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难也要读书！”
后来，父亲他们大了些，就进了私塾，然后又到城里就读。
由于日本兵在贤城骚扰日甚，学校无法办下去，便外迁到山里。
地处西山区的开木街，是逃亡县政府所在地，国立初中和初师学校也跟着迁移至此，两校合为一校。
时任地方保长的艾淮英，号翠华，将雾集岭街上五六个孩子带到开木街。
其中就有丈华父亲淮生和表姑魏淑贤。
从雾集岭的家到西北方向的开木街，有六七十里路远。
爷爷和魏家表爷，带着艾华父亲和魏淑贤，挑着行李和粮食，沿崎岖山路走了整整一天。
对于十多岁的孩子，不是件轻松事。
但他们明白，无论如何也要把书读下去。
还是在听说学校要迁往山里时，爷爷艾心让就对父亲说：
“百岁，你去开木街上学，要受罪的。”
“那我也去。您是不是不愿出学费吗，爹？”
“不是这。虽然‘老日’来之后，咱家越来越衰败。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这不，昨天才从你魏家三表叔那借了‘袁大头’。
你要能吃得了这个苦，那就去。明儿让你妈把被服准备好，我挑些米，送你去。”
“谷－谷－谷谷……谷－谷－谷谷……”
门外传来奶奶唤鸡吃食的声音。
“朴噔噔……”院子里的公鸡母鸡、大鸡小鸡，扑扇着翅膀从四周飞也似地到厨房门口，抢啄秫秫。
家里有鸡蛋，艾马氏煮了十多个，塞进淮生背兜。又将刚刚纳好的一双布鞋，塞进用深色棉布缝的被子里。
还把两块银元放进书包，让保管好，交学费。
“百岁，你那咳嗽病，得注意点，别凉住了。”
父亲淮生打小就有气管毛病，受点凉就哮喘。
为此，奶奶艾马氏就做个小布兜肚，让他常年穿着。天再热，睡觉时必给他搭上小被小单子什么的，说肚子最怕凉。
“知道了，娘。”
“你跟魏家素贤表姐，还在一个学堂里上，都是亲戚，相互要招呼（关照）着点。”
魏贤淑的家境，在本街上最富裕。
父亲淮生“嗯”一声后，不再吭气了，因为早听大人说他俩已订了“娃娃亲”。
第二天一早，父亲他们出发了。
当他们从后门走出街西戏台子时，艾马氏仍看着，直到他们转过弯，不见了身影为止。
父亲淮生又一次远离家，心里酸酸地，眼圈有点红。
爷爷艾心让说：“你妈就是个爱操心的人，心太细了，啥事都想得过多了点。”
父亲淮生知道这是在巧劝自己不要伤感，便接过艾心让提的小布袋，自己掂在手中。
那里有一个艾华奶奶亲手缝制的香荷包。
父亲和爷爷一起来到街东的魏家表叔家后门前。爷爷喊：“三老表，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
院子里传来素贤姑娘的声音：“好了好了，马上出去。”
魏淑贤肩头挎着书包，先冲出了出来。
后面，她家请的长工蔡继财，挑着与爷爷同样重量的大米也出来了。
接着，魏有才和妻子魏三娘走出门来，向蔡长工交待：
“一路上小心点，照护好素贤姑娘，别撒了米。”
魏三娘在淑贤姑娘脸上亲一口，说：“你到学校，跟淮生相帮着点。”
她转身又对艾华父亲说：“百岁侄哪，你是男孩子，对你表姐可多顾着点，别让人欺负她，好么？”
艾华父亲笑道：“表婶，放心吧，我们以往在学校时，总是在一起的。”
两个大人聊着生意和庄稼方面的话，两个孩子交流着过生日，吃糖果的事，有说有笑地往学校赶。
学校伙房里，饭常常少得不够吃。谁若吃慢了点，便没了第二碗饭。
有的学生为加快吃饭速度，竟将嘴皮烫破。有学生想个办法，第一碗饭少盛点，以便再盛第二碗。
即使这样，父亲他们这些孩子也仍难免饿着肚皮上课。
这种情况下，父亲想帮素贤表姐也帮不了。
这期间，正是父亲淮生他们长身体时候。
可能是这原因，父亲没有像爷爷艾心让那样高高大大的身材。
但是，素贤却没受影响，出落得标致大方。
“学生交得大米不少啊，怎么学生吃不饱饭呢？”
听到学生们的普遍反映，校长怀疑里面有问题，只是找不到原因。
一天，校长查夜时，突然发现一个人，挑着沉重的担子，走出学校大门。
他起了疑心，赶紧追上去。近前一看，不认识。
校长问：“你是谁，挑的是什么？”
那人只得放下担子。
校长看两只竹篓子里，乱布盖着的，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校长问：“米是哪来的？”
那人惊慌失措，无言以对。
最后，含糊不清地说：
“我是前，前庄的，来学校借，借点米。”
校长问：“谁同意你借米了，还深更半夜地来？”
那人支支吾吾。
校长说：“走，给我挑回去。”
无奈，那人只好挑起米担子往回走。
但刚走几步，没想到那人丢下挑子，从小路一溜烟儿跑了。
校长叫来工友，把米挑回去。
随后，追查米的来源，是谁开的学校伙房门，是谁批准借出大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