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诡异的夜语
吃罢酒，天宝、雨泽送张婆回家，来到梅园。
砀山热情地迎出来，领着两人右拐，来到东升巷，说公孙大娘在最后面的集贤殿。两人道了谢，向后面走来。
来到集贤殿，只见在夹道的墙上，开了角门，与影静院的道门相对。两人走进去，集贤殿里的笑声已经传了出来。
集贤殿里，公孙大娘、董庭兰及浑脱派弟子吃酒正酣。见雨泽、天宝回来，忙喊再上酒桌，继续饮酒。
“他与张婆吃了不少了，不能再吃了。”雨泽忙说。
“男儿有酒，岂能不醉？再吃几杯何妨？”董庭兰说。
“十四郎来我这桌吧。我看十四郎没事，倒是董大哥有几分醉意了。”玄风笑着说。
玄风的酒桌紧挨着公孙大娘，正好与董庭兰相对。霜青要去给天宝重拿酒杯、筷子，被天宝拦住，说用二师姐的就好。众人大笑起来。
谁知三杯酒下肚，董庭兰体力明显不支。玄风忙过去搀扶。众人又是大笑。
“今夜，就让董大哥和我一块睡吧。”天宝说。
“影静院、树静院收拾好了。你住影静院，你师姐们住树静院。”公孙大娘说。
玄风、深雨两人架着董庭兰，送到影静院正屋的炕上。
雨泽忙跑到门口，高声喊：“师姐，别忘了把脸盆放到炕头！”随即又喊：“董大哥，一定要吐在脸盆里啊！”
“他都醉了，怎知脸盆？真是小昏头。”天宝说。
“若他吐在炕上，我可不管啊！等阿蛮来给你收拾。”雨泽生气地说。
众人又笑了起来。
提到阿蛮，天宝顿时想起九仙媛，不知她在皇宫里怎么样了？天书有没有偷盗出来？她还会来见自己吗？
公孙大娘见天宝笑容顿敛，以为他想阿蛮，便说：“雨泽说笑呢！岂能等到阿蛮来？”
天宝见公孙大娘会错了自己的意思，忙勉强笑笑；搂抱着公孙大娘，趴到她的怀里，眼里的泪水簌簌流了下来。
他开始担心九仙媛了，会不会被李隆基捉住？若她真被千牛卫捉住，我会救他吗？我能救她吗？
公孙大娘从没见天宝如此撒娇，也不由笑了起来。搂抱着他，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
雨泽见了，羞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玄风见状，忙让师妹们把酒桌撤掉，换成茶桌。等茶泡好，天宝在公孙大娘的怀里睡着了。
公孙大娘把天宝抱给玄风。玄风把天宝抱到影静院。雨泽跟过来，把天宝的靴子脱掉，给他盖好被子。
两人回到集贤殿，告诉公孙大娘天宝睡着了。公孙大娘点点头。
“你们的十四郎今年刚六岁啊！就挑起了这副担子。难为他了！”公孙大娘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师父别难过。十四郎有我们呢！”玄风说。
公孙大娘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子们。
“师父，你就放心吧！”弟子们说。
公孙大娘满意地点点头。
“在石城，暮恩对我说：天福、天寿、天宝兄弟三人，天福善经济，天寿善做官，天宝善修道。可天福性太贪，所以经济做不大。开家酒坊，还得暮恩帮忙。天寿太胆小，患得患失，所以官也做不大。天宝太重情，想着这个，挂念着那个，所以修道修不成，做官做不成。”公孙大娘擦把泪，说。
“是不是我们把十四郎连累了？”霜青问。
“不光我们，凡天宝认识的人，都会连累他。包括那个阿仙。”公孙大娘说。
“不知阿仙还回不回来？她比我们聪明太多。遇到事情，总能想出计策。”雨泽说。
“就看你们的福分了。有阿仙在，我也轻松，你们也轻松。阿仙要是不能回来，你们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好天宝。江湖的凶险，你们是经历过的。”公孙大娘说。
众人忙惊悸地点点头。
天宝醒来的时候，已是子夜。董庭兰鼾声正响；麻油灯下，雨泽坐在胡凳上，似睡非睡，像磕头虫似的。
天宝向前探探身子，伸出手去，想扶住雨泽的头。谁知手刚刚接住她的下颌，雨泽就醒了；见天宝醒来，笑了。
“想不想吐？”雨泽问。
“董大哥吐脸盆里了？”天宝问。
雨泽想起下午的事，扑哧笑了，说：“把一天吃的，全吐出来了。我问他饿不饿？你猜他怎说？‘再干三碗！’我给他擦了嘴，盖好被子，又睡了。”
“董大哥也是豪爽之人，和咱们也处的来。”天宝说。
“安兄也是豪爽之人，两千两黄金，掷之如石；天底之下，若再找一人，也就是你了。李仙人、孟夫子、马少府、王少伯都是性情豪爽；就是那个惹事的阿灿，也是豪爽，都是极好相处之人。”雨泽说。
“五哥也进宫了，皇帝一定召见了他，就是不知道给了他一个什么官做。昨日皇上提起他。我心里紧张，也没敢问。”天宝说。
“你献天书，皇帝提他做什么？”雨泽问。
“五哥和皇帝说了婆婆的事。”天宝说。
“他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雨泽说。
“五哥太实在，把婆婆的一张纸条，给了皇帝。”天宝说。
“那这事就坐实了。你是如何应对的？”雨泽问。
“我只说婆婆救了我，没敢说上清派的事。”天宝说。
“若真是这样，李仙人就应了东岩子的话：他想做宰相，可做不成啊！”雨泽说。
“为何做不成？”天宝问。
“那个皇帝喜欢口无遮拦的宰相？”雨泽说。
天宝想想也是，心里不由对雨泽暗暗佩服。
“你饿吗？”雨泽问。
天宝想了想，说：“有点。”
雨泽站起来，到旁边的桌子上，从笼屉里拿出一张葱油饼，给天宝。
“你和董大哥一人一张。”雨泽说。
天宝接过来，一撕两半，说：“你也饿了，一人一半。”
雨泽笑了，接过来。两人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饼，喝了点水。天宝清醒起来。见雨泽也没有睡意，说：“咱们去红梅阁看看，怎样？”
“外面凉飕飕（sou）、黑黢黢（qu）的，你要做什么？”雨泽警觉地说。
“我睡不着，就想到外面走走。”天宝说。
“在屋里说话，不也一样？”雨泽说。
“天还早，把董大哥吵醒就不好了。”天宝说。
雨泽想想也是，便说：“那把剑拿上。”
两人悄悄出来，打开后花园的门，来到红梅阁中。
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繁星；风很小，却也寒凉。前面梨园的清香，随风飘荡过来，沁入两人的心扉。两人心旷神怡。
“木板凉，咱就站会吧。”雨泽说。
天宝答应着，环望着花园，说：“咱搬进来了，我也该养麻雀了。”
“麻雀真能驯养？”雨泽惊奇地问。
“麻雀同狗一样，他认可了你，一辈子对你忠诚。”天宝说。
“谁说的？”雨泽问。
“自然是屋婆说的。她还能听懂麻雀说话呢！”天宝说。
“骗你呢！你又听不懂，还不是她说啥是啥！”雨泽说。
天宝从来没想过屋婆会骗自己。听雨泽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两眼直直地看着雨泽。
“是这样吗？屋婆会骗自己吗？不会的！我有这个念头，就是罪过，就是玷污了她的真诚。”天宝心里想。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又当真。以后，真不敢和你说话了。”雨泽说。
“屋婆不会骗我的。阿蛮，不，是阿仙，阿仙也听懂了。”天宝说。
“阿仙听懂了，那就是真的了。”雨泽说。
话音刚落，天宝突然捂住雨泽的嘴，悄声说：“听，有人说话。”
雨泽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忙摇摇头。
天宝依然仔细地听着，手不觉地松开。
“我怎么没有听见？”雨泽趴到天宝耳边，悄声说。
“我只听到了说话声，说的什么听不清。”
说着，天宝悄悄拔剑在手，拉着雨泽，走出红梅阁，在梅林中慢慢搜寻。
两人来到花园的东墙下停住，声音是从东院传来的。天宝依然听不清说话的内容，疑惑地看着雨泽。
“我听后工说，东院原是太平公主的院子，名叫菊园。太平公主造反，全家被杀，天平公主悬梁自尽。菊园也被充为官产，荒废在这里。从此以后，这个院子里就经常闹鬼。”雨泽说。
“你听谁说的？”天宝说。
“后工对我们讲的。让我们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好奇。还说好奇之心害死人。”雨泽说。
“吓唬你呢！阿仙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咱过去看看去！”天宝说。
“不行。我可没有阿仙的本领。等阿仙来了，咱三人一起去。”雨泽说。
天宝无奈，只得和雨泽回到影静院。天刚过子时，天宝让雨泽炕上来睡。雨泽应诺。
两人也没脱衣，钻进被窝，相拥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