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石城团圆
五尺道，是秦朝李冰所修；它横阔一步，半壁架空；三里一店，五里一栈；窄窄的道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到达石城时已是暮色时分。阿灿与公孙大娘商议，一行人住到爨王府。公孙大娘不同意，说人太多，还是住在酒坊为宜。阿灿赞同，便让董禾寻找酒坊。
董禾领着一行人向红龙街走来。天宝发现，石城的楼阁皆是石头建造，二层、三层不等，楼顶铺设石瓦；街道也是用青石板铺面，街道两侧有沟渠，沟渠内泉水翻涌，溢上街道。
来到红龙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张灯结彩，人潮涌动，十分热闹。阿蛮眼尖，突然发现了宜春坊，内心暗惊，不安地看着董禾。果然，董禾引领着众人向宜春坊走来。
天宝、阿灿也发现了宜春坊。
“怎么回事？”勒住马，阿灿问。
“这就是谢婆新开的宜春坊，上个月刚刚开张。”董禾说。
“那我阿爹、阿娘呢？”天宝问。
“都住在这里。”董禾说。
天宝忍不住泪流满面，就要下马，被公孙大娘喊住：“沉住气！”
天宝猛然惊觉，看着阿蛮。
阿蛮神情十分不自然，正茫然地看着天宝。
茶博士迎了上来，为众人牵马。众人刚到门前，艺伎迎上来，拉着众人向坊里走去。
走进坊来，中央依然是硕大的舞池，舞池四周，摆满了胡桌、胡凳；乐师在甬道的地方，端酒上菜由这里进入。
在门口右侧，有一桌案；里面一男一女负责收银。
“店家，来八间上好的客房。”董禾说。
桌案里的男子抬起头，猛然看见天宝，不由惊叫：“天宝！是你吗？”
天宝、阿蛮、阿灿也顺声望去，桌案里的男子正是天福，不过左眼带着黑布做的眼罩。
两人看着天福，不好意思地说：“阿哥。”
天福也不好意思地答应着，想必也知道了天宝、阿蛮成婚的事。突然，天福对桌案里的女子说：“阿缘，快喊阿娘！”
阿缘恍然大悟，忙飞身向后面走去，走进甬道，就大喊起来：“天宝回来了！”
一行人哈哈大笑。
婴子、尚云、霍妮从甬道里走出来，天宝、阿蛮忙迎上去，跪倒，给三人磕头。
婴子拉起天宝，霍妮拉起阿蛮，仔细地端详着。
“我大阿娘和众位师姐也来了。”天宝说。
“暮恩，尚云，你们好啊！”公孙大娘说。
“师叔好！”雨泽等人说。
“先上楼说话。”婴子说。
霍妮拉着阿蛮，带着众人向楼上走去。婴子和天宝在最后。
见众人上楼，天宝一下子抱住婴子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怎么了？阿蛮欺负侬了？”婴子问。
“阿姐对我很好的。一路之上，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她救了我。”天宝说。
“大阿娘不好？”
“大阿娘很好。可我还是愿意和阿娘在一起。”
婴子笑了，说：“我亏欠师姐太多，这才让侬到她跟前去。侬要待她如我，莫惹她生气。”
天宝点点头。
“身上的毒，祛尽了吗？”婴子问。
“祛尽了。是上官昭容帮的我。”天宝说。
婴子微笑着点点头。
来到楼上，艺伎正忙着为浑脱弟子安排房舍，天宝把阿灿介绍给婴子。
“谢婆好！”阿灿知道婴子是九尾狐，恭敬地说。
“侬几次去宜春坊，我还纳闷，原来是为了天宝。早知这样，我就该把天宝托付于侬，也省了后来这些麻烦。”婴子说。
阿灿惊恐地看着婴子。
自己每次都是易容去的，没想到早被婴子识破。怪不得梅姐让自己什么也不做，只是记住天宝、阿蛮的眼睛。
“莫怕，我来了爨国，仰仗侬的地方多着呢！”婴子见阿灿恐惧，忙说。
“我虽然不是天宝的婆娘，可也是和天宝一个被窝里睡过的。看在我和天宝共生死的份上，谢婆一定帮我。”阿灿说。
“那是自然。”婴子笑着说。
厨房还要炒菜，尚云、霍妮先下去了。宜春坊没有厢房，阿灿建议就在二楼楼道，公孙大娘赞同。
吃罢饭，阿灿、董禾向公孙大娘告辞，返回爨王府。公孙大娘让玄风领着师妹们歇息。
客人走后，尚云一家人来到二楼，与天宝阿蛮相见。婴子让阿蛮、阿缘认了姐妹，一家人异乡重逢，百感交集。
天宝问天寿？尚云告诉他，天寿住在先生家里，学习很用功。天宝甚是欣喜。
霍妮要与天宝睡，天宝不肯。霍妮泪水流了下来。婴子瞅瞅天宝，天宝拉着霍妮走了。霍妮高兴地笑了起来。
婴子与公孙大娘、阿蛮睡在一起。
三人毫无睡意，婴子让艺伎又把酒桌端上来，三人继续吃酒。
“你在刘门山村这些年，怎么让尚云惹出这么大的祸端？”一边吃酒，公孙大娘一边问。
婴子叹口气，说：“被人算计了！阿灿第一次去宜春坊，我就感到奇怪；第二次又去，我便暗中跟踪她。到了竹坑，看见梅姐，我才恍然大悟。”
“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帮他化解？”
“他要是听我的就好了。”婴子笑笑说。
“他给我飞鸽传书的事，你可知道？”公孙大娘问。
婴子也笑了，说：“他不给侬飞鸽传书，人家还奈何不了他。他想让侬来压我，正中人家圈套。侬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一肚子小聪明。天福最随他。”
公孙大娘听罢，哈哈笑了起来……
婴子和尚云带着“阿蛮”、“天宝”从刘家坞上船，踏上了寻找霍妮母子的路程。
船到金陵渡口，婴子找了酒坊住下。次日醒来，尚云突然发现，“阿蛮”、“天宝”变了模样。尚云吃惊地看着婴子。
婴子笑笑，悄悄告诉尚云：天宝、阿蛮早逃走了，这两个是替身。并把天宝阿蛮成亲的事，告诉尚云。
“他们去了哪里？”尚云问。
“武当山了。我已经告诉了大师姐。”婴子说。
“那霍妮娘仨呢？”尚云问。
“九尾狐一定怀疑天书在我身上，所以一定会把霍妮她们骗到南方去。咱们顺着长江，往南方寻找就是了。”婴子笑笑说。
“青丘山在南方，她们不会骗侬回去吧？”尚云惊悸地说。
“按照青丘山的规矩，我是不能抢夺天书的。若我私下里抢得天书，只会往北跑，进京把天书献给皇帝。有了皇帝的庇佑，九尾狐才不能惩罚我。我敢往南走，就说明天书不在我身上。她们再扣留霍妮母子，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把她们放了。”
“咳，真后悔没听侬的，惹了这么大的祸端。”尚云说。
婴子笑笑，说：“都过去了。遭了这一难，以后咱的日子就好了。”
婴子给了“阿蛮”二十文钱，给她雇了马车，让她领着“天宝”回家。自己带着尚云，从金陵渡口乘船，继续寻找霍妮母子。
这日来到巫山，一个女孩突然跪在两人面前，喊阿爹阿娘。
尚云甚是惊奇，忙问女孩怎么回事？女孩说一家人出来逃荒，都被饿死了。
婴子说这是缘分，便给女孩改名叫阿缘，认作自己的女儿。
婴子说：阿蛮嫁给了天宝，天福身边缺个女客，就让阿缘做天福的女客吧。尚云甚是高兴。
在石门关，寻到了沿街乞讨的霍妮母子。三人见了尚云，痛哭不已。
一家人团聚，自然欣喜。婴子告诉尚云，可以在石门关做食盐生意，运往益州。挣足钱后，返回刘门山村。
尚云坚决不肯，并改了名字，叫刘尚之。婴子、霍妮无奈，只得由他。
婴子提议到石城来，还做酒坊生意。尚云这才同意。一家人到了石城，托人盘下这座酒坊，依然起名叫宜春坊，就这样生活了下来。
婴子说完，三人唏嘘一番。公孙大娘终于鼓起勇气，对谢婴子说：“浑脱观，谢家收回去了。”
“他们怎么这样？这是师兄留给阿蛮的！”谢婴子突然发怒，说。
“口说无凭！我不能把阿蛮卖了，换取我的安身之地。”公孙大娘苦笑着说。
“大阿娘，当时你该告诉我，我向他们讲理。”阿蛮说。
“我喜欢浑脱观，那里有师父的味道，有师兄的味道，也有暮恩、尚云的味道。只要你们挣了钱，咱们再买回来就是。”公孙大娘看着阿蛮，笑着说。
“那侬怎么办？”谢婴子问。
“我想跟着天宝阿蛮去京城，开一家舞坊。一来照顾天宝，二来不断浑脱派的香火。”公孙大娘笑着说。
“难为师姐了。”婴子说。
“可你要帮我。”
“这是自然。这个霍妮，千不好，万不好，可她生了天宝，是最好的。”谢婴子得意地说。
“不是霍妮生的好，是你养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呢！”公孙大娘笑着说。
“我哪有这本事？想明白了，也就不恼她了。三个人就这样过吧。”谢婴子笑着说。
“暮恩，难为你了。”
公孙大娘知道婴子的性格，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她流了多少眼泪、下了多大决心。
谢婴子看着公孙大娘，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口气，随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