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泉
虞安安早上上完课，就摆弄着手机电脑，发时不时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地笑声。
“这上面的是谁啊，你新喜欢上的明星？”赵明欢提着外卖，好奇地看了一眼，虞安安电脑屏幕换了新壁纸，上面是一个漂亮女人慵懒抬眼的图片，“哇塞大美人！是新艺人？我怎么一点映像都没有。”
“她可不是艺人。”虞安安遮着屏幕不再让赵明欢看。
“嘁，反正你就是个喜新厌旧的颜狗。”赵明欢见怪不怪，虞安安喜欢的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长得好看。她保证，下周屏幕壁纸就会换成另一个人。
赵明欢坐下来打开外卖，嗅嗅飘散出来的香气，喟叹一声：“比起颜，果然还是一顿饭更实在。”
“这次可不一样。”
难得虞安安反驳了一次，往常她可是非常得意的表示，自己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颜控。赵明欢咬着筷子，漫不经心地问：“哪里不同了，难道这个更好看，你喜欢的时间更久一些？”
虞安安神秘一笑，“不告诉你，反正我以后的本命就是她了。”
“我不信。”赵明欢夹了一块肉。
坐在虞安安对面的季瑾一直没吭声，时不时向后瞄着，眼神躲闪欲言又止。她认得壁纸上的女人，虞安安和前天的人还有联系？季瑾有些心慌，自己似乎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听到虞安安说“本命”两个字，她就清楚室友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虞安安也知道，就赵明欢瞒在鼓里。
季瑾偏头又偷看一眼，转身却在自己的镜子里看到虞安安笑吟吟的正脸。
“季瑾，能出来说些事吗？”
赵明欢嘴里塞着饭，对两人一阵抱怨，“你们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你们这是要抛弃你的老父亲？”赵明欢一脸痛心棘手，她没觉察到季瑾的忐忑，虞安安还是和往常一般带着笑意。赵明欢也没真想知道两人要说什么，只是哼哼唧唧地在群里跟另一个室友抱怨两人有了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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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走到宿舍楼下，虞安安脸上没了笑意，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而季瑾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她脑子乱乱的有些紧张，季瑾对虞安安是同性恋这件事其实没多大感触，没有异样或者恶心，也或许她还没反应到这一步。现在季瑾有的，是知道了秘密的惊慌失措。
“安，安安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季瑾忍受不了沉默的氛围，开口叫住虞安安。
“我知道，现在这种事不少见，就算你告诉了别人，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虞安安声音轻柔，跟往常无二，要不是两人是站在宿舍楼的角落，季瑾或许会错觉这是虞安安的小捉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这样的话我和你，都会有一些小小的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那个平易近人，还有些大大咧咧的虞安安形象，在季瑾眼里破碎重建。
现在的虞安安，是有两幅面孔的家伙，表面上笑靥如花，实际上是个恶狠狠，会威胁人的小太妹。脑海里的虞安安梳着脏辫，把自己围堵在黑暗的小巷子里，一脚踩在墙上放肆大笑。
季瑾：“”
这么一想，反而一点都不怕了，“虞安安，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你们才认识了两天不到，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清楚。”两人说开，季瑾的心虚也没了，她反而反客为主，劝说起虞安安。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骗。失恋伤心伤身。”特别你这还是不太寻常的恋爱，季瑾没说，看着虞安安满不在乎，整个人像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只希望虞安安这次只是颜控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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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上不忙，才过了休息日，公司里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颓废，黎宁也是。盯着电脑上的报表，也不知做了些什么，再看时间已经是中午。
对话页面还是虞安安早上发来的消息，她今早吃的是豆浆小笼包，还发了张领着包子和豆浆的图片。然后抱怨着她七点要起来赶早课，还给黎宁发了一张上午满满都是课的截图。
黎宁也给虞安安发了自己的早餐，不过她今天醒得有些迟了，匆忙拿了盒牛奶就出了门。
[马上要上课啦，中午见~]
最新一条消息还在早上，黎宁翻了翻课表，这时候虞安安应该下课有一段时间了。点好外卖，黎宁就拿着手机在聊天页面踌躇，想了一会，发出一条信息。
[吃饭了吗？]
下一秒，最顶上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吃过饭啦，现在躺在床上，下午没课。]
[你吃过了吗，你要午休吗？]
黎宁都一一回答，公司有短暂的午休时间，不过黎宁一般都不会选择睡觉。上午的工作效率不高，黎宁打算是趁着这段时间补一些。
[那要不要一起来听歌？]
[好。]
过了一会，听歌软件的听歌申请发了过来，黎宁连上蓝牙耳机，向后靠着松软的座椅。
两人听得是虞安安的歌单，不知是特意挑的，还是虞安安本就喜欢这类舒缓的音乐，黎宁听着听着，靠在椅子上眯了一小会。
她是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惊醒，耳机里还放着放松的音乐，想到另一头是和自己听着同样歌曲的虞安安，黎宁因惊醒而紧绷地精神放松不少，眉头稍平，淡淡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展露。可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周围萦绕的安稳平和的气息，瞬间一扫而空。
“喂。”声音生硬而疏远。
“你爸生日要到了。”电话那头的坚冰不比黎宁少。
黎宁闭了闭眼，感觉小憩一会的精神全都被吸走，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百叶窗拉了起来，“这是他说的？他会想见到我？”
“他是你爸！”
“是他，是他当年说别喊他爸，”紧捏着百叶窗的拉绳，黎宁眨眨眼，慢慢将心里的怨气收缩积压，整理存放到从前的位置，“他心脏不好，我就不过去让他闹心。”
电话两头是一对母女，却跟仇人没什么两样。
电波模糊了黎母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显得冷漠，“已经八年了，还不够，非得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你才觉得开心？你这个性向不能改也就算了，这次你爸过生日你先回家。”
黎宁没为黎母的松口感到欣喜，脸上彻底没了情绪。这些年黎母不是没有用这种借口让自己回去，第一次黎宁被带着看了心理医生，第二次关了三个月，而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他们帮黎宁找了个相亲对象。至此之后，黎宁还会接黎母的电话，每个月也会把自己工资的一部分汇入他们的银行账户，但她再未踏入家门一步。
不是她要闹，是黎宁已经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拼命成为父母心目中的模样。她累了，同时也明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无论如何努力都是白费。比如，她天生喜欢女人，“我会礼物寄过去，回去还是算了。”
“黎宁！”
“我有女朋友了！”黎宁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了一下，听到电话那头微颤的呼吸声，她的心蜷缩在一起，又畅快又刺痛。
黎母黎父一直有关注自己的事，包括黎宁没谈过女朋友这件事，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没有彻底跟自己断绝联系。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黎宁拿着手机，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只手向后扶着身旁的办公桌。
过了一会，东西碎裂的声音传到黎宁的耳朵，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耐心的等着。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没一会通话就被挂断。
意料之中。
淡淡地放下手机，黎宁长舒口气，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面前的电脑已经黑了屏。
她只是坐着，看着黑屏中映出的自己。黎宁以为面对这件事早已免疫，云淡风轻，可现在看来，这是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哪怕她现在过得很好，也没办法弥补。
这时虞安安应该是睡醒了，元气满满地给自己发了条消息，说等会去跟室友一起去买奶茶。
[请问黎宁小姐，需不需要你的女朋友为你提供的奶茶服务~]
[这次绝对符合你的喜好！]
映入眼帘的文字像是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小姑娘，凑到自己耳边，笑嘻嘻地问着，满满的元气和希望，与自己截然不同。黎宁轻扯起一丝笑意，刚才沉重的情绪被虞安安驱散不少。
她没回复同不同意，而是发了个微信红包过去，那头的虞安安立马不乐意了。
[我是在问你要不要喝，才不是在找你要钱]
[昨天也是的，明明说好了是我请你看电影，晚上还又给我转了钱]
[打你哦jpg]
表情包是拿着平底锅打人的小仓鼠，黎宁撩了下跑出来遮挡视线的头发，被之前那通电话打击到几乎坠入谷底的心情慢慢上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
她挪动鼠标，让黑屏的电脑亮起来，另一只手发了条自己看到，都忍不住蜷起脚趾的话。
[只是小女友专属。]
拿着手机的虞安安唰的一下红了脸，她用冰凉的奶茶捂住双颊。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姐姐比自己会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