无人色,倚在门上直喘气。张晶珠过去问道:“他们干嘛欺负你?”少妇一时说不出话来。田良野走过来自张晶珠道:“夫人请大小姐过去。”放低了声音道:“夫人听说大小姐又跟人打架,吓坏啦,快过去吧。”少妇见田良野一身武将官服,脸色一变,也不答理张晶珠,拔下门框上飞刀,呯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张晶珠碰了这个软钉子,心中老大不自在,回头对田良野道:“好,这就去。”走到杜静芳身边,问道:“师父,他们干嘛这样狠打恶杀?”杜静芳道:“多半是江湖上的仇杀。事情还没了呢,那四人还会找回来。”

    张晶珠正想再问,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吵大嚷:“操你奶奶,你说没上房,怕老爷出不起银子吗?”听声音正是武师郭笑晨。

    店里一人赔话道:“您老别生气,我们开店的怎敢得罪达官老爷们,实在是几间上房都给客人住了。”

    郭笑晨道:“什么人住上房,我来瞧瞧!”边说边走进院子来。正好这时上房的门一开,少妇探身出来,向服务员道:“劳你驾给拿点热水来。”服务员答应了。

    郭笑晨见那少妇肤色白腻,面目俊美,左腕上戴着一串珠子,颗颗精圆,更衬得她皓腕似玉,不禁心中打个突,咕的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双眼骨碌碌乱转,听那少妇是江南口音,学说北方话,语音不纯,但清脆柔和,另有一股韵味,不由得疯了,大叫大嚷:“郭大爷运货,这条道上来来去去几十趟也走了,可从来不住次等房子。没上房,给大爷挪挪不成吗?”口中叫嚷,乘少妇房门未关,直闯了进去。伙计孙老三一拉,可没拉住。

    那少妇见郭笑晨闯进,“啊哟”一声,正想阻挡,只感到腿上一阵剧痛,坐了下去,适才腿上受了怀杖,伤势竟自不轻。

    郭笑晨一进房,见床上躺着个男人,房中黑沉沉地,看不清面目,但见他头上缠满了白布,右手用布挂在颈里。一条腿露在被外,也缠了绷带,看来这人全身是伤。

    那人见郭笑晨进房,沉声喝问:“是谁?”郭笑晨道:“我是万澜集团的武师,运货路过三道沟,没上房住啦。劳你驾给挪一下吧。这女的是谁?是你老婆?还是相好的?”那人声音低沉,喝道:“滚出去!”他显然受伤很重,说话也不能大声。

    郭笑晨刚才没见到那少妇与人性命相扑的恶斗,心想一个是娘们,一个伤得不能动弹,不乘机占占便宜,更待何时?嘻皮笑脸道:“你不肯挪也成,咱们三个儿就在这床上一块儿挤挤,你放心,我不会朝你这边儿挤,不会碰痛你的伤口。”那人气得全身发抖。少妇低声劝道:“雷哥,别跟这泼皮一般见识,咱们眼下不能再多结冤家。”向郭笑晨道:“别在这儿啰嗦啦,快出去。”郭笑晨笑道:“出去干嘛,在这里陪你不好么?”床上那男人哑声道:“你过来。”郭笑晨走近了一步,问道:“怎么?你瞧瞧我长的俊不俊?”那男人道:“看不清楚。”郭笑晨哈哈一笑,又走近一步:“看清楚点……”

    一句便宜话没说完,床上那男子突然坐起,快如电光石火,左手对准他“气俞穴”一点,跟着左手一掌击在他背上。郭笑晨登时如腾云驾雾般平飞出去,穿出房门,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在院子里。他给点中了穴道,哇哇乱叫,声音倒是不低,身子却是不能动弹了。伙计孙老三忙过来扶起,低声道:“晨哥,别惹他们,看样子点子是合胜帮的。”郭笑晨直叫:“哎呦……哎呦……我的脚动不了,合胜帮的?你怎知道?”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孙老三道:“客店老板说的,刚才衙门里的四个公差来拿这两个点子,打了好一阵才走呢!”客店里的人听说又有人打架,都围拢来看。

    张鹏旭安顿了兄长尸身,也过来问:“发生什么事?”郭笑晨叫道:“张六爷,我给合胜帮的小子点中穴道啦。咱们认栽了吧。”

    张鹏旭眉头一皱,把郭笑晨的膀子一拉,提了起来,说道:“老郭,回房去说。”他是顾全万澜的威名,堂堂万澜集团的武师,给人打得赖在地上不肯爬起来,那成什么话。哪知他手一放,郭笑晨又软在地上。叫道:“我浑身不得劲啊,孙老三,他妈的,你扶住我不成么?”

    张鹏旭一瞧,郭笑晨真的是给人点了穴,问道:“你跟谁打架了?”郭笑晨愁眉苦脸的向上房瞧了一眼,想伸手来指一指都不成,道:“那屋里一个孙子王八蛋!”他又挑拨张鹏旭给他报仇:“合胜帮他妈的土匪,杀了支三娘,人家还没空来找你们报仇,可又来惹上你郭大爷啦,啊!”孙老三低声道:“晨哥,别骂啦,咱们犯不上跟合胜帮结梁子,一得罪他们,以后运货就麻烦多啦。”

    张鹏旭听郭笑晨这么骂,本想过去瞧瞧是什么角色,但转念心想,对方能点穴,武功定然甚强,自己过去多半讨不了好,兄长又死了,没有帮手,跨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这时武师钱笑显过来了,问孙老三道:“你拿得准是合胜帮的?”孙老三在他耳边轻声道:“刚才四个公差走时,关照客店老板的,说这对夫妇是钦犯,是大司马点名要抓的合胜帮大头子,叫老板留点儿神,倘若点子要走,马上去报信。我在一旁听见他们说的。”

    钱笑显有五十多岁年纪,一向在镖行混,武艺虽不高强,但见多识广,老成持重,当下向张鹏旭使个眼色,把郭笑晨扶了起来。张鹏旭悄问道:“什么路道?”钱笑显道:“合胜帮的,咱们就让一让吧,治好了老郭再说。”又问孙老三道:“刚才来抓人你看到了吗?”

    孙老三指手划脚的说道:“打得才叫狠呢。一个娘们使两把刀,左手长刀,右手短刀,四个大男人都打她不赢。”那四个男人其实是打赢的,不过他故意张大其辞。钱笑显愕然道:“那是鸳鸯刀王家的人了。她还会放飞刀,是不是?”孙老三忙道:“是,是,手法真准。嘿,可了不起!”钱笑显向张鹏旭道:“合胜帮第四把交椅雷泰兴的在这里。”当下不再说话,三个人架着郭笑晨回房去了。

    这一切杜静芳全看在眼里,武师们低声商量没听见,钱笑显后两句话可听到了。这时张晶珠走过来,乘机道:“师父,你几时教我点穴啊?你瞧人家露这一手多帅!”杜静芳没理她,自言自语:“是鸳鸯刀王家的后人,我可不能不管。”

    张晶珠问道:“鸳鸯刀王家是谁?”杜静芳道:“鸳鸯刀王金童是我好朋友,听说已经过世了。刚才和人相打的那个少妇,所使招数全是他这一派,若不是王金童的女儿,就是他的徒弟,怎么我看不出来?”说着很有点自怨自艾,心想:“在边塞这么久,隐居官衙,和武林中人久无往来,当年江湖上的事儿都淡忘了。还是因为老了,不中用了?”

    说话之间,钱笑显和戴笑明两名武师又扶着郭笑晨过来。

    孙老三在上房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万澜集团钱武师、戴武师、郭武师前来拜会合胜帮雷大侠。”

    上房门呀的一声打开,那少妇站在门口,瞪着这四个人。孙老三把三张红帖子递上去,少妇不接,问道:“有什么事?”

    钱笑显领头出言:“我们这兄弟有眼无珠,不知道雷大侠在这儿,得罪了您老,我们来替他赔礼,请您大人大量,可别见怪。”说罢便是一揖,戴笑明和孙老三也都作了一揖。

    钱笑显又道:“雷夫人,在下跟您虽没会过,但久仰雷大侠和您的英名,我们厉总跟贵帮老帮主、令尊王金童老爷子有交情。我们这位兄弟就爱胡说八道的……”少妇截住他的话头,说道:“我家相公受了伤,刚睡着,待会醒了,把各位的意思转告就是。不是我们不懂礼貌,实在是他受伤不轻,有两天没好好睡啦。”说时忧急之状见于颜色。钱笑显道:“雷大侠受的是什么伤?我这里可带有金创药。”他想买一个好,那么对方就不能不给郭笑晨救治。

    少妇明白他意思,说道:“多谢你啦,我们自己有药。这位被点中的不是重穴,待会我家相公醒了,让服务员来请吧。”钱笑显见对方答应救治,就退了出去。

    少妇道:“喂,尊驾怎知道我们的名字?”钱笑显道:“凭您这对鸳鸯刀跟这手飞刀,江湖上谁不知道?再说,不是雷大侠,谁还有这手神力功夫?你们两位又在一起,那自然是雷泰兴大侠和您王怡丹女侠啦!”少妇微微一笑。钱笑显捧了她又捧她丈夫,她心中自然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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