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交缠过后
后来江窈的眼睛一直没再睁开,不知过了多久,言时才不舍地放开她。
江窈几乎站不住。
睁开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把胳膊伸到言时颈后,搂着他脖子,整个人都不自觉往他怀里钻,甚至胸前还压在了身上……
她短暂的懵了。
长时间呼吸不畅,脑子昏昏然,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她和言时,竟吻上了!
嘴唇舌头依旧发麻,还未从方才的纠缠的状态中摆脱,抬眼瞥见言时的嘴唇嫣红,水光潋潋的,清秀的俊颜因此变得魅惑。
看她的眼神也深得可怕……
同以前那个和煦的言时哥哥,简直判若两人!江窈错乱了,她来大理寺的路上,还抱着想找哥哥哄一哄的心态,可没想到,他是这样哄的!
她把脸埋在言时胸前不敢抬头,手上,腿上,乃至心里都在发虚。
“妹妹,还走得动么?”
言时低下头,和她额头相抵,声音还带着亲密过后的余韵,沙哑、淳软。
江窈的脸更红了。
他这话说得……
明明只是接了个吻,怎么从言时口中说出来,好似他们在这处巷子里,做了什么别的更伤风败俗的事!
她臊得垂下头,下一刻整个人就凌空了,江窈惊呼一声,可她的舌头也还捋不直,这声惊呼媚得能滴出水。
好了,现在话也不敢说了。
言时轻笑了声,并未多说什么,但她却更无地自容,拉过他的披风,把自己的头脸整个遮住了。
刚从巷子里出来,前方有一人纵马而至,恰好和言时碰上。
李崇心看到是他,略一颔首。
又忍不住顿了顿,望向青年,见他嘴唇嫣红,眼底眉梢还带着餍足后的慵懒,李崇心视线往下,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
他认得那双绣鞋。
心中冷不丁地抽痛了下。
李崇心收敛情绪,翻身下马,朝言时拱手问候:“言少卿,敢问寺卿大人可在?”
言时的笑里带着歉意,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了怀中佳人,“寺卿大人应当还在里头忙着,李小将军可是有事?”
李崇心一句带过:“有些小事想请教寺卿大人,多谢言少卿,再会。”
说罢匆匆转身,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觉那青年抱着她离去的一幕过于熟悉,除去上次在郭侯府那次,他应当还在别处见过……
然而此刻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他狠下心收回目光,大步往大理寺内去。
马车上。
上了车好一阵,江窈还躲在言时怀里,她不合时宜的,想起很多幼时与言时相处的那些画面。
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完了,言时哥哥变成了情人,以后再也无法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爬墙上树了,甚至见面还得梳妆打扮,心中太乱,以至于她未曾留意到和言时问候的人是谁。
“妹妹?”
言时拍了拍她。
江窈这才想起要从他怀里钻出来,她起身坐到一边,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言时理了理发冠和衣衫,解释道:“并非我不想再多抱妹妹一会,只是姨父唤我去府里商量退婚的事,长辈跟前,仪容不能乱。”
江窈这才留意到他今日未向从前一样穿着官服,身上的衣衫发冠也是中规中矩的。
相逢以来,他大多时候都穿着白袍,用料样式皆是讲究,为何今日换了身素简暗淡的衣裳?这不符合他臭美的作风啊。
便问:“言时哥哥今日怎不穿白衣?”
“说来不怕妹妹嘲笑,我是有意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
“为何?”
言时赧然笑了笑,很认真:“因为我怕倘若穿得俊朗潇洒,姨母不舍得退婚。”
“噗——”江窈哭笑不得。
这厢云府中。
云謇和云夫人已在书房里候着了。
夫妇二人成婚多年,虽相敬如宾,但面对彼此时几乎无话可说。
云謇很少主动同云夫人聊起家事之外的事,而云夫人更是安分,甚至从不会主动奢求夫君的关注,并非不想,而是不敢。
如今这样的日子,她已十分满意。虽得不到夫婿的爱,但至少有枝可依,多数事情也能自己做主,不必再看人脸色过活。
更何况,还有一双孝顺的好儿女。
接下来,只要两个孩子的路能走顺,她便可以再无烦忧了。
云謇忽然开口了,“日若白驹,想当年你我还是青春正好,如今三个孩子都快谈婚论嫁了。”
云夫人正忐忑呢,不知夫婿叫她来书房候着,却半晌不说话,听到云謇一改疏离的态度,竟忆起当年时光,更是不安。
她强颜欢笑,“是啊。”
因为心虚不敢多话,但云謇接下来的话就让云夫人险些从座椅上摔下。“当年你在茶水中放了药的事,我第二日便查到了。”
云夫人白了脸色,难道云謇叫她过来,竟是为了清算当年旧账,她无法反驳,颤声道:“老爷一直都知道,为何早些时候不与我算账?”
云謇靠在椅背上,“事情都已发生,孩子也有了,清算又有何用?”他的声音变得阴冷,并未抬眼看云夫人一眼,就已让她手心渗出冷汗。
“你想要借婚事摆脱继母的迫害,我解除婚约虽背信弃义,但我也承诺过后亲自替你另择佳婿,可你偏偏不肯相信,自作聪明给我下药!”
云夫人从椅子上滑倒了,跪坐在地上垂下头,哀声道:“我……我当时是走投无路,才病急乱投医,如今……无论老爷如何处置,便是要休妻,我也能接受,只是两个孩子无辜,望老爷不要殃及他们!”
“我自然不会牵连孩子们。”
云謇的态度变得缓和,“将来笙儿还要继承大房,我已决定让笙儿入御史台历练。至于阿萝,她说日后想回江州做个女夫子,但云家没有女夫子的前例,我征询过她的意见过后,决意让她先去司制司当两年女官,再回青云书院。”
听到夫婿对云笙的安排,云夫人倍感欣慰,可一听云萝要去当什么女官、女夫子,她难免担忧,“可她将来是要嫁人的,当女官的时候是不能成婚的,言时他等得起么?”
“这就是我今日找你来的目的。”
云謇正色道:“阿萝和言时表明了对彼此无意,我斟酌再三,决定解除他们的婚约。”
“这……”到手的乘龙快婿,云夫人怎么舍得放手?但又找不到更合理的借口,只不住说:“可这婚事是我和堂姐定的。”
“言时心仪的人,是阿窈。”
云謇打断她,“即便你把他们绑去成婚,阿萝和言时也不会快乐,如今他喜欢上了阿窈,将来你让姐妹俩如何相处?”
“可阿萝小时候是喜欢言时的,这孩子打小就懂事谦让,兴许她是见言时移情别恋,为了成全他们才违心说不喜欢言时的!”
云夫人难以接受,心上愤慨,甚至在云謇跟前失了态,“我当初就说不能让江窈和言时走太近,如今好了,竟还夺了姐姐的婚事!”
“是言时自己要喜欢阿窈的,关阿窈什么事?”云謇冷声反问她,“你难道没看出来么?阿窈刚回来时,言时就对她关照有加,虽说那时年纪尚小,只是兄妹之谊,但至少证明阿窈是言时会喜欢的那类姑娘,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可……,”云夫人依旧踟蹰。
云謇又道:“我一直钟情于她生母,本是要将正妻之位留给她的。”
云夫人愕然失色,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云謇心仪的正妻人选是谁,可她没想到竟和江窈的生母是同一个人。“可、可那时她已经嫁给了太子啊!便是后来和离那也是你我成婚两年后的事了。”
她猜到一种可能:“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和离?还是说,你们一早就好上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云謇声音愈发寒彻。“如今只要你不干涉几个孩子的事,云家的当家主母依旧是你,但若你执迷不悟,我自有手段。”
云夫人是知道的,云謇表面上对任何人都是笑吟吟的,对凡事都是散漫的态度,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笑里藏着刀,且为人偏执,一旦对什么事起了心思,就会不遗余力设法得到。
等言时来到云府时。
书房里的两位长辈都已十分平和,出乎意料的,云夫人连质疑也没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将他和云萝的婚事解除。
末了,甚至对言时说:“其实我云家也不止一个女儿,贤侄对阿萝无意,这不还有阿窈嘛!你两从小就青梅竹马,再合适不过了。”
次日,言时把这话同江窈说起时,她不敢置信,“看来云夫人是真的很中意你。”
“所以妹妹,如今我们也是两情相悦了,不如一步到位,顺势定个亲?”言时的手不动声色地攥住了她的。
“定亲?”江窈倏地缩回手,“你这人真是顺杆儿爬,早知道那天就不去找你了。”
“可妹妹不也喜欢我么?”
“喜欢是喜欢,但成婚,我实在是不敢想。”江窈暗自盘算着,原先她没发觉自己喜欢言时时,言时就许诺过,情愿当个有名无实的夫君。
可现在二人有了感情牵绊,倘若成婚,不得做真夫妻?想到自己要和言时在红罗帐内坦诚相见,行夫妻之礼……
江窈就猛地一抖,她甩了甩头,要把脑海中冒出来的旖旎画面赶走。
“妹妹误会了。”言时见她忸怩,再度握住了那只手,话里含笑,“先前的承诺依旧作数。”
“那我考虑考虑吧。”她没再挣开,埋着头往前走。
“妹妹小心!”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后面冲了过来,把两人撞得分开了,言时把江窈揽到怀里护着。
只见远处追上来几个人,喊着“抓住那个偷小孩的贼!”
被追着的人绊了一跤,被追上了,按在地上踹打,“孩子呢?!”
那人嘶吼着:“那是我家的娃!”
任凭那几人如何拳打脚踢,他也依旧不讨饶,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那人抬头的瞬间,言时看清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