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家不缺报纸,为啥只带一张?”
人常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下工后,艾华往小雅丹的小山湾走去。路过水塘,他洗了手和脸,并把鞋上的泥土用草叶擦了擦,拍打衣服上的灰尘。还没忘用双手沾点水,拢了拢头发。
与去“灯笼花”家一样,小雅丹的大门也没上锁。
他推开门,看见黑狗“乐乐”被拴在一棵树上,正对着艾华狂叫着。
小雅丹和她爹妈立即都出来了,喝住了狗,把艾华让进了正屋。
孟令光和陈茹饴老师是第一次见到艾华,都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把他与申校长和马老师的长相进行联系。
还真发现,这艾华不像他父亲,倒像他母亲马老师。
见她爹妈这样看他,艾华有些拘谨,只说“两位大人好”,就没了词。
她爹妈说了声:“我俩去做饭。”就到厨房去了。
艾华看看这个家,确实有点穷,都是些旧桌椅,没啥家具。
陈老师穿着还说得过去,孟令光衣裳就显得脏旧。
吃过饭,小雅丹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我爹妈还有他们的事。”
艾华告别二位大人,出门了。
他们一路来到一片树林门旁,隔个小道是一口水塘。
水塘边单独生长着一棵高大的槐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梦鸭蛋儿”把一张报纸垫到树根边的草地上,自己也坐到了那张报纸的另一半。
此时,他俩不得不离得很近。
艾华想,她为啥不带两张报纸呢,她妈是老师,家里有的是,还怕浪费一张不成?
便问:“你家这么多报纸,不多带点来,多垫几张,也软乎些?”
他没有把小雅丹离自己太近的话说出来。
“梦鸭蛋儿”说:“这样不也很好吗?草地上还怕不软乎?
额,我问你,你知道我爹妈都认识你父母么?”
这个小雅丹,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艾华一听,惊奇地扭头望着她,说:
“你这是什么话,我父母从来没来队里看过我,他们怎么会认识?”
“梦鸭蛋儿”说:“他们认识!不仅认识,还很亲呢。”
这无异于当初“梦鸭蛋儿”听父亲讲艾华是自己恩人儿子时的感觉,惊得合不拢嘴巴,眼睛瞪得圆圆地。
好一会儿,他才说:
“不会吧?我下放到这里,还能遇见我父母的熟人?”
“梦鸭蛋儿”说:“怎么,不相信吗?”
艾华说:“是啊,天下这么大,这事如此巧,我不信。”
“梦鸭蛋儿”笑了,说:
“别说你不信,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这个事实,心想,大千世界,真的无奇不有么?
后来,我父亲将前前后后的事,都讲给我听,才知道,父母小时候恩人的儿子,竟然下放到自己的生产小队。
你说这是巧也好,缘也罢,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呀!”
“他们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艾华问。
“早对我说了,只是我没让你知道。”
“嗨,瞒着我干什么?你这个鬼丫头!”
他想打她一下,又觉得不妥,就停了举起的手。
“梦鸭蛋儿”说:“我心里藏着个天大的秘密,自己品味,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今天为啥透露出来呢?”
“今天嘛,不一样,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这秘密,搅得我心里慌慌地,像乱了分寸。你想说什么?”
“梦鸭蛋儿”说:“当我知道你是我父母的恩人后,我就在想,你家与我家有那层关系不说,我平时就与你相处甚密,又那么喜欢你,难道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吗,是不是上天的安排?
从那时起,在我心里,立即与你的感情升了好几级。”
“这?”艾华无言以对。
“这一升级倒不要紧,我反而变得难为情起来。
以前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有知识,有素养,我们谈得来,暗暗地对你产生了莫名的一种情感。
这种情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梦鸭蛋儿”听不到艾华的反应,继续说:
“我想,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暗恋么?
村里也常有人说谁谁谁得了相思病什么的,我弄不懂。”
艾华在静静地听着。
“我曾与好朋友关巧巧侧面讨论过这个问题,巧巧告诉说,
‘暗恋嘛,就是思着,恋着,痛着,甜着,牵挂着,惦记着,而又十分敏感。
被暗恋者在明里,一举一动坦坦荡荡。
而暗恋的一方在暗处,一切心思躲躲藏藏’。”
艾华被她的话吸引了,沉迷其中,说不出话来。
“那次听巧巧这么说,我心想,自己现在不正是这样的吗,暗暗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时刻把你放在心上的么?”
她接着说:“更重要的是,‘灯笼花’一接近你,对你好,我看着就难过。
我想,是不是在跟“灯笼花”竞争着呢,两人都想单独获得你的感情?
但又一想,自己是农村姑娘,爹又是个病人。怎能竞争过她?”
艾华这才接话,说:“想不到,你还有点自卑呢。”
“但后来,我想起你家与我家的关系,觉得好像有一根红线牵着我俩。”小雅丹道。
艾华沉不住气了,心里跳个不停,说:
“上辈的关系是上一辈,不等于下一辈一定要结合呀?那你从哪方面看上了我?”
“不是我看不看上你,而是你能否看上我的问题。
你想想,你是教师家庭出身,干部子女,又是下乡知青,早晚会回城。
你会看得上我这农村姑娘么?”
“你把我看得那么好,你没觉得自己很优秀么?”
“我有什么优秀的?人家“灯笼花”可不一样,出身好,苗子正,又肯干,入了党,当干部,样样都比自己强。
我觉得你俩才般配呢。”
艾华说:“我俩根本没往婚姻方面想,只是平时在劳动、生活和学习中的正常接触。”
“你与“灯笼花”有没有那个意思,我拿不准,但社员中间都传得纷扬。
我有时觉得你们可能在谈恋爱,因为你与“灯笼花”接触很多。
特别是我听说,有几天晚上,你都到她家去,一去就是半夜才回。
无风不起浪啊。”
“你也相信那些鬼话?我们都是思想和劳动生活交流,跟恋爱搭不上边。”
“可我觉得,社员们议论你们,可能认为你们相配,谈恋爱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你的猜想。”
“而我,平时也不少接触你,也对你有不少帮助,但社员们从不说我俩有这有那的。
这是为什么呢?大家不议论我们,肯定是看到我俩相差太大,我不可能获得你的感情。
所以,谁没把我俩往那方面想。”
“你的想法好奇特。”
“别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而我自己,却在胡思乱想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年青人,正处在青春的生机勃勃时期,有些想法也在所难免。”
“人常说:‘暗恋就是一个美丽的错’。
一点不假,有时,我失去了信心,心想:‘何必自寻烦恼,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吧’。”
“那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吗?”
“胡思乱想之后,我对自己说:‘对于我们两家这种超乎寻常的关系,需要理智,需要冷静,特别是不能让外人发现。
否则,对我自己和你都不好’。
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些问题,所以没告诉过你,也没有向你倾吐我的心。”
艾华仍在静静地听,心在更加猛烈地呯呯跳。
“今天,我想开了,必须向你表白我的内心。艾华,我,我,我爱你!”
“我该怎么办?”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冲击波,艾华有点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