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渣牙洞
浓雾从天姥山流泻下来,弥漫在刘门山村的上空。刘门山村就像被锁在了浓雾中,既透着神秘,又透着诡异。
晚上,婴子依然没有开业,只是把尚云、天福叫了过来,一家人吃酒。
吃罢酒,尚云、天福打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去了。
婴子阿蛮回到西屋,把屋门关好。见天宝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笑着问:“累不累?”
天宝摇摇头。
“那陪阿娘去个地方?”
天宝点点头。
“阿蛮,把天宝的眼睛蒙起来。”
婴子说着,爬到炕上,从木柜里取出一个白色布袋,把石匣、木匣放入布袋中,背在肩上。
“阿娘,为何蒙眼睛?”天宝不解地问。
“这次去的地方有些远,蒙上眼睛,能走得快些。”婴子说。
阿蛮疑惑地看着婴子。婴子点点头。
“小昏头,话真多。”
阿蛮说着,将天宝拉过来,取来黑布,把天宝的眼睛蒙住,把他抱到炕上。自己从墙上把剑取下来,拴在腰上;随后跳上炕来,让天宝搂紧自己的脖颈;然后又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走吧。”婴子轻声说。
阿蛮爬进木柜,一步一步向下倒退。
一阵寒气袭来。天宝伸手一摸,已是冰凉的石头,忙把手缩回来。约莫下了二十多级台阶,方停住。
阿蛮背着天宝,向前走去。
地道里,寒风袭人,坑坑洼洼。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天宝不住地浑身颤抖……
又走了一段路程,似乎在爬山。当听到阿蛮长长地舒口气时,天宝知道,地道走出来了。
“到了?”天宝惊喜地问。
“到了。”
阿蛮欣喜地说着,把天宝放下来,将蒙在天宝眼上的黑布除去。
天宝不住地揉搓着眼睛。
天宝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山洞之中。洞内光线弱暗。洞顶的石头,如豹齿獠牙。两边的洞壁,陡峻重叠。在洞壁一角,有石炕;石炕连着石灶,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在山洞的另一角,还有一坛坛的米酒。
一条湍急的河流奔腾而过。奔腾的河流中,有绿色的玉柱,歪歪斜斜地立在水中。河水冲击着玉柱,溅起奔腾的浪花。在河边,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有碧玉的茶壶、茶碗。
天宝见了,没有欣喜,只有恐惧。
“阿娘,这是哪里?”
“这是渣牙洞,是练功的好地方。我要把风后剑法,传授给侬俩。侬要靠自己的力量,把余毒逼出来。”
天宝点点头。
“阿娘,阿舅不是说,侬不能离开天宝?”阿蛮问。
“可刘郎闯的祸实在太大,九尾狐不会放过他的。我必须抓紧找到那俩个道姑。不然,她们必会再对刘郎下手。所以侬俩要吃些苦,抓紧把风后剑法学会,能够自保。”
婴子说着,坐到炕上,从布袋里取出石匣、木匣,让阿蛮搬到一边。然后,又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紫色包袱。打开,里面有一个紫色的肚兜,还有一个木匣。
婴子拿起肚兜,让阿蛮、天宝过来,说:“这是侬外婆传给我的,世上仅此一件,极其宝贵。东西放进去后,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怕火烧,不怕水泡,不怕偷窃。”
婴子说着,将天宝的衣裳脱下,将肚兜给她穿好。用手摸了摸,才满意地点点头。
“别人解不下来吗?”阿蛮问。
“自然能解下来。可她离开天宝十步,必会晕倒,肚兜自动回到天宝身上。”婴子说。
“那怎么把东西放进去?”阿蛮问。
婴子微笑着,将阿蛮头上的发簪拔下。
这是一支竹簪,呈青碧色。阿蛮自小不喜欢这支竹簪,几次央求婴子给自己换支玉簪,都遭到了她的训斥。
婴子攥住竹簪两端,用力旋转,竹簪拧开,里面有紫线和银针。
“只能用这枚针拆开,用这些紫线缝好。一定要记住。”婴子看着阿蛮,说。
阿蛮点点头。
“这支竹簪,是离娘的遗物。当年,离娘独创江湖,费尽心机,制造了这支竹簪,以作防身之用。今日,我把如何使用这支竹簪教给侬。”
婴子说着,将青竹簪拧好,然后拇指轻压竹簪的上端,下端顿时伸出一根细针,绿光闪闪。
阿蛮、天宝见了,大吃一惊。
“这枚针极毒,不到生命关头,不能使用。”婴子看着阿蛮说。
阿蛮忙惊恐地点点头。
婴子拇指松开,细针收了回去。婴子重新将青竹簪,插在阿蛮头上。
婴子叹口气,又把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柄不足二尺短剑。剑鞘光泽已褪,显然有些年份。
婴子抽出剑来,剑虽不大,却寒光凛凛,令人不寒而栗。
“这柄剑,就是先祖子灵的佩剑。后来,这柄剑传到侬外婆手上。本应该传给侬大姨,是侬大姨谦让于我。阿娘临终前,才把这柄剑传我。如此珍宝,我一直藏在匣中。别说用,就是多看几眼都舍不得。今天就传给天宝吧!”
婴子抚摸着剑,想起往事,不由动情地说。
“阿娘,此剑如此珍贵,还是侬留着。我用普通的剑就行。”天宝说。
“可我没有时间,为侬寻找别的宝剑了。”婴子无奈地说。
天宝看着婴子,半天才点点头。
“侬俩的宝剑,原先都有名字,可惜不能公之于世。阿蛮的剑就叫不争剑;天宝的就叫无忧剑吧。名字取自于老子:夫唯不争,故无忧。若问起剑的来历,就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婴子叮嘱说。
天宝、阿蛮答应着。
婴子把无忧剑放入匣中,拉着天宝的手,向小河走去。
来到河边,婴子松开天宝的手,如蜻蜓点水、从玉柱上走了过去。
婴子让天宝走过来。
天宝将脚踏在玉柱上,顿感玉柱溜滑。刚把第二只脚提起,身子已是东倒西晃。
天宝内心惶恐,刚想迈向第二根玉柱,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河中跌去。
就在这时,从山洞的两面射来四根绳子,分别捆住天宝的手脚。绳子亦呈绿色,细如竹叶青蛇。在天宝的惊呼中,四根绳子同时收紧,将天宝吊在半空。
“阿娘救我!”天宝大声喊。
婴子没理会天宝,让阿蛮过来。
阿蛮轻飘飘地走了过来。
“天宝,时间有限,我只能用非常手段,将风后剑法传授给侬。侬不要怕吃苦!”婴子恳切地说。
天宝看着婴子,含泪应诺。
“莫怕。侬的体内,已经有我和鱼郎的内力。这股内力,会随着心诀,把侬的穴道打通;然后,汇聚到膻中穴中。当侬反抗的力道大于绳子的力道,绳子会自动松开。”
说完,婴子盘腿打坐,双手自然下垂,放在两膝盖上。
阿蛮也依样坐好。
婴子接着说“风后剑法包括心诀、剑术两部分。我先把心诀传授于侬。跟着我念:……致虚极,守静笃(du ),内不萌,外不入,我自主……”
婴子一遍遍地说着,阿蛮、天宝一遍遍地跟着背诵。
渐渐地,天宝感到头皮阵阵发麻,恰似血管中有无数个小虫子在游来游去。渐渐地,小虫子开始向膻中穴汇集……
婴子见两人记住心诀,便起身过河;绕过那一坛坛米酒,随之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