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越人语天姥
且说安思顺、安庆宗来到宋州嵩阳观,见到掌门宗光明。安思顺把母亲的信交给他。
宗光明打开信,脸色顿变。看完,长舒一口气。
“贵客远方而来,所为何事?”宗光明问。
安思顺把幽州的形势说于他。
宗光明听了,点点头。
“传十五娘。”宗光明低声对服侍自己的艺伎说。
艺伎起身而去,一会领着宗萱进来。
宗萱向宗光明、安思顺、安庆宗行礼,然后来到宗光明身边坐下。艺伎端茶桌上来。
“这是小女十五娘,嵩阳观土堂堂主。幽州之事,今后由她处理。”宗光明说。
安思顺、安庆宗一听,想不到宗萱如此年轻,已经成为土堂堂主,忙向宗萱行礼。
“两位初来宋州,按说我该尽地主之谊。但是幽州的事情太大,我又年轻,大意不得。两位明日即刻动身,前往越州。来年正月十六日,务必赶到天姥山。神仙只在这一日现身,务必将他寻到。”宗萱说。
“你为何不同行?”宗光明问。
“我还是想等玉节郎回来,让他与白石郎同我去。”宗萱说。
宗光明想了想,点点头。
次日,安思顺、安庆宗辞别宗萱、宗光明奔越州而来……
船过金陵渡口,青山绿水,两岸美景尽收眼底。沿途岩石林立,奇峰连绵。山上林木青翠,山下绿水潆洄;景色秀丽,令人心旷神怡。
安思顺、安庆宗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正月十五是上元佳节,黄昏时分,船到刘家坞渡口。进镇不远,顺和坊映入眼帘。三层高楼,白墙青瓦,典雅秀丽。二人走了进去。
花枝招展的艺伎迎上来,恭迎二人。
“侬来自哪里?”艺伎问。
“咱叫安思顺,来自幽州。这是咱的侄子庆宗。”安思顺抱拳行礼,说。
艺伎笑了起来,说:“那一定是去天姥山了。”
“你怎知道?”庆宗惊诧地问。
“天姥山上有神仙,神仙手里有天书。这谁不知道?”艺伎说。
“天姥山真有神仙吗?能不能给咱讲讲?”庆宗惊喜地问。
“侬把房钱交了,我到房里慢慢讲给侬。”
安思顺忙付了银子,叔侄俩在艺伎的搀扶下,上楼去了。
歇息一番,艺伎陪庆宗下楼吃酒。
此刻大厅里红灯高挂,灯火通明;丝竹舞曲,撩人心弦。安思顺已经在吃茶,见庆宗下来,忙唤上茶桌。
茶博士蒲儿将茶桌端来。艺伎为庆宗斟茶。
“什么茶?这样香?”庆宗品了一口,赞叹说。
“剡溪茗哩,天姥山上的茶哩。”艺伎说。
“神仙吃的茶?”庆宗问。
艺伎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张小敬、火拔归仁从外面进来。庆宗诧异地看着他们。
李璘在角落里正自斟自饮。张小敬对李璘低声说着。
李璘点点头,起身而去。庆宗发现,李璘是个跛脚。
“原来是个跛脚。”庆宗轻声说。
“可在炕上做事,不妨的。”艺伎笑着说。
庆宗会心地笑了。
鼓乐声起,艺妓们舒袖曼舞,顺河坊热闹起来。
夜里,思顺向艺伎问明了去天姥山的道路。次日,天还未亮,叔侄两人乘小船,沿着桃花溪,往天姥山而来。
船到刘门山村时,已是辰时。放眼望去,刘门山村,依山而建;石墙草房,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船到惆怅桥,船家驳船靠岸,安家叔侄走下船来。穿过薄雾缭绕的街道,再过迎仙桥;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走进竹林之中……
在细尖山顶,安家叔侄遇见了尚云父子。歇息闲谈一番,和尚云父子道别,继续向拔云尖而去。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阵女子的嬉笑声传来。庆宗惊诧地看着思顺,两人不由停住。
两个女子从山上下来,皆穿着鸭黄色的长裙,鸭黄色的勾履,挽着高耸的云髻;身材丰腴,面色白皙,相貌清纯。见庆宗、思顺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吃了一惊。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咱叫安思顺,这是咱侄子庆宗,幽州人氏。敢问娘子芳名?”安思顺抱拳行礼,说。
“我叫扎姑,她叫虾姑。安郎何事?”扎姑看着安思顺、安庆宗,问。
“敢问娘子,你们可是从拔云尖来的?”思顺问。
扎姑点点头。
“那山上可有神仙?”思顺问。
扎姑、虾姑大笑起来。
“快说于他,还要急着下山呢!”虾姑说。
“神仙都住在山洞里呢!到山上的山洞里去寻吧!”扎姑说。
思顺、庆宗依然痴痴地看着扎姑、虾姑。
“还有何事?”扎姑不解地问。
“可否告诉哪个山洞?”庆宗问。
扎姑、虾姑又大笑起来。
扎姑说:“这话问的好蠢!”
说罢,从两人身边飘然而过,又嬉笑起来。
思顺、庆宗痴痴地望着两人,直到不见了身影,方从痴呆中醒了过来。
“莫非,这就是神仙?”庆宗说。
“且不管它,咱们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寻找。”思顺说。
庆宗赞同,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
新年刚过,宗萱辞别父亲宗光明,带着玉节郎常建、白石郎裴迪向越州而来。
正月十五,三人赶到桃源镇,便住在永明坊。十六日天色微明,三人便向天姥山而来。
来到东岇(áng)山,雾锁峡谷,目不能视。三人不得不退了回来,等待日出,雾散再行。等到夜幕降临,三人只好返回永明坊。
错过了进天姥山的日子,宗萱焦急万分。忙飞鸽传书嵩阳观,询问宗光明如何处置?宗光明传书来,让她安心在桃源镇等待。即便天书不能得,安家叔侄必须带回来。
转眼间一月过去。宗萱没有等到安家叔侄,却遇到了阿蛮、荣义。待阿蛮、荣义去了会稽城,便带着常建、裴迪奔天姥山而来。
到了拔云尖,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了安思顺、安庆宗。
“安叔、安兄,你们怎么到了这里?”宗萱惊奇地问。
“宗堂主所料不错,天姥山果真有神仙。就是神仙让咱在这里住下的。”
说罢,庆宗哈哈大笑。
宗萱看了一眼常建。常建过来,抓起庆宗的手,为其诊脉;半天,才说:“正是媚人茶的症状。”
说着,从怀里掏出备好的苦杏仁,让安思顺、庆宗嚼碎后,吞咽下去。
宗萱走进山洞。山洞甚是宽敞,洋溢着淡淡的清香。山洞里,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尤其是一块蘑菇状玉石,似天然的茶桌;玉石上,有茶壶、茶碗、茶罐等茶具。
宗十五打开茶罐,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她见尚有半罐茶叶,便将茶罐装入自己的背囊之中。
“安叔,安兄,是何人指引你们到这里的?”宗萱出来问。
两人看着宗萱,正欲开口说话,突然狂吞不止;所吐之物,颜色黑绿,气味难闻,令人作呕。直到吐出黄水,两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咱怎么了?”思顺看着宗萱,茫然地问。
“先离开这里,下山再说。”宗萱说。
于是一行人顾不得劳累饥饿,一口气回到永明坊。
此刻已是夜幕降临。永明坊内灯火通明,歌舞喧嚣。茶博士见了宗萱,忙招呼艺伎侍候。
宗萱要了客房,也不上去,直接到大厅吃酒。五人将酒桌连在一起,边饮边聊。
几杯酒下肚,吃了些菜肴,五人的心才松缓下来。思顺把遇见刘尚云父子、扎姑两人的事讲给宗萱听。
“这样说来,刘尚云父子与你们分手后,下山的途中,遇到了九尾狐。父子三人从九尾狐手中,抢得了天书。”宗萱说。
“怎么,真有天书?”思顺惊疑地问。
“实不相瞒,四年前,嵩阳观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就十个字:安家父子难,天姥神仙解。所以你们到了嵩阳观后,我便让你们到天姥山来。从后来的事情推断,信中说的天姥神仙,就是拥有天书的九尾狐,而不是扎姑、虾姑。”宗萱说。
“这样说来,咱上山早了,错过了时辰?”思顺说。
“鬼狐之事,我是不信的。但家父对信中内容深信不疑。我几次相问送信者何人?家父总说我不该知道。”宗萱说。
“嵩阳观从武后敕(chi)建起,就规定了等级制度。一级有一级的秘密,一堂有一堂的秘密,不得随意打听;违者以奸细罪论处。等掌门传位给你的时候,这些谜团自会解开。”常建说。
宗萱笑笑,长叹一口气。
“法印可有信息传来?”宗萱问。
裴迪摇摇头,说:“他已经动身了。”
“天书本来是送给安叔你们的,谁知来了一个搅局者,把天书又弄丢了!告诉法印,让他快速寻找天书的线索!”宗萱说。
裴迪应诺。
“那,幽州那边怎么办?”安思顺问。
“幽州之事,非天书不能破解。你们中毒太深,身子需要调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到扬州住下再说。”宗萱说。
众人困乏,吃完酒后,只得早早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