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夔门
竹声萧萧，白雾缭绕，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杀气。阿灿、杨榜担惊了一夜，直到香溪上传来船家的歌声，悬着的心才放下。
五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往渡口来。
到了船上，阿灿领董禾下水，检查船底。香溪水色如黛，澄清可掬；鱼若桃花，甚是神奇。
杨钊看着阿灿，心里暗暗佩服。舵手也佩服阿灿心细，让船工再下水检查。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才回到船上。
时辰已到，领唱手唱起号子，船工扬起风帆，摇动船桨；岸上的纤夫应和着号子，迈动步伐；船缓缓离开渡口，逆流而上，进入巫峡。
巫峡，以幽深秀丽著称。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峡长谷深，迂回曲折，奇峰嵯峨连绵，烟云氤氲（yin yun）缭绕，景色清幽之极，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猿猴在树丛间跳跃着，张望着过往行船，叫声不断。
吆荷，吆哦，吆哦，吆哦，荷西左，荷西左，荷西左。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手攀崖壁索勒膀，脚踏顽滩背辣阳。
吆荷，吆哦，吆哦，吆哦……
领唱手突然唱起了渔家号子，船上的船工、岸上的纤夫，齐声应和着。众人紧张的心情缓松了许多。李白走到舵手边，随着节拍，也唱了起来……
江水和缓，歌声昂扬，两岸山峰瑰丽。峡中云雾轻盈舒卷，飘荡缭绕，变幻莫测。有的似飞马走龙，有的擦地蠕动，有的像瀑布一样垂挂绝壁，有时又聚成滔滔云纱，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巫峡佛光，为山峰、江水平添了几分绰约的风姿。
“快看，神女峰到了！”阿灿高声喊着。
众人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峰上有一挺秀的石柱，形似亭亭玉立的少女。沐浴着阳光，面带着冷笑，看着这群可怜的人。
“我怎么感觉，神女的笑容，带着诡异？”杨榜说。
“我也有冷森森的感觉。”阿灿说。
“谪仙人，你看到神女笑了吗？”张九龄问。
“看到了。我这是第二次见神女了，依然是慈祥的笑容。”李白说。
“看到神女，我就想起了昭容。昭容今年都七十多岁了，仍在江湖纵横。我们有昭容相助，何事能不成功？”张九龄豪迈地说。
“张相的话我甚是赞同。身在江湖，无非两事：杀与被杀。死都不怕，还怕何事？”李白说。
“听了谪仙人的话，子寿放心了。”说着，从袖口中掏出那张纸片，交给李白，悄悄说：“一定保存好，交给圣人。”
李白点头，接过纸片，放到衣裳深处。
船过了巫山，江水变的湍急起来。过了大溪口，进入瞿塘峡。
江面骤然变窄，两岸悬崖峭壁，如同刀削斧砍。山高峡窄，仰视碧空，云天一线。峡中水深流急，波涛汹涌，奔腾呼啸，令人惊心动魄。
峭壁上，有开凿的栈道。纤夫们在栈道上，艰难地走着。舵手、船工没有了巫峡的豪迈，只有蜡封的面庞。
他们机械地掌着舵，摇着桨，迎着激流，左避右转，迎难而上……
众人的目光看着张九龄。
“谪仙人，若你在这里设伏，如何安排？”张九龄看着李白，问。
“还是防备上游下来的船只。这里水流湍急，顺流船只速度很快。若他们用火箭射我们，我们就很难应付了。”李白说。
“就像秦淮河上那样？”阿灿问。
李白点点头。
“谪仙人莫怕。我们也算军中之人，躲避弓箭，最有心得。我们师徒三人为第一梯队，在船头；飞灵派兄弟在船尾，做好接应的准备。谪仙人，你和张相进船舱，调度指挥。”杨榜说。
张九龄赞同，众人各就各位。李白搀扶着张九龄，走进船舱。
“天宝、阿蛮在，就好了。”李白说。
“少伯做事，最是较真。他知道了我们危险，必会日夜兼程。我判断，咱们在白帝城就能等到他们”张九龄说。
“过滟滪堆，就是夔（kui ）门。若敌人在夔门袭击我们，我们既不能退，进又落入圈套，没有轻功、剑法绝佳之人，很难取胜。”李白说。
“杨榜、阿灿做不到？”张九龄问。
李白摇摇头。
“当初，真该劝他们二人留下。”张九龄说。
一觉醒来，滟滪（yàn yu）堆已在眼前。
旭日照耀下，赤甲山略显红色，白盐山呈灰白色，一个红装，一个素裹，可谓奇景。白盐山耸峙江南，赤甲山巍峨江北，两山对峙，天开一线，峡张一门，故称夔（kui ）门。
夔门峡口之中，一堆礁石愕然而立，阻隔过往船只的去路。礁石状如燕窝，色如生铁，这就是滟滪堆。
一江怒水直奔滟滪堆，刹那间，滟滪堆前，波浪滔天，水雾蒸腾，漩涡飞转，地动山摇，十里可闻雷鸣之声。
前面已经积压了十几艘船。舵手紧紧地把稳舵，纤夫用力地拉住船。杨榜警惕起来，注视着前面的船只，担心敌人隐藏在前面，突然向自己发起进攻。
滟滪堆立于波涛汹涌的江流之中，从水下潜浮出上半截身躯，似披坚执锐，欲喝退江流。江水前浪奋力向顽石扑来，后浪推进着呼啸而至，拍打出漫天浪花。
船只一艘一艘、小心翼翼地通过。
约定俗成的规矩，顺流一艘船，逆流一艘船。无论是顺流还是逆流的船只，摇撸者汗手死心，皆面无人色。船只离开滟滪堆数里，后面的船方敢始发。
终于轮到张九龄的船只了。舵手仰天一声“吆荷！”船工用力摇动浆橹，船迎着滟滪堆冲了上去。
杨榜等人抽剑在手，半蹲在船上，注视着前方。
船似鱼儿般窜上窜下，忽左忽右；眼看就要撞到礁石，忽然船只身子一斜，擦着礁石冲了过去，时机、分寸拿捏的不差分毫。
别的船只，过了滟滪堆，都会长舒一口气。李白、杨榜等人，过了滟滪堆，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望前方，十几艘船等待在那里，敌人藏在那艘船上，不得而知。
船只继续前行，上游一艘船飞驰而下。杨钊突然见船舱边，有一条纤绳。忙过去，把纤绳握在手中。
两船相遇，飞疾而过。船上只有面色凝重的船工……
船驶过一只只等待的船只，没有敌人的袭击。众人困惑不解……
白帝城到了。
船在渡口停下。张九龄、李白走出船舱，向舵手、船工一一抱拳行谢。杨榜重掏银两，交予舵手，让他们上岸吃酒。舵手、船工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