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白
听兰婌劝自己放弃，回想昔日种种，沈卓文想到竟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不禁红了眼眶。
见他如此，魏兰婌不忍，便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已经逗留了太长时间，既然已知对方心意，两人再这样僵持既尴尬又无果，天姝轻轻拉了拉这位失意者的裙袖，道：“沈哥哥，那我们走吧。”
她看了看兰婌，“阿姐，你也万事保重。”
兰婌点了点头，唤进青棠，嘱咐将两人平安带出。
复又蒙上面纱的两人走出了大营。
天姝看沈卓文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忙将他拉到溪边，取出事先藏在草丛中的衣物，让他赶忙洗掉眉心花钿、换回男装。
不然等他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幕，觉得有辱他的文士风范，可能会对他的心灵造成不小创伤。
本来嘛，他要是带出了女主，倒也无甚大碍。奈何现在他正值情场失意之时，还是再帮他进行一番心理疏导比较好。
天姝耐心地等他换回原来的襦衫，从树后走出的他倒是恢复了往日的翩翩君子之风，只是眉眼还未舒展开来。
她安慰道：“人生中谁没有那么一两段求而不得的暗恋呢，我呢，相信以你的才貌，今后一定会觅得佳人的。”
天姝说这话时带着违心，她记得原书中，沈文卓求而不得后，被迫娶了冠军侯姜家的女儿姜柔。
“求而不得？”沈卓文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自言自语道：“我自以为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曾经我赠她东海明珠，她赠我前人诗集。只因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不和，我才一直将这段感情深埋心中，从未将此事向外人提起。”
原来是单方面被甩了，此刻她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没有好好看原书，以至于自己错过了书中什么重要细节。
她心虚地道：“或许果如阿姐所说，她这番是为了身后的父皇母后，大魏宗亲呢。”
沈卓文闻言，不再说话。
是啊，他有什么理由让兰婌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责任，放弃自己的身份来爱他呢。她是那样耀眼的一个人，情愿以昭华帝姬的身份死去老去，也绝不愿籍籍无名地活着。
沈卓文回过神来，“天姝，和我一道回相府吧。舜华帝姬已死，我会帮你掩藏好身份，好好保护你的。”
天姝果断摇了摇头，“不了，沈哥哥，既然你的事情已了结，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自己处理。”
沈卓文道：“你刚帮我寻到兰婌，你有事我理应帮你，自然不会撇下你先行离去。”
可我要做的事是搞攻略，你要是留在我身边，可就事倍功半了。
天姝委婉道：“兰婌是我阿姐，我寻她也是应该的。沈哥哥，我知你是好意，但请恕我不能心领。”
“你是怕影响你一个女孩儿家的清誉吗？”
天姝觉得差不多，忙点了点头。
沈卓文似乎在心里狠狠酝酿了一番，才道：“兰婌叮嘱我照顾你……”
天姝忙接道：“沈哥哥，这个你不用放在心上。阿姐说的那些话，我并未当真。”
沈卓文却猛地抬起那张清俊秀雅的脸，道：“可、我是认真的。不管兰婌有没有那番叮嘱，我都是真心想要照顾你保护你的。”
what？
天姝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前一分钟还沉浸在失恋中，后一分钟就向自己展开表白，这样无缝衔接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劈腿。
天姝认真地纾解道：“沈哥哥，你这是因为被阿姐无情拒绝，又因我这张脸和阿姐颇为相似，才把对阿姐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吗？我，卫天姝，绝不做人替身。”
沈卓文带着一抹苦笑，娓娓说道：“天姝，你是有着和兰婌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小时候我也经常将你二人错认。后来，我发现你二人是不一样的。兰婌总是那么耀眼，你向来胆小，总爱躲在她身后。
可这次出来碰到在宫外的你，你却和我认识中的那个舜华帝姬判若两人，我才发现可能是以前眼中只有兰婌，并未看到真正的你其实是个明媚勇敢善良、重情重义，如此难能可贵的女子，只是这些我今日才敢对你说出。这段时日在路上经历了许多事后，我发现自己已然对你心动。后面我找寻兰婌并一心想要救出她，只是后面强加给自己，让自己不要对你胡思乱想的责任了。”
天姝在心里大呼：“系统！系统！你快给我出来！怎么故事走向不一样了！”
然而，耳边只有沈卓文的深情告白。
天姝即便在现实世界中，也是空有一张姣好面容，却从来不曾谈过恋爱，更不曾这样被人表白过。此刻她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攻略对象还没找到，就先惹了一身烂桃花！
这时，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天姝正想拉沈卓文藏起来，没想到便有人惊呼道：“公子，我可找到你了！”
听出是自家家仆阿枫的声音，沈卓文忙稳住天姝道：“别怕，是我府上的人。”
说话间，阿枫带着五六个奴仆忙奔了过来，生怕他家公子躲着他们，又失了踪影。
阿枫气喘吁吁地道：“公子，小的们历经千辛万苦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不在后老爷差点把小的腿给打折，还好现在将功赎罪终于找到了你。”
沈卓文问道：“我爹没来吧？”
阿枫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回道：“老爷最近忙着各方周旋保全府中上下，暂未过来。不过，老爷命我们找到公子，就马上护送公子回府。”
一旁的天姝也附和道：“是啊，沈哥哥，你快回府要紧。”
这时阿枫才注意到自家公子身旁竟多了一个身材纤瘦高挑、穿着艳丽的女子。这女子虽戴着面纱，但阿枫自小呆在相府耳濡目染，听这女子清脆悦耳的说话声便知姿容不凡。
沈卓文转身看向天姝，道：“放你一个弱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独行，我怎会放心。你若还是坚持不与我回府，那就当我还你曾帮忙寻昭华帝姬的恩情，说什么也该让我护你一程。”
阿枫眉头一跳，他家公子还真是个痴情种，竟是为了昭华帝姬才偷跑出府，这半月来人都瘦了一圈，想必在外吃了不少苦头。
看他家公子的架势，还想着要当护花使者，他急道：“公子，万万使不得，老爷限小的十日内寻回公子，若是公子还不回去，小的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阿枫是跟着沈卓文一起长大的，沈卓文道：“放心，到时候有我护着你，你的腿少不了。”
看沈卓文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天姝只得妥协，默默应下了。
几人到了雁回渚小镇上的酒馆吃了晚膳，比起之前天天吃各种野果，天姝的味蕾终于被打开，觉得味道还不错。
而且她终于舒舒服服地用热水沐浴了一番，睡在了软软的床榻上。她将头埋进被褥，闻着淡淡的皂角香，感叹道：“这可比在潮湿冷硬的草地上露营舒爽多了。”
天姝扎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门外是沈卓文的声音：“阿姝，听说现在外面搭有好看的戏台班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听到这一声“阿姝”，天姝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要不要这么亲热肉麻。
她忙下床开门道：“沈哥哥，我就不去了，你带着阿枫他们去溜达吧。”
她补充道：“你还是叫我天姝吧。”
沈卓文看自己被拒之千里之外，也不恼，点头道：“原以为你我之间经历了一些事后，这样叫会更亲近些，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便还是像从前那般称呼你吧。”
天姝点了点头。
沈卓文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欠声道：“是我叨扰了，你早些休息。”
沈卓文走后，天姝关上门，躺在床上却少了许多睡意。
她想起她那还没有着落的攻略对象，顿觉郁气难抒。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小盏清茶，用食指蘸了蘸，左手支颐，右手在桌上梳理起了人物关系，企图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大魏皇室六男四女，长姐是云贵妃之女荣宁帝姬魏兰毓，早已下嫁冠军侯之子姜封，二哥魏天宁云贵妃所出，出生不久即夭折，三哥云贵妃之子魏天喆。四哥魏天胤、五哥魏天翊是皇后之子，六哥魏天晗赵妃之子，七姐长乐帝姬魏兰时是陈婕妤之女，八姐魏兰婌，后面还有个十岁幼弟魏天瑜，乃是宫女所出。
这样捋下来，她只看出早期云贵妃是多么得圣宠，后面萧皇后才终于扳回一局生下二子二女。书中对女主的这些兄弟姐妹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下人物关系，除了提到魏天喆魏天胤长期因储位之争相斗，作者长篇大墨都在写男女主的爱恨纠葛。
这魏天喆先因赈灾事件处理不当导致米粮被层层盘剥引起民乱，惹得皇帝魏玄承不满，后发现宫中有诅咒皇后之物被打入冷宫。后魏天胤在宴会中被毒杀，所有证据均指向云贵妃。皇帝一怒之下赐死云贵妃和魏天喆。荣宁帝姬因已嫁冠军侯之子未被波及。为了朝廷稳固，魏天翊被立为太子。国破前夕，皇帝才传位于他。
就是这么狗血，可以说大魏之所以亡国，除了大夏蛰伏多年包藏祸心，最主要的还是大魏皇室多年来奢靡成风，上位者权力相争，父子相疑、兄弟相斗，最终让大夏得以钻了空子。
难道她的攻略对象既不是大夏的赫连昇、也不是丞相家的沈卓文，而是冠军侯姜家的人？
想到冠军侯家一子一女，姜封已娶荣宁帝姬多年，姜柔将来是要嫁沈卓文的，天姝马上摇了摇头，抹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越想越累，天姝眼皮忍不住打架，果然动脑子最伤脑细胞。
她打算先放过自己，便打着呵欠回到床上约见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