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献舞
刘大富徘徊在营帐外，弯腰低眉道：“端木护卫，这些都是我千方百计寻来给殿下解闷的。还请您这边通融通融，通报一声放我进去吧。”
端木阳沉着一张脸，双手抱剑目不斜视，别说不搭理刘大富了，就是他身后的一排莺莺燕燕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刘大富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能够在雁回渚这一带发家致富，靠的就是上下打点，左右逢源，他忙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塞到端木阳怀中。
端木阳是赫连昇的贴身侍卫，性情冷淡，自然不会把锭金子放在眼里。他反手就塞回到了刘大富手中。
这人软硬不吃，刘大富急了。两人正在胶着之际，只听账内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端木，进来。”
等到端木阳再出来时，他挥了挥手示意刘大富把舞姬们带进去。
刘大富心里乐开了花，果然之前在赫连昇带领大军来后送米送面算是混上了个眼熟，现在他再送上这么多供他消遣的舞姬，看来以后想要在赫连昇身旁混成个大红人也不是问题。
刘大富趾高气扬地抬手一挥，一行蒙着轻纱的舞姬便袅袅娜娜地随着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进了营帐。
本来按着这个男人的一贯审美，他觉得戴着面纱搞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的简直太过碍事，耐不住半路杀进来个毛遂自荐的小舞姬，刘大富见她容貌惊艳绝伦，随意跳了一段舞也胜过旁人几分，便顿觉押到了宝，有意借助她搭上赫连昇今后好为他牵线搭桥，倒也对她言听计从，便按她的提议人手一条面纱遮住面容好营造神秘感，还别出心裁地让众舞姬在额间点上了花钿。
三言两语后她又拉进一个姐妹，个子倒挺高，白白嫩嫩的长相也没得说，就是骨架太大，显得柔美不足。
可这个叫阿九的舞姬看着年纪小，却也不依不饶，若不把她这位姐妹也塞进来，她马上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也没得说。
多一个就多一个呗，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进了营帐后，赫连昇还在埋头梳理当前的形势，并不急着让她们献舞。
一旁的刘大富看不懂了，把这些个活色生香的舞姬晾在一边，这也是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还好没多久，端木阳便进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随着端木阳一道进来的，还有四五位副将打扮的人，他们向赫连昇行过礼后依依入座。
众人落座没多久，面前的桌案上已酒菜齐备。
赫连昇这才抬起头来，扫了刘大富一眼，“军中无聊，你带来的这些舞姬可以开始了。”
乐师的箜篌、琵琶声泠泠作响，天姝和众舞姬时而一字排开，时而舞成一圈。因着自己本身学过一段时间的古典舞，这几个动作对天姝而言不在话下。
最为难的莫过于沈卓文，明明一个大男人，却迫于形势扮做舞姬，勉强跟着天姝恶补了两个动作就混了进来。
不过为了避免穿帮，天姝加入这个舞姬团后，说服刘大富让她在之前原舞的基础上重新排练，只给沈卓文安排了两个最简单的动作，剩下的他只要抬着手安静做花瓶就好。
天姝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偷偷抬眸看了眼赫连昇。好家伙，他倒是头也不抬地在自斟自饮呢，感情是顺水推舟请他手下的几员副将来消遣的。
她甩着水袖边行边舞，舞了个手花便很自然地坐到了赫连昇身侧。略略保持着些距离，随手便执起银壶为赫连昇斟酒。
在一旁的刘大富没想到这阿九如此机敏聪慧，在心里暗暗称好。
沈卓文也注意到天姝主动接近赫连昇，心中不禁暗暗抽紧，手上动作不觉慢了下来，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席间的一位大胡子副将喝得酒酣耳热，看了看赫连昇身侧的佳人，随口问道：“殿下，帝姬怎么不来一起同乐？”
大胡子旁桌的人轻轻咳了咳出声提醒，大胡子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忙又饮了一杯酒打算遮掩过去。
他们这位殿下在一干北上的大魏宗亲中，途中救下了那位差点受辱的帝姬，之后便一直带着她随行，可见那位帝姬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即便落魄了，如今有他们这位主子抬举，也就容不得他们随意调侃打趣。
赫连昇看了看下首，道：“昭华路途奔波，身体不适，本王让她在后营好好歇息。隆副将，怎么了？”
刚刚这个失言的大胡子忙道：“殿下误会误会，末将是看帝姬不在宴席上，怕错失这次宴饮，才多嘴一问。末将无事无事。”
说完，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让这张破嘴多话。
不知赫连昇身边的舞姬是被他刚刚的气势吓到，还是怎的。刘大富一眼不眨地看到阿九在斟第三杯酒时，竟将酒溢出洒在了赫连昇的手背上。
赫连昇还没开口说话，他倒先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天姝自知失仪，忙掏出绢帕为赫连昇擦拭手背上的酒水，低头嗫嚅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一时手滑，不是有意的。”
赫连昇此时才注意到她，只见她眉间一朵红色的花钿灼灼，一双桃花眼极为明亮清澈，一晃神倒让他又想起了兰婌。
他挥了挥手，道：“舞罢这曲，你们就先退下吧。”
天姝忙诚惶诚恐地退到了下首一侧。
内心却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和原书男主的对话。
她这样静立了几秒钟，系统依旧安静如鸡。看来她此次的攻略对象与本书男主男二都无瓜。那她的那个瓜到底在哪儿呢？
一曲总算罢了，刘大富擦着额角的汗，带着众女跟着一个小兵去后营领打赏。
天姝走在最后，看到一顶帐篷外进出着几个女婢，拉了拉前面沈卓文的衣袖，示意往那去。
沈卓文会意，待前面的人拐过一个弯，他们二人便麻利地到了那顶帐篷外。
帐篷外守着的两个婢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们便一头扎了进去。
两个婢女忙冲了进去挡在他们二人面前，怒斥道：“你们是从哪来的，竟敢冒犯帝姬？”
账内一个女声响起，“你们怎么回事？”
一个婢女忙回道：“青棠姐姐，有人闯进来，我们这就把她们赶出去。”
天姝忙道：“我们没有恶意，我叫阿九，我旁边这位姓沈，我们都是前来献舞的舞姬。刚刚看到帐内有两位姐姐进出，像极了我家乡失散的八姐姐，一时冲动才闯了进来，还请帝姬恕罪。”
青棠一听正在寻思着，美人屏风后一个娇弱的声音道：“青棠，让这二位留下，你带花奴月奴下去看看我的羹汤好了没，顺便带她们下去领赏。”
青棠应了一声，便将两个婢女引了下去。
少倾，屏风后缓缓出来一人，轻衣缓带，微带病容，别有一番黛玉之容西子之姿。
这是天姝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原书女主，略看这张面容和自己九成九相似。待魏兰婌走近，天姝再一打量，发现女主是稍狭长的丹凤眼，右眼眉尾有一粒小痣，更显妩媚，怪不得这原书中的男主男二都对女主至死不渝。
还是沈卓文率先开口：“兰婌，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兰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怔，“沈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卓文这才取下面纱，他虽穿着舞姬的裙裳，眉心描了花钿，但面纱下一张清俊的脸未扑脂粉、未点朱唇，倒也不至于让他在魏兰婌面前太难堪。
“兰婌，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看，天姝也来了。”说完，看向了一旁的天姝。
天姝忙摘下面纱，点点头。
魏兰婌见真的是天姝，惊讶道：“姝儿，我和父皇母后亲眼看你入葬皇陵，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天姝胡诌道：“可能是毒药过期了，总之就是后来我又醒了。”她拉了拉兰婌袖摆，“阿姐，你要不要趁机和我们走啊？”
兰婌果然不再纠缠天姝为何死而复生的医学奇迹，陷入了为难中。
沈卓文也道：“兰婌，你放心，带你回去后我一定会求得父亲庇护，绝不让你再受委屈。”
兰婌轻轻抬眸，“带我回丞相府？”
“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购置一处房产，置几亩良田，让你一生平安喜乐、衣食无虞。”
兰婌苦笑着摇了摇头，“大魏都没了，还枉谈什么平安喜乐？这里是大夏营帐，守卫严密，沈哥哥你快带着姝儿离开。如今，父皇、皇兄及大魏一干宗室都被押往了大夏囚禁，如今赫连昇倒还对我有几分情谊。若我留在他身边还能劝他对宗亲手下留情，不至于赶尽杀绝。倘若连我都离开了，我们大魏宗室的命运便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又让我如何安心和你离去，独享那份安宁？”
沈卓文少见地激动道：“赫连昇是大夏皇子，正是因为大夏，大魏才国破家亡，才导致大魏上至宗亲下至万民父兄姐妹被辱，百姓流离失所。兰婌……你就真的打算留在赫连昇这个贼人身边？”
兰婌的脸色白了白，辩驳道：“赫连昇和他父亲赫连昊不一样。亡我家国屠我百姓的仇人是赫连昊，赫连昇他之前从未上过战场，这次也不过是赫连昊旧疾复发被护送往奉兴城养病，他这才被派来驻守前线的。”
这番话说下来，天姝毫不意外，毕竟魏兰婌和赫连昇是官配，沈卓文要是这样就把人拐走了，岂不是打乱了原书故事走向。她来找兰婌，也就是过来当个配角陪男二来确认一番女主心意的。只是没想到本来男女主因国仇家恨撕扯了百来章才确认下来的感情，现在倒是被女主看得通透。
沈卓文还待劝说，不料魏兰婌看向两人，眸中泛着莹莹泪光，似是在割舍，却也似在祝福，道：“沈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大魏宗亲不顾。现在你身边有姝儿，姝儿平生胆小，更需要你的依仗和照顾，希望以后你能代我好好照顾她。”
天姝听到这儿，忽然满头问号——额，关我什么事？我还得去找我的攻略对象，身边也不能带个大男人。不然让我的攻略对象误会，好感度可是会down、down、dow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