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朱静汶病了一天，周一的早上，她想强撑精神去上班，但站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连走一百米的路都困难，更别说去挤人山人海的地铁了。
算了，朱静汶想，就休息一天，拿少一天的工资。她给贾桃发了微信。
【桃姐，我感冒了，感觉很不舒服，今天想请一天假~】
贾桃很快就回复了：【可以，看医生之后把单子拍给我看看。】
朱静汶在聊天框里打下：我没打算去医院，家里有感冒药，我想吃点感冒药然后睡一觉。
打完之后，她觉得不妥当，想了想，把这句话都删掉了。贾桃既然要她的单子，就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撒谎，没病装病要假期，如果她说自己不去医院的话，贾桃一定会怀疑的。
朱静汶叹了一口气：【好的。】
这回是非得去医院不可了。
朱静汶点开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的公众号，预约了一个普通号，还没看医生呢，就给了三十块钱。她心疼这钱，又忍不住埋怨贾桃，两篇感冒药加两壶热水就能解决的事情，只是因为贾桃的猜疑之心，要她多花一份钱和一堆工夫，还得强忍着不适跑出门排队。
她心想，自己也没有必要骗贾桃啊。如果没有生病，朱静汶才不想放弃那一天的工资呢。
哼。
朱静汶用电饭锅熬了个最简单的白粥，顺便在上面蒸了两个速冻包子，她没有什么胃口，但怕自己一出门就晕倒了，还是努力咽下两个包子和一碗白粥，又坐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出门了。
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面已经很热闹了，人来人往的，跟菜市场差不多。
朱静汶去挂了号，找到了自己预约的诊室门口，然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屏幕上显示自己的名字。
好累啊，朱静汶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有路人见到她，都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朱静汶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声音说：“谢谢，我没事。”
昨天感冒的时候，她以为只是轻度感冒，没有放在心上，吃了一片感冒药就睡觉了。没想到一觉醒来，轻度感冒变成了重度感冒，看来在这场病毒和细胞的战争之中，是病毒暂时占据了上风。
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了，另外一位看病的人出来之后，朱静汶就进去了。
医生照例问了一些基本问题，朱静汶一一回答了，医生让她张嘴，看了眼她的舌头，就给她开药了，叫她这两天清淡饮食，注意休息。
朱静汶拿了单字，去付了费，拿到药的时候，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很难一次性回到家，因此来到了医院的大堂，又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拿出手机，心想，要是这个时候，能有个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可是，父母在上班，卲南亭现在在上课，盛鹊儿在剧组拍戏，夏映荷也在上课，陈泳芯在国外……
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朱静汶决定不麻烦别人了，只是感冒而已，有没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好的速度都是一样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不能要求别人把她当成优先级。
朱静汶坐了一会，拿出保温杯喝了半杯水，站起身来，出了医院门口，打了辆车回家。
原本是可以步行的距离……朱静汶计算着，来回打车费二十块钱，挂号费三十块钱，西药费六十五块钱，今天不仅没有工资，还白花了一百一十五块钱。朱静汶可怜自己。
她翻出单字，拍了照片，发给贾桃，没再说别的话。
贾桃发了个ok的手势。
朱静汶吐槽道：“就为了你这句ok，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只可惜，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朱静汶将剩下的白粥吃了，然后吃了药，上了个洗手间，然后爬到床上，拿被子捂住自己，十几秒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居然一觉睡了快十个小时。
没开灯，也没关窗，外头起秋风了，朱静汶起来的时候，觉得房间灰暗又阴冷。她觉得腹中空空，还是得去厨房煮点东西吃，这就是独居的坏处了，身体好的时候，一个人爽翻天，身体不好的时候，难受得要死也只能自己去做饭。
朱静汶在冰箱里找到了一块瘦肉和两颗小青菜，就做个青菜瘦肉粥吧，她切菜的时候，菜刀差点切到手指，幸好她及时发现，马上停下了动作，不然今天真的是倒霉加倒霉，霉上开花了。
等待煮粥的时候，朱静汶才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看看有什么需要回复的消息。
有黄珠盈的、卲南亭的、还有钱振喜的。
朱静汶先回了黄珠盈的，说这周要练车，就不回家了。
卲南亭给她发来的消息是，他获得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跟研二的师兄组队参加比赛了，他们的阵容很强大很专业，拿奖估计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个奖对他们专业来说非常有分量，如果卲南亭能拿到这个奖，那他未来的找工作之路基本是一片光明了。
朱静汶：【恭喜恭喜。】她加上了一个撒花的表情包。
卲南亭秒回：【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复？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静汶这才注意到时间，原来那是下午三点多的信息。卲南亭现在这么高兴，她想，她就不用告诉他自己感冒的事情了吧。
可是，这样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因为你高兴，所以我不说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因为你不高兴，所以我不说我高兴的事情……心里觉得这是为对方好，所以总有事瞒着对方，反正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知不知道都没有所谓。
朱静汶明知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她还是发出了：【没有，今天工作有点忙，现在才有空看消息。】
卲南亭：【这样啊……那你赶快回家，好好休息。】
朱静汶：【嗯嗯jpg】
最后是钱振喜的消息，她点开一看，非常无语。
【静汶姐，桃姐说你今天请假了，但是没有跟我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请假啊？】
【我问了桃姐，桃姐说你生病了。你还好吗？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你啊？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叫我，我可以请假去照顾你的。】
【你不在，我都不会干活了，我有一堆不明白的问题，又不好意思去问别的员工。】
【姐姐，你是不是睡着了，你醒了之后，记得回复我的消息啊。我很关心你的，你不回复我，我今晚就睡不着了。】
【呼叫呼叫，你怎么还是不回我的消息啊？】
【黑眼圈jpg】
……
朱静汶真的很想将钱振喜拉黑，但是想了想他那不知名的后台，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给他回了一句：【我没事，就是小感冒而已，明天应该就可以来上班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我吧。】
钱振喜很快就回复了：【你去看医生了吗？吃了药了吗？感觉好一些没有？】
朱静汶：【我挺好的，准备睡了。】
她在委婉地透露“我要休息了”，你不要再来烦着我的信息，但钱振喜这人听不懂委婉的话。
他继续发消息：【你是不是一个人住啊？有没有人照顾你？如果没有的话……】
朱静汶：【谢谢你的关心，我妈来照顾我了，我很好。】
钱振喜：【你男朋友呢？】
朱静汶没忍住，给他发了六点省略号。
钱振喜：【？】
朱静汶：【？】
钱振喜：【？】
朱静汶懒得陪他聊这么无聊的天了：【我真的要休息了，工作上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行吗？】
钱振喜：【私人的事情，不可以今天就说吗？】
朱静汶：【我们只是同事，还是最不熟的那一种，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私事。就这样吧，我关机了。】
她屏蔽了钱振喜的消息，将手机扔到一边，刚好粥熬好了，她到橱柜里拿了个碗，开始喝粥。
朱静汶把平板拿出来，点开了正在看的人文纪录片，边吃边看。喝完粥之后，她再去吃了一次药，接着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感觉感冒好多了。
白天睡得太久，朱静汶不怎么困，纪录片还有一百分钟，她决定看完它。
因为感冒，朱静汶有些畏寒，她抱了一张毛绒绒的毯子出来，盖在了自己的腿上。这个夜晚很安静，只有平板里传出来的声音，悲凉的音乐，在苦难中前行的众生。
画面太清晰，朱静汶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抬头纹、泪沟、黑眼圈、法令纹，还有每一双眼睛里盛满的疲惫。
朱静汶不由得想象到他们面对镜头的感觉，一个黑黝黝的镜头，背后坐着摄影师，他们对着镜头，述说着自己的故事。都是空洞的，麻木的，无神的，无能为力的。
看完纪录片的时候，朱静汶也同样感觉到麻木，世间那么多人，都是套着枷锁在前行。
纪录片里的每个人，都比朱静汶要苦，但朱静汶不能从别人的苦难里寻找“其实我已经过得挺好了”的满足感，她还是觉得苦，参照的结果只会是苦上加苦。
深夜，不算舒服的身体，阴冷幽静的环境，朱静汶的心情很沮丧。她将剩下的粥装起来，放进冰箱里，明天早上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希望明天身体好好地，她非常想去上班，为了一天的工资，为了生存的基础。
不管工作有多么的无聊繁琐，不管同事有多么的烦人，也不管领导有多么的严苛，通勤有多么的疲惫。
她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