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枭雄殒命
这日，两人又忆起童年在营州的往事，心情舒畅，不免多饮了几碗。刚进亥时，便昏昏睡去。
子夜时分，喧闹声把大武艺惊醒。
他走出寺庙，只见庙台山北坡已是大火熊熊，蔓延上来。一身冷汗，大武艺清醒过来：自己中了唐人的奸计。他困惑的是，刚进寒露，哪来这么强劲的东北风？
张文休护着大野勃过来。
大武艺令兵士不可慌乱，以免自相践踏。令张文休护着大野勃先走，他自己殿后。
大野勃不肯，让大武艺先走，自己殿后；两人又是一番争执。最后，张文休令兵士架着大野勃向山下而去。
众军士见国王镇定自若，信心大增。大武艺见山火快到山顶，这才率领众人沿着溪沟，向山下走去。
却说张文休带着大野勃来到山下，令士兵沿歪脖峡谷向大岭镇撤退。
渤海兵在谷口设立了关口，此刻守关的士兵早已不见人影。士兵刚出关口，一阵乱箭射来，士兵惨叫死去。渤海兵误认为唐军已经封锁了谷口，慌忙向后躲避。前后相拥，自相践踏；哀喊凄惨，令人心惊。
张文休正带着大野勃下来，随即被后退的兵涌推倒在地，践踏过去，很快成为肉泥。
大武艺等人下山，见峡谷中混乱，便令士兵射箭，阻止士兵后退。士兵不明就里，见山坡上有人射箭，以为是唐军，慌忙还击。渤海兵又死伤无数，大武艺也身中数箭。更可恼的，是风助火势，蔓延过来。
众兵士顾不得大武艺，各自逃命。贴身侍卫护着大武艺随着人流向山下冲去，不慎跌倒，被后面的士兵踩踏过去。
一代枭雄，稀里糊涂地惨死在无虑山上……
天宝、阿蛮、雨泽辞别庆宗，不顾劳累，冒着寒风，一路向东疾驰。
天近中午，三人皆饥肠辘辘。见不远处有一个村子，便来到村中。村头有家农舍，四间茅草屋子，用木棒围成的篱笆。三人推开柴扉，院中两个三四岁的小孩惊恐地望着三人。一个老妇和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雨泽忙向前抱拳行礼，说自己是大安山龙泉派的弟子，要去中京龙泉寺。雨泽拿出五文钱，相烦老妇做些饭吃。
老妇见了，甚是高兴。忙将三人迎进屋来。锅中正在熬制米粥，儿媳又拿出兔肉给三人。天宝尝了一口，味道极佳，甚是喜欢。
阿蛮与年轻女子攀谈，方知这个村子叫康家里，阿爷与夫婿已随国王出征，家中仅有祖孙四人。三人听了，心中暗自凄然。问起去中京的路途，年轻女子说与三人。
临别时，阿蛮又拿出十文钱，送与老妇。一家人甚是感激。老妇拿出十几贴自制的膏药送与阿蛮，说膏药治疗箭疮最是有效。阿蛮只好收下。
夕阳西下，三人来到兴州城。
兴州城内，有家西平酒坊，三人住了进去。艺伎井儿见了三人，甚是吃惊，忙拉着天宝向楼上走来。
“这个时候，你们怎敢来渤海？”井儿说。
“怎么，渤海国老虎多，我们就不能来吗？”天宝说。
“为何来不的？”阿蛮问。
“大唐与渤海在无虑山交战，渤海大败，死伤无数，自然痛恨唐人。你们年纪又小，他们自会拿你们出气。”井儿说。
“可你们渤海人在大唐死了，让我们来送信。受人之托，怎敢不来？”天宝说。
“可知他的名字？家住哪里？”井儿问。
“龙泉寺的杨叛儿。”天宝说。
阿蛮不知杨叛儿是谁？惊诧地看着他。
雨泽也惊讶地看着天宝，揣摩着天宝的用意。
“怎么，她死了？她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井儿说。
“你认识杨叛儿？”雨泽惊诧地问。
“她曾来过我们的酒坊。就在坊前，一个小女子，杀死了两个壮汉，吓跑了三个。她是被何人杀死的？”井儿说。
“我们是到一个破庙里避雨，遇到了她。那个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让我们到龙泉寺报信。”天宝说。
“她为何让你们去龙泉寺、而不去南京南海府？”井儿疑惑地问。
“南京南海府是她的家吗？”阿蛮问。
井儿点点头，说：“南海府大将军杨泰师就是她的阿爷。”
三人要了一间房舍。井儿嘱咐三人切莫乱跑，晚上她会把酒桌端上来，以免下楼自惹祸端。三人应诺。
“一路之上，我几次问你，你都不说。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们来渤海国，是多么的危险？你到底来做什么？”
阿蛮瞒着门缝，见楼道里无人，将门关好，问天宝。
“方才不是说了吗，就为杨叛儿的事。还有就是查找李白的儿子伯禽、女儿平阳。”天宝说。
雨泽豁然开朗，心里不得不佩服天宝的胆量。
“十三妹，你的剑术如何？”雨泽笑着问。
“不说最好，也属上等。”阿蛮自信地说。
“那天宝的呢？”
“灵巧有余，力道不足。也属上等。”
“阿灿的剑术虽比不上你俩，但也算是高手了。那个阿仙，剑术比你还要高些。可杨叛儿一手用长巾弹着《淮阴平楚》，一手持剑，迎斗三人。”雨泽说。
“她的武功如此高？这怎么可能？”阿蛮惊悸地说。
“最可怕的，是她们三人没有打过她。”雨泽说。
“后来呢？”阿蛮问。
“从容地跳江逃走了。我从没见阿仙服过谁，杨叛儿，应该算一个。”雨泽说。
“她武功如此之高，你查她做什么？”阿蛮惊悸地看着天宝，问。
“她带走了李白的平阳和伯禽。十三妹，去年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天宝可能没有和你说清楚。其实有些事也说不清楚，比如这个杨叛儿。但天宝来查她，我是赞成的。不然，我们有更多的麻烦。”雨泽说。
阿蛮看着雨泽，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那你想怎么做？”阿蛮问。
“我就是来证实我的判断，金狎城就在龙泉寺。”天宝说。
“金狎城？你真要查他？”雨泽惊恐地问。
天宝点点头。
“怎么又出来一个金狎城？他又是干什么的？”阿蛮见两人惊恐的神色，着急地问。
“十三妹，这个人真的不能告诉你。若我们遇到危险，你一定要想法逃回去。藏到皇宫里，这样才能活命。”雨泽说。
“这么可怕？浑脱派都保护不了我？”阿蛮问。
“躲到皇宫有什么用？土狎城不就在皇宫里？”天宝冷冷地说。
雨泽猛地看着天宝，天宝也正看着她。目光相对，两人心里同时想：阿仙在就好了。
“既然躲不了，那还躲什么？不就是死吗？谁还怕了？”阿蛮说。
“总要有人回去报信。”雨泽说。
“那，那还是让天宝回去吧。我死了，天宝还有阿灿阿仙；天宝死了，我就什么也没了。”阿蛮看着天宝，说。
雨泽扑哧笑了，说：“说着说着，怎么下道了？”
“没事的，最多就是无功而返。我来的时候，少娘对我说的。”天宝说。
“真的？”阿蛮问。
天宝点点头。
井儿带着艺伎把酒桌端进房来。三人高兴起来。几碗酒下肚，开始对诗联句，刚才的恐惧，也忘掉了。
次日吃完早饭，三人向井儿告辞。
井儿告诉三人，国王大武艺在无虑山战死，让三人一定小心。若遇到危险，一定跑到这里来。她有法子救他们。
三人闻听大武艺死在了无虑山，内心暗喜。忙向井儿道谢，骑马奔中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