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的小姑娘
“因为宁舟的身体并未做过基因改造，所以身体恢复的状况并不太理想，但目前已经是她能达到的最佳状态。另外，这个追踪芯片我还是建议移植进去，其他的事项我会在您进行的过程中给您提醒。”
戴医生望着满眼血丝的贺兰诚，将托盘内的芯片小心夹起，各种加急运来的应急药品针剂整齐摆在一旁。
“好。”贺兰诚没有去看桌子一角处的屏幕，各种数据各种注意事项他已经烂记于心，他走到已躺在病床上的宁舟身旁，将她轻缓托起。
“舟舟，我是星河，别怕！一点都不疼，只需要一小会儿，星河带你回家好不好？”
此时的宁舟只觉得一种熟悉而温暖的触感裹满全身，如同在下午晒好的被褥上轻松打着滚，不想起身。
贺兰诚轻轻贴着她的额头，专注而耐心，他的手紧紧握着宁舟的一只手，很暖很干燥，不是记忆中的湿凉。
戴医生小心切开宁舟的虎口位置，避开骨骼，筋腱和神经组织，带有追踪和检测身体状况的应答器被微型注射器小心推了进去，当抗菌射线扫过伤口，愈合药品开始缓慢起作用后戴医生轻喘出一口气，颈部是最理想的位置，却因为更重要的原因不得不放弃。
窗外乔云和沈默一眨不眨盯着，他们听不见室内的交谈，只看到宁舟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映着茶色的头发，脸庞上带着些放松。
沈默的手拧着衣服的一角，眼底涌现出无法言喻的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兰诚低头看着怀里的宁舟，将她的位置调整得更舒适一些，对戴医生说道:“开始吧。”
当不同的药剂按照顺序推入体内，屏幕上显示出各种复杂的模块，一层叠加一层，有一些很分散，有一些很密集，颜色的亮度有明有暗，戴医生紧紧盯着不断跳跃的扇形区域。
“你知道精神力场如同人脑一样，是最精密最无法解构的区域，它们相互分工又相互协作，有时又如同丛林法则一样要一定要胜出一方，我对精神力场的研究并不太深，一切就靠您了，我会注意前额叶，下丘脑以及神经连接关键点的位置。”
“好。”贺兰诚调整着宁舟的背部受力，慢慢将精神力场张开，收缩回拢。他将额头轻轻搭在宁舟的额头上。
“舟舟，打开你的精神场，别怕，是我。”
戴医生紧张地看着，第一步是最简单却是最关键的一步，太多的深度精神修复都在这一步败北。毕竟这样亲密的行为会被抗拒，没有信任，有时连专业的理疗师也束手无策。而这位贺上校此时的举动只有血脉的关系才可能被接受。
宁舟只觉得自己欢快地在空中飘着，温暖的光线似乎有了实体，她不仅触碰到了，还深深感应到了。起先是一片温暖的干燥，之后慢慢湿润，如同早晨晴空下清新的雾气，一种无法描摹的愉悦从心底而出，她小心探出一根手指，试探性点了一点，一种放松的轻盈让她有想肆意欢笑的冲动，这一刻似乎什么都可以不怕，什么都可以做，如同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在自己的王国中撒野。
低沉的笑声如同大提琴一样在周围响起，连带着薄薄的一层雾气慢慢渗透过来。宁舟突然有些委屈和恼意，似乎放学了所有的孩子都被接走了，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留堂等着，如同下班了，所有人都回了家，而她孤单单站在站牌下，并不想搭乘回家的车。
她发起了脾气，挥了挥手，雾气散了。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自己，她呆呆地站着，莫名有些后悔，怅然若失。
“再试一次。”戴医生看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曲线，紧张而小心地说道。
贺兰诚擦了擦宁舟额角的汗水。
“别抗拒，舟舟。”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再次贴向她的额心。
这一次他没有再直接渗透核心区域，而是小心用精神丝包裹着试探着绕着曾走过的路径，他突然停了下来，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汗珠一颗一颗从额角淌下，连戴医生给他轻擦的动作都未有一丝变动。
“这是什么？”戴医生看向深层区域内亮起的一块，惊异道。即使他对精神力场再不熟悉，也知道起码的常识。
贺兰诚被话里的语气惊醒，他小心抽回精神丝，瞥向屏幕，沈默和乔云对宁舟的描述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想起上一次的经历，镇定说道:“没什么，特殊的区域模块罢了，有些感知敏锐的人会或多或少开辟不一样的精神力场。”
戴医生嘟囔了一声，目光又回到了他需要关注的位置，偶尔视线不由自主扫过刚被激发的模块。
贺兰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疑虑，他缓缓调动体内的精神力，让身心彻底放空，再一次新的尝试。
精神丝丝丝缕缕又渗了过去，极其小心，而另一小股顺着熟悉的路径耐心地将破碎的精神丝小心修补，贺兰诚感应着宁舟的状态，他将能量细分到最柔和最细碎的形态，在空缺的部位轻轻撒下粉尘，一条，两条，慢慢屏幕上外围的网络被点亮。
宁舟轻轻哼了一声，她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戴医生再次将贺兰诚额角的汗水擦去，他对这位贺上校的精神力强度要有一次重新的评估。
当宁舟感应到雾气再次来临的时候，咬着手指不想说话，似乎一个闹别扭的小姑娘。
“舟舟，舟舟。”似乎有人在呼唤她，柔和地如同夜色，低沉地如同月光倾洒庭院，醇厚地如同甜蜜的梦。
究竟是谁？
“舟舟，我带你回家，不要怕。”回家，家在哪里呢？
她小心踮起脚，指尖轻碰，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如同踏实的怀抱让她难过地想哭。她紧紧扑了过去，如同抱住了转瞬即逝的梦境。
贺兰诚轻轻吁了口气，他继续将精神力层层渗入，如轻纱一层又一层包裹。另一股持续不断绕着路径流转，在曾经无法疏通的地方他轻柔释放着能量，汗水湿透了整个后背，戴医生看着贺兰诚惨白的脸，凝神屏气不敢打扰。
宁舟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推开门，家里如同以往一样热闹，熟悉的氛围，饭菜热腾腾的，一家人有说有笑。
她推开了自己的住所，最喜欢的山竹西米捞静静搁在桌上，冰箱里摆放满满，不再只有孤零零的一颗鸡蛋。
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一只手小心地将它擦掉，又轻揉地顺了顺她的发丝。
“将记忆模块打开吧，戴医生。”
“好的。”
戴医生踌躇了一下，贺兰诚只是朝着他简短地点了一下头。
“没关系，不会太费力。”
当替代的图像进入潜意识，宁舟痛苦地闷哼一声。贺兰诚聚精会神感应着，“别怕，只是锁起来。舟舟，别怕。当你再次打开的时候我会一起陪着你面对，不会让你再孤孤单单。”
贺兰诚在戴医生的操作示意下，将光脑中传来的4570星球救援的画面深深映在了宁舟的精神场内。
他的心一阵抽痛，却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当裹着影像的精神丝慢慢消散在宁舟的精神力场内，贺兰诚的一条精神丝不受控制有了强烈的起伏。
当他想稳定心神时，却发现那一条丝线被迅速吸收，消失在特殊的某个区域。贺兰诚心神一动，他试探性又放出一条，慢慢又是多条。与此同时他注意着宁舟的精神力场，没有任何的排斥和不适。
零一只觉得有一双大手轻轻摸着自己，好舒服，如同以往一样。他只想像一只猫一样摊开肚皮，懒洋洋地不动弹。
“爸爸。”他迷迷瞪瞪地想到，我是回阿尔法星了吗？
他砸了咂嘴，如同将某个战士的光脑剪切粘贴扫劫一空，又如同将某个不听话的受训者按照偷偷摸摸提高的标准蹂躏了一番。
贺兰诚只觉得头部一阵吃痛，这是进入2s精神力以来少有的状况。他尽量将攥紧的手臂放松，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的压迫感，放缓了能量输出的频率，当他感觉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奇怪的波动停止了。
贺兰诚松出一口气，他缓缓放下宁舟，接过戴医生手里的精神修复液一饮而尽。抽空的体内感受着杯水车薪的暖意。
贺兰诚拿过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净宁舟脸上的汗水和湿意。
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重新开始，过得简单一些，快乐一些。
你的秘密，我不过问，会替你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