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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灯笼花”她俩怕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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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灯笼花”应高中同学之邀,到县城一聚,关巧巧也参加了。

    因同学一大家子人,没处住。关巧巧对“灯笼花”说:

    “晚上,你去我那吧,我还住在单位里的宿舍里。”

    两位同学加老乡,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巧巧提议说:“夜里干脆咱俩睡在一起,既便于说着话,又暖和些。”

    “灯笼花”说:

    “是啊,天寒地冻的,有人陪着睡在一个被窝里,多好。”

    这一下,触动了关巧巧的泪窝,不免悲从中来。

    “灯笼花”见关巧巧半晌没搭腔,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她的不快,忙转换话题,说:

    “这到了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不回家给你妈妈帮帮忙,办年货?”

    关巧巧说:“别提过年的事了。提起来,我好伤感。”

    “灯笼花”不解地问:“过年热闹啊,你也不愁吃穿,有啥可操心的?”

    关巧巧叹道:

    “你不知道,近几年,我不知道为啥越来越怕过年了。”

    “灯笼花”说:“这也很正常。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过年。长大了,我也怕过年。”

    关巧巧问:

    “你怕过年为啥呢?月月有薪水,志远能种地,生产大队还多少给他点报酬。一家子人,孩子们过年穿新衣服,放鞭炮。你们多幸福,还不满意吗?”

    “灯笼花”说:“这哪里是钱上的事?其实,我怕过年不是一天两天了。”

    关巧巧说:

    “你很久就怕过年了吗?”

    “灯笼花”说:

    “是啊。”

    “奇怪了,人都说,小孩望过年,大人望种田。你不是因钱上的事,更不会是因种田的事,那就是工作上的事了?

    你都干上中学副校长了,还愁什么,比我强多了?

    我现在还单身一人呢。平时就怕照镜子,尽是眼角纹。我才怕呢。”

    “灯笼花”心想,自己开始说的那句‘有人一起暖被窝’的话,对着她说,确实不合适。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便问:

    “巧巧,你还挑什么样的家?电影院单位里就没合适的男孩子吗?”

    巧巧说:

    “嗨!我现在哪里还挑挑拣拣的?这里的人,像我这么大年龄的,都成家了。有两个岁数比我大,可文化太浅,我又看不上,你说难不难。”

    “灯笼花”想起来曾说过要帮她的。但我在哪儿帮她找个合适的对象呢?只好岔开话题,还继续说起自己对过年的感受:

    “我怕过年,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不到二十岁,我就由盼过年,变为怕过年了。”

    关巧巧说:

    “那么早你就愁,看来你成熟早,又考虑太多。”

    “灯笼花”说:

    “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我只要听着年终岁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有着莫名的愁绪。

    在人们噼里啪啦放鞭炮时,我躲藏在屋子的里,在日记本上不停地写,用以排遣心中的郁闷。

    这种做法延续了很多年。因此,过年成了我引发愁思的导火索。”

    关巧巧笑了,说:

    “那时正值青春好年毕,你就把过年看成了可怕的怪物,比我现在还怕得厉害。看来,犯有‘过年恐惧症’的,大有人在啊!”

    “灯笼花”说:

    “你看,一年间,日子伴随着冬雪、春雨、阳光和秋风,一天又一天,在我眼前晃一下,便悄然无踪。”

    关巧巧说:

    “你这-说,可不是咋的?我也有同感。岁月伴随着单调的工作,当然了,还有亲情、友情,使我的年龄,在悄无声息中向金字塔顶上垒着块块积木。”

    “灯笼花”说:

    “细细想来,过年,本是千户万家闹新春的日子呀,我在愁什么呢?

    我想告诉你,回想起来,十多岁时,我想,过了年,我又长了一岁,感到自己成了大人。既然是大人,就该有大人的样子,就该负大人的责任了。”

    《红灯记》中的李铁梅唱道:‘年纪十七不算小,要为爹爹操点心。好比说,爹爹挑担有千斤重,铁梅我,也要挑上八百斤’。

    可我没那能耐啊,这年岁去的匆匆,我该怎么办?”

    关巧巧只听她一个人说。

    “高中毕业了,过年时,我感到岁数快到二十了,常常祈祷:时光啊,你走慢一点呀!

    然后是生产小队劳动,到学校当民师,总是忙忙碌碌,也没想太多。

    但每临过年,我就开始想,一年又要过去了,荏苒的时光咋这样无情,把我活生生地丢在了后边?

    结婚了,有了宝宝。作为人媳,作为人妻,作为母亲,又过一年了,难道就这样让岁月一年又一年逝去么?”

    关巧巧见她言犹未尽,仍听她继续说下去。

    “‘而立’之年,我立起来什么呢?白白看着时光溜走,悲哉痛哉。

    马上‘四十而不惑’了,越来越多的迷茫困扰着我。在紧迫感面前,更埋怨光阴似箭了。

    这不,一个又一个年节的痕迹,毫不留情地爬到我的脸上,刻在了皱纹里。

    我想,过了年,我便又增老一岁了,开始向慢新的目标进发,最后终至于会到一个年龄。

    那是什么年龄呢?那是法定的退休年龄呀!

    那个年龄说明一个人已无劳动能力和资格了,一场游戏应该结束,舞台上再也找不到我的影子,该退到后场上,去卸妆,去‘盘点’,去打理‘工作答卷’做完后的灰色时光,去拨亮即将熄灭的油灯。

    那剧终幕落,会让人万念俱灰,这是多么让人可怕啊。

    因此,在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时,我想把时光拉拽住,不让它迈动。

    我要再仔细品味一下这一年的时光,不让它过快地成为遥远的回忆和永远的历史。”

    但是,我又想,我一直没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曾辜负时光啊。

    到老了,我一定会在‘盘点’时,感到在与时光争速度中,我付出了,我努力了,我少有遗憾和后悔。”

    关巧巧这才接话,说:

    “谁不知道你没辜负一天时光,你还有什么忧心的?”

    “灯笼花”说:

    “是啊,我在愁什么呢?难道不能把这除夕夜钟声敲响时刻的所思,所想,所叹,化作一次次鼓起生活风帆、敲响前进的鼓点,激发着生命的潜能的动力吗?”

    巧巧说:

    “看你想的这么多,又想得那么远,只能说明你多愁善感。比比我吧,虽然有个工作,有点收入,但很微薄,只够糊口。

    更重要的,我到如今还没找到自己的归宿,我怕过年才是真怕,你那种怕过年,只是诗人般的无病呻吟而已,咱俩愁的不是一码事。”

    转而,她一想,不对呀,她最后这认识,上了一个高度了啊!

    关巧巧幌然大悟,便笑着对“灯笼花”说:

    “花姐姐,我现在才听出来,你不是‘悲秋’,而是在潜移默化中做我的思想工作,给我鼓劲加油哩!

    好一个高校长,走到哪都不忘启发人,引导人,在闲聊中化解别人的愁绪!”

    “灯笼花”说:

    “我是谈自己的所思所想嘛。”

    关巧巧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拐弯抹角地告诉我,要拽住时光,要驾腾理想,要踏实足迹,要以一个新的姿态,一个新的心境去迎接一个又一个新年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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