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竹虱
山谷里乱石嶙峋，瀑潭相叠，极难行走。阿灿让董禾背着上官婉儿，自己背着天宝，艰难前行……
太阳升起来了，照进了山谷，照进了竹林。上官婉儿让阿灿歇息一会。
阿灿用竹叶盛了溪水，给上官婉儿和天宝喝。
“婆婆，他们是什么人？”天宝问。
“堂子谷的人。他们抓阿灿，更想抓你！只是不知道你在这里。”上官婉儿笑着说。
“堂子谷在哪里？”天宝问。
“不用着急，他们会把你骗去的。”
“婆婆告诉我了，我就不会上当了。”天宝笑着说。
“你有这么聪明吗？”
上官婉儿将天宝拉过来，重新为他梳理头发。
“婆婆，我想让阿灿为我梳头。”天宝看着上官婉儿说。
上官婉儿叹口气。
阿灿走过来，将天宝搂在怀中。一边给他梳头，一边问：“婆婆，我们要去哪里？”
上官婉儿看了阿灿一眼，说：“这条山谷，叫斑竹谷；前面的山峰叫芭蕉山。翻越芭蕉山，就进入了天台山境，你们就安全了。”
“可荒山野岭，你们一老一小，极为不便。还是由我们师徒三人，再送你们一程吧！”杨榜说。
“不用了。前面有个老朋友，我们到他家去。你们跟着不方便。”上官婉儿笑着说。
天宝用手轻轻地捏阿灿的腿。阿灿猜不透天宝的用意，不由长叹一声。
梳完头，阿灿跪在上官婉儿面前，说：“婆婆放心，天宝，是阿灿一辈子的阿弟！宁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他的周全。”
天宝看看阿灿，脸上露出了笑容。
“天宝，早知你这么淘气，真不该来找你。”上官婉儿说。
“可婆婆菩萨心肠，怎忍心看着阿灿死在半路？”
听罢天宝的话，阿灿、杨榜、董禾三人大惊。刚才上官婉儿给自己指的道路，正是自己要走的道路。难道前面有危险？
“嘴甜的男人，花心！”上官婉儿说。
“阿娘也是这样说我的。”
“那你可知她的乳名？”
天宝摇摇头，说：“婆婆知道？”
“她叫三娘子。”上官婉儿笑着说。
“婆婆，看在天宝的面上，你就再救救阿灿吧！”阿灿哀求说。
“杨榜，你去挖些竹根过来。”上官婉儿说。
未等杨榜起身，董禾已经走去，用剑挖了半片竹根过来。竹根上，缠绕着大小不一的蚯蚓，还有蠕蠕爬动的白色虱虫。
上官婉儿指着竹根上的虱虫，说：“知道这叫什么吗？”
四人皆摇摇头。
“这叫竹虱。人一旦吃入腹中，它便会吸附在你的胃壁上，吸你的血。哪怕你消瘦死了，他们也不死。”上官婉儿说。
阿灿脸色顿时苍白，说：“莫非梅姐给我们吃了竹虱？这是为何？”
“你帮她们抢天书，抢到是死；抢不到，就更不能留你们了。”
阿灿呜呜地哭了起来，说：“阿灿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我今生如此倒霉？”
“你还倒霉？天下就这一个宝贝，被你抢来了。知足吧！”上官婉儿调侃说。
阿灿拉着天宝的手，说：“天宝，我死后，你就把我烧成灰，装在一个漂亮的陶罐里，送回爨（cuàn）国去。”
“婆婆已经答应救侬了，侬就别用激将法了。”天宝笑着说。
阿灿破涕为笑，说：“这你也懂？”说着，又抱住上官婉儿的腿，撒娇地说：“婆婆！”
上官婉儿无奈地摇摇头，让杨榜、董禾去竹子根下，寻挖蚯蚓；将蚯蚓洗净，吞食下去。
三人刚刚吞下，忍不住恶心呕吐，半天方停。
“蚯蚓喜食竹虱，这些日子，你们尽量多食。要知道，留下一只竹虱，也会要了你们的命。”上官婉儿说。
杨榜听罢，连忙和董禾再去寻挖蚯蚓，顺便挖了一些竹笋回来。阿灿极难为情地将蚯蚓吞下，然后猛吃竹笋。
上官婉儿微笑着，扒开竹笋的外皮，像啃甘蔗一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天宝见状，接过阿灿已经扒好的竹笋，也吃了起来……
“婴子带着假的天宝阿蛮走了，天宝、阿蛮又易了容，你们怎么还能辨识他们？”上官婉儿问阿灿。
“两年来，梅姐就让我们记住天宝阿蛮的眼睛。那一日，我们又去宜春坊，见‘天宝’、‘阿蛮’的眼睛变了，回来就告诉了梅姐。梅姐说天宝阿蛮一定被谢婆藏起来了。就让我们埋伏在刘门山和芭蕉山等候她俩。天宝、阿蛮回家，我就在他家的茅房里。我们是坐一条船到的刘家坞。”阿灿说。
“两年？她怎知我阿爹会得到天书？”天宝不由地问。
“我也不知道。两年来，都是梅姐给我们易容，让我们去宜春坊，观察你和阿蛮的。”阿灿说。
“看来，两年前，她就知道今天的结果。她是如何推演的呢？把天宝都推演进去？”上官婉儿说。
“婆婆，梅姐是九尾狐吗？”阿灿问。
“她是九尾狐梅族掌门。正月十六日，你们在哪里？”上官婉儿问。
“我们就藏在迎仙桥外的竹林中。”阿灿说。
“那日可曾见到两个道姑上山？”上官婉儿问。
阿灿看着杨榜、董禾，三人均摇摇头。
“那日从刘门山村上山的，除刘尚云父子，还有两个塞外人、永王李璘和他的两个随从。”阿灿说。
上官婉儿仰天长叹，不由地点点头。
“婆婆，天书今年在天姥山现世，在九尾狐，是秘密吗？”天宝问。
“在天姥山现世不是秘密，可何日何时何地现世，就是极高的秘密了。”上官婉儿忧心地说。
“婆婆，如此机密之事，我阿爹如何能得到天书？”天宝问。
“因为有人算到：严庄会破坏规矩，提前找到天书。可严庄有命找到天书，却无命把天书带出来。所以再让你阿爹上山，把天书带出来。那日，你阿爹为何上山？”上官婉儿问。
“阿娘不让阿爹上山。阿爹说要给阿蛮准备彩礼，不能委屈了阿蛮，就带着天福、天寿上山了。”天宝说。
“婆婆，莫非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阿灿惊悸地问。
“要出现今天的结果，这个人必须先推算出天书埋藏的地点，再推算出解开天书机关的三道密码；然后控制住严庄，再把婴子算计到骨子里。梅姐没有这个本领。”上官婉儿说。
“可天书我又没见，她们为何抓我？”天宝问。
“梅姐说：天书虽然不在你身上，但你是钓天书的鱼饵。”阿灿说。
“她们还是怀疑在婴子身上。”上官婉儿说。
“可那日，谢婆根本没有上山，怎么能怀疑她？”阿灿疑惑地问。
上官婉儿苦笑着摇摇头，问：“梅姐可曾和你说过，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叫梅萼。”阿灿说。
“梅萼？为何叫梅萼呢？我知道一个村姑叫梅萼。”上官婉儿疑惑地说。
“也许是巧合呢！梅萼，就是梅花的花瓣，多好的名字啊！”天宝说。
“不对。萼，是托着花瓣的绿片，是衬托的意思。那她俩，是谁衬托谁呢？天宝，以后遇到叫梅萼的女子，一定小心。”上官婉儿说。
天宝点点头。
“梅姐去了哪里？”上官婉儿问。
“我们把天宝抢来后，她验证一番，说这就是天宝，让我们带着天宝回爨（cuàn）国。她们追阿蛮去了。”阿灿说。
“她们还说什么没有？”上官婉儿问。
“她们说，她们找到阿蛮后，也去爨（cuàn）国。”阿灿说。
“骗侬呢！”天宝说。
夜幕降临，一行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