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官婉儿
吃罢早饭，浑脱派弟子便开始收拾东西，往马背上抬。公孙大娘把买梅园和找灶工的佣金拿给后工。后工害羞地不好意思拿。就在这时，邠王李守礼走了进来。
虚婆、后工忙迎出来，向李守礼行礼。
“我来找天宝。”李守礼说。
后工忙把天宝喊来。
“天宝，能陪我去趟云隐巷吗？我有话问你。”李守礼说。
天宝看着公孙大娘。
“让雨泽陪你去吧。回来的时候，直接去梅园。”公孙大娘说。
两人应诺着，把剑佩好，随李守礼向延康坊而来。
李守礼领着天宝、雨泽来到云隐巷，董庭兰的筚篥声远远传来。来到院中，李守礼先来敲董庭兰的房门。
董庭兰出来，见是天宝，高兴地笑了起来，问：“这么早就去吃酒？”
“不是吃酒。是公孙掌门喊你去，有事商议。”李守礼说。
“那我收拾一下，咱们一同走。”董庭兰高兴地说。
“你到梅园去等公孙掌门。天宝要找我阿娘，也有一件事要商议。”李守礼说。
“哦，这样啊！那我换件衣裳。”
说着进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与天宝、李守礼拜别，向梅园而来。
三人将董庭兰送出门口。回来，李守礼顺势将院门关死。
天宝惊诧地看着李守礼。
李守礼装作没有瞧见，领着天宝、雨泽来到张婆的屋里。
张婆坐在蒲团上，正在吃茶。见三人进来，笑笑，说：“二子，给天宝上茶。”
“茶在哪里？我来吧。”雨泽说。
张婆点点头，说了茶的位置。雨泽便把茶桌一张张端上来，最后，自己坐在天宝旁边。
“阿娘，天宝见过昭容。”李守礼说。
张婆凤眼一瞪，看着天宝，说：“当真？”
天宝点点头，便把上官婉儿如何救自己、如何把自己送到李含光那里说了一遍。
“昨日，你不是说打渔翁送你到抱朴峰的吗？”李守礼惊讶地说。
天宝笑笑，没有作声。
“整天就知道醉酒，机变还不如小孩子。牵连人的事情，怎能对皇帝说？”张婆斥责说。
李守礼明白了天宝的用心，顿时羞红了脸，扭捏起来。
“你和昭容不熟，她怎么知道你？”张婆问。
“婆婆说，是奉师父之命，来救我的。”天宝说。
“这么说，她的师父也活着？那她今年多大年纪了？”张婆说。
“阿娘，昭容真有师父？”李守礼问。
张婆点点头，说：“感业寺的静观是婉儿的师父。那个时候，她就四十多岁了。她若活着，不得一百多岁？”
“婆婆的身体也是非常好。上山下山，如履平地。就是不能持久。走远路，就得有人背着。”天宝说。
“比我小七岁，七十七了，很好了。”张婆羡慕地说。
“阿娘，昭容真的没死？”李守礼问。
张婆看着李守礼，半天，点点头。
“张婆，能给我们讲讲婆婆吗？”天宝问。
张婆叹口气，说：“此事牵扯人太多，你们切不可大意。隆基喜怒无常，你们更不可在他面前泄露。”
“儿子糊涂，也没糊涂到作死的份上。阿娘放心就是。”李守礼忙说。
婉儿，是太子太傅上官仪的孙女。麟德元年，上官仪因替高宗起草废武后的诏书，被武后满门抄斩。刚刚出生的婉儿与她的阿娘郑荣一同被关进掖庭，贬为官奴。
婉儿两岁时，郑荣带她到感业寺礼佛。静观见她天庭饱满，眼带聪慧，愿收她为徒。郑荣自然欣喜万分。从此婉儿便由静观抚养。
在静观的精心培养下，婉儿不仅能明达吏事、吟诗作文，而且精通剑术，武艺超群。
上元元年，静观突然去世。婉儿又回到掖庭，和郑荣住在一起。
上元二年，我成为雍王的良娣。二月初二，我与雍王去感业寺礼佛，遇见来祭奠静观的婉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亭亭玉立，气若幽兰，是个人见人爱的人物。
雍王见婉儿谈吐不俗，得知是掖庭官奴，大为惊讶。回来后，便向武后举荐。
武后得知后，也是惊诧。派人唤婉儿来，当场命题，让她依题作文。婉儿文不加点，须臾而成；且文意通畅，词藻华丽，语言优美，好像是夙构而成。
武后大悦，留婉儿在身边，亲自调教。
四月，太子李弘病死。高宗立雍王为太子，大赦天下。武后启用许圉师为宰相。
许圉师向高宗、武后举荐狄仁杰为大理丞。二圣依允。
仪凤二年，婉儿被封才人，正四品；开始处理百司奏表，参决政务。那时候，婉儿常来东宫，我们也就见的多了。
永隆元年八月，深受武后信赖的道士明崇俨被人所杀。大理丞全力追查凶手。
雍王有个贴身奴仆叫赵道生，人聪慧，善剑术，讷言敏行，深受雍王器重。就是这个人，突然跑到大理寺，说明崇俨是他杀的；但幕后主使是雍王。
武后听罢大怒，令狄仁杰亲自带人搜查东宫；果然查出皂甲三百余副。随后，狄仁杰封锁东宫，我们遂以谋逆罪被捕囚禁。
朝堂之上，武后大怒，说：“为人子心怀谋逆，天地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
暴风雨中，谁能独善其身？许圉师虽然不明白武后为何要置太子于死地；但身为宰相，这时候却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请问武后，太子为什么要私藏三百副皂甲？
武后说他想造反。
许圉师又问：武后可知宫中的千牛卫是多少？皇城的金吾卫是多少？长安城中的羽林军又是多少？我大唐帝国的军队又是多少？仅凭三百副皂甲就想夺取大唐江山，岂不是可笑之极？
武后说他只需杀掉我和皇帝就够了。
许圉师又说：杀掉皇帝和皇后，太子一人就够了，何须三百人？
武后是何样的人，怎能不明白许圉师的意思？于是转守为攻，问：身为太子，为何私藏皂甲？
这回轮到许圉师无言了，只得说这是栽赃陷害！
武后笑笑，又问：狄仁杰，你亲自去搜的东宫，你说这些皂甲是新放进去的、还是早已有之？
狄仁杰说：早已有之。
许圉师说也许是太子一时糊涂。
武后说：既然你说太子已经糊涂，那就不配做太子了。我和皇帝给你相国一个面子，不杀他了，就把他贬为庶人吧！
那日，婉儿代武后来宣废太子诏。
宣诏完毕，婉儿说最喜二子，想收他为养子。
静姐姐没有生育；我为雍王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光顺，二子守礼、三子守义。记得当时雍王同意，静姐姐坚决反对。说自家的孩子，就是讨饭也自己来养，决不送人。婉儿只好回去了。
开耀元年秋，我们一家人被流放巴州。婉儿没有来送我们。
文明元年二月二十七日，丘神绩带兵来到巴州，说李敬业要派人来绑架雍王，他奉武后之命来保护我们。谁知到了夜里，雍王服毒自杀。
垂拱元年正月，武后因平息李敬业反叛，大赦天下。二月，我们接到旨令，回京居住。
圣历元年正月，奴奴出生。婉儿以武后之命，将奴奴抱走，收为养女。为此，静姐姐气的大病一场。
三月，武后迎回庐陵王为太子，我们被遣散出宫。静姐姐带领孩子们迁到兴化坊居住，我自己来到这里居住。
有人说我搬到这里，是看够了皇家的勾心斗角、残酷无情。其实不然。我与婉儿投缘，也愿与婉儿交往。这处院子，就是婉儿给我买的。但静姐姐不喜婉儿，两人见面就吵。我不愿夹在两人中间，才独自搬到这里来的。
神龙革命，武后退位，庐陵王继位；韦香儿被封为皇后，婉儿被封为昭容。
大权在握，静姐姐求婉儿恢复雍王的太子之号。她置之不理。静姐姐甚为恼怒，便来求韦香儿。韦香儿当即允诺。谁知婉儿坚决反对。静姐姐气恼不已，从此不许我们与她来往。
讲完，张婆吃口茶，看着李守礼，说：“你的命，让静姐姐耽误了。”
“若没有靖娘保护，儿子也许早就没命了。”李守礼说。
张婆看着李守礼，半天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