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小朱，来一下会议室。”
贾桃扔下这句话后，径直去了会议室。
朱静汶跟在她的背后，她也许猜到了贾桃为什么会叫她，但她不确定。她关上了门，坐在贾桃对面。
贾桃说：“你的工作合同还有两天就到期了，这两天……你把工作都交接一下吧。具体怎么交接，我已经整理出了一个文档，等会发给你。”
也就是说，公司打算在工作合同到期的那天，正式辞退朱静汶。
朱静汶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感到的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那太模糊了。
“是因为钱振喜吗？”朱静汶问。
贾桃给出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你最近的工作态度怎么样，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你这两个月的业绩都不怎么好，这点你自己也清楚。公司对你做过综合评估，结果是，你已经不适合我们公司了，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真的跟钱振喜无关吗？”朱静汶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这些天来，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露出这个笑容了。
贾桃凝视着她，最后叹了口气，说：“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你就不用追问到底了。”
朱静汶平视贾桃：“好的，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来，在离开会议室之前转过头来，笑着说：“你知道吗？我来公司两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俯视你。”
不是姿态上的俯视，而是精神上的俯视。
“那又如何？仰视我的人很多，俯视我的人也很多。”贾桃也站了起来，“你不算什么。”
“确实。”朱静汶推开了门。她们都不算什么。
朱静汶在工作qq上给所有作者群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最近要离职了，让他们通过表格里的信息，各自加上新编辑的qq，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去找新编辑沟通。
很快，朱静汶的qq就涌来了无数的消息。
【编编，你要离职了吗？呜呜呜呜呜呜呜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不想加新编辑，编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编辑了，好舍不得……】
【编编，前程似锦啊！】
【编编，怎么我才加上你你就要走了啊……】
【编编是要去新的小说网站吗？可以把我也带上吗？】
【哭唧唧。】
【救命，竹炆你别走！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哪，我的竹宝。】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但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好难过。】
……
朱静汶翻着消息，心里也鼓起了密密麻麻的酸胀，像是刚刚开封的可乐水上面涌起的气泡。平时上班的时候，她觉得这些作者好烦人，可真的要跟她们道别的时候，她又开始怀念起她们的好了。
她们会将自己形容成“班主任”，说因为害怕，没事都不敢来找她说话。
她们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自己发节日快乐的祝福，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那让朱静汶感觉自己被世界上好多好多的人喜欢着，她很感激。
在朱静汶解答完她们的疑惑之后，她们会发一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有的还是朱静汶用过的，她觉得很亲切。
她们会在朱静汶的自动签名改成“感冒，请假半天”的时候，跑过来问朱静汶严不严重，好点了吗，让她好好休息。
点点滴滴，朱静汶都会记在心里。
她将所有的表格和文档资料都整理好了，压缩好之后发给了另一位编辑。
她点开社交账号，将那两个为了引入作者而注册的账号注销了。她对同人没有兴趣，不做这份工作，这两个账号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完毕了，两天之后，朱静汶直接利用上班时间来收拾东西。
她带了一个小箱子，所有的同事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要走了。只有几个人过来跟她道别，剩下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也没说。
朱静汶也不在意，他们热情也好，冷漠也罢，等朱静汶离开之后，大概率都不会跟这群人再有联系了。
冷淡点也挺好的，朱静汶想，那就不会伤心，也不会产生不舍的情感了。
抬头看见石新池的时候，朱静汶猜想，等劳动合同到期的时候，他也会被辞退吗？她觉得很大可能是会的，石新池的工作能力还没有自己强，她都要走了，石新池又怎么能留下来呢。
但是也说不准，毕竟自己得罪了太子爷钱振喜，可人家没有得罪。石新池比自己圆滑，比自己会做人，说不定真能留下来，也许还会升职加薪。
钱振喜今天没有来上班，朱静汶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不过，他想什么都不重要了，等出了公司门的时候，她就会同时将钱振喜和石新池的微信号拉黑。
想到列表里又少了两个讨厌的人，她觉得很快乐。
朱静汶抱着箱子出了公司，她站在阳光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为之奋斗了两年的地方，还是毫不留情地抛下了她。
夏映荷走了过来，帮她把箱子拿走，放进后备箱里，然后过来揽住她的脖子，说：“汶儿，我们走吧。”
朱静汶点点头，不再回头，她上了副驾驶座，夏映荷来开车。
这是夏映荷家里的车，为了让朱静汶离职的时候不用惨兮兮地挤地铁，她二话不说地开车来接朱静汶。
盛鹊儿原本也想来的，但她今天刚好有个很重要的试镜，抽不出身，只能私聊夏映荷，让她帮自己多安慰朱静汶几句。
夏映荷观察着朱静汶的神情，问：“要不要放点音乐？”
“没事。”朱静汶知道好友在想什么，“你不用担心我，离开那个地方，我挺开心的。”
夏映荷松了口气：“那毕竟是你工作了两年的地方，我怕你想不开。”
“我怎么可能想不开？你忘了吗？我可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乐观的那一个，我都想好了。”朱静汶兴致勃勃地说：“两天前我就开始投简历了，有几家公司联系了我，待遇还不错。我打算慢慢看看。映荷，我下一份工作的工资肯定会比现在高，到时候，我就能存下更多钱了。”
夏映荷被好友的快乐感染了，她说：“好啊好啊，你努力搞钱，之后万一我毕业即失业，就靠你来养我了。”
朱静汶挑眉：“我养你？你老公不会吃醋吗？”
“你可以把我们两个都养了，他肯定不会吃醋的。”
“你这算盘敲得挺响啊，隔着太平洋我都听见了。”
“哪里有太平洋？”
朱静汶在她和夏映荷之间画了一条线：“太平洋就在这里，隔在你我之间。”
“原来我们的友谊跨越了千山万水啊。”夏映荷用一只手捂住脸，“好感人的友情。”
朱静汶将她的手拉下来：“好好开车，我可不想离职当天丧命，不然那些营销号都不知道会怎么写我，我会死不瞑……”
夏映荷连忙打断她：“大喜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说！”
朱静汶说：“你这就很像我妈了啊，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四，迷迷信信的。”
夏映荷：“诶，乖女儿。”
朱静汶这回没挑起“谁才是长辈”的地位之争，她知道，夏映荷跟她说些不着调的废话，是为了让她真的开心起来。
“你真好。”如果不是夏映荷正在开车，朱静汶真想抱住她。
夏映荷说：“知道就好，记住我的好，以后好好报答我。”
等红绿灯的时候，夏映荷突然问：“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卲南亭？”
夏映荷太了解朱静汶了，朱静汶在她面前是没法撒谎的，只能点点头。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朱静汶叹了口气，“就是不想跟他说。”
“你们这样……有点危险啊。”
“这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
“你想分手吗？”夏映荷一针见血。
朱静汶怔然：“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夏映荷说：“在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没有立刻给出否定的答案，就说明你确实有想过，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
“如果你问我我想分手吗，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不想，而不是犹豫着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夏映荷说，“聪明的汶儿，你明白的。”
“绕开这个话题吧。”朱静汶有些慌乱，“不能往下说了。”
夏映荷想说：“你这是自欺欺人。”但她没说什么，不管朱静汶是不是真的想分手了，不管她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夏映荷都会站在她这边的。
将朱静汶送回家之后，夏映荷也上来坐了一会，她问：“你要不要先休息几天，当给自己放个假，放松一下心情？”
朱静汶说：“我一边投简历，一边面试，其实也算是一种休息了。”
“很快就是你的二十四岁生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南亭说他陪我过……”
刚刚才说到分手的话题，现在再次提起卲南亭，朱静汶觉得难以启齿。
但夏映荷没说什么，她说：“好，有什么事的话，你都可以来找我。想到你又要长大一岁了，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我们是十八岁认识的，现在已经有……”
六年了。
也是朱静汶和卲南亭认识的时长。
“是啊，我居然要二十四岁了，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感觉我昨天才二十岁呢，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我们离三十岁真的好近了。”
“怎么办，我要有年龄焦虑了。”
“别怕，长大不是衰老，长大的过程中一事无成才是衰老。”
“我觉得你是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朱静汶觉得，一事无成这个词，跟现在的她也挺匹配的。
“哪里有？在我眼里，你成功得不得了。”
“你这是套了多厚的朋友滤镜啊。”
“以后我要叫你‘朱成功’。”
朱静汶嫌弃道：“好难听。”
“朱成功。”
朱静汶以牙还牙：“夏凯旋！”
“朱成功！”
“夏凯旋！”
这样的对话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略显幼稚，但对于二十三岁的朱静汶和夏映荷来说，却是刚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