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兰头
一到黑河我傻了眼。
九月份啊现在，居然飘雪了。
南方还t恤短裤。
翻了翻背包……
本想拿出压在在最下方的指挥官外套，可是下面居然还有东西。
一件黑色的真空包装羽绒服，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秋生，也许我们此生无缘了，只是，在你还没有归宿，求你多回来看看我，那张卡密码是你生日，不说爱了，我在沈城给你留了一个家。”
秀气字体亦如它的主人。
信封里躺着的两万块和一张银行卡，从未感觉两沓薄薄的纸竟如此沉重。
紧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张嘴白雾二尺长。
吹了十几分钟冷风，才打到一辆愿意去老兰头所在的出租车。
实在太远了。
“大兄弟，你找老兰头看事儿？”
司机是个六十来岁的大叔，热情的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也不得我答话，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跟你说奥，老兰头道行不浅，这老头死了又活了，可给他家里人吓屁了。”
“老兰头六十岁无病无灾滴，睡了一觉再也没起来。”
“等老伴起来做饭的时候，银都硬了。”
“家里停了三天，眼瞅着出殡了，这老头扑棱一下起来了，蹭蹭蹭就往外走，谁看谁不麻呀，好几个大小伙子守灵的，吓滴都跳了窗户。”
司机大叔絮絮叨叨的我也听了个大概。
老兰头，就是林场退休工人。
死了的第三天，起来走了，半个月以后回来的。
回来时候衣服干干净净，就是鞋底子磨没了。
脚上一点伤没有。
回了家啥也没说，就让老伴摆香堂。
他老伴儿呢，也害怕呀，这事搁谁身上都肝儿颤。
老兰头就跟他老伴儿说。
“老伴儿，你别害怕，大仙带我去下面溜达了一趟，说咱同意领了我就能回来，咱不领这一堂子仙儿我就得留那边，我还是我，没到寿数。”
就这么着，从那以后，天天端个搪瓷缸子。
一缸子茶水，正好从起床喝到睡觉。
隔三差五吃点鸡蛋。
村里有个虚病有个事儿啥的都找他看。
还挺灵！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人找他看事儿，名气越来越大。
大大小小的老板和一些要职人员也来找他看，或者接他出去看事儿。
但老头有个规矩，不过山海关。
后来岁数越来越大了，也就不愿意出去折腾了。
想看事儿，不管你社会地位多高，都得亲自去。
司机提到老兰头那真是语气中一股子恭敬。
因为啥呢？
据他自己说，有一年冬天……
他拉着几个外地来的去找老兰头看虚病，到老头家的时候，他也好奇，就跟着进去了。
老头没给人家看，先给他看上了。
老兰头告诉他，一会回去的路上，在村头外面的大路上，看见穿红衣服的女人，买她身上那件外套。
人家要多少钱别还价，给了就行。
然后把衣服扔地上开车压过去，别回头一直回到家，今晚别出车。
那时候他也是将信将疑，不过，人的名树的影。
不敢不信。
提心吊胆开到村口，正好有个女人骑自行车路过，穿了一件红色棉袄。
他心里咯噔一下，老兰头真邪乎。
啥也别想了，人家也没跟自己要钱，还能害了自己吗？
他赶紧拦住那女人，人家还以为他精神病。
张嘴就要五百。
他刚要还嘴，问人家怎么不去抢。
一寻思老兰头不让还价，不让多说话，咬咬牙心一狠买了。
买完了扔路边开车碾过去，头也不回就往前开。
后视镜里，那女人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嘴里的哈气直冒白烟。
弯腰去捡衣服，一辆拉木材的大挂车，打着滑就碾了上去。
司机说到这的时候语气有些低落。
“你说说，一件破衣服，去贪那个干啥，这是以命换命啊，从那以后老兰头就不让我进他家门了，说业障……”
听到这我对老兰头不由得看轻了几分。
呵，业障，既然知道业障，为什么还给人出这主意？
后来我才知道，他看到的是命，却没看到人心中的贪。
一路侃大山，车下了公路，不一会停到了三间大瓦房前面。
典型的农村小院，劈材码的整整齐齐，木头大门开着，屋里影影绰绰不少人在里面。
我见到老兰头第一面，怎么说呢，不太舒服。
人就是普普通通农村小老头。
你说他像六十也行，八十也可。
只有那双眼睛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更像是……婴儿。
清澈透亮。
但是目光极具压迫性。
看的时间长了感觉有些……诡异。
“裤衩子都没干，再也别来了，污了眼睛。”
老头一张嘴，就把对面打扮的妖里妖气少妇怼的落荒而逃。
“什么时候干皮肉生意的也敢进我的堂子，当咱柳家是什么人都给看的？”
我正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除了西屋摆着的那个小佛龛盖着红布，跟爷爷家没啥区别。
上了年月的手工打造木头桌子，木头箱子，几把板凳。
唯一现代化的东西，可能只有那台液晶电视了。
我听到老头的话反应过来。
狐黄白柳灰，柳家也就是蛇，也叫蟒仙儿。
老家的老孙太奶领的是胡家。
只是，她老人家，只给人瞧虚病，并无其他。
这老头领的仙儿，恐怕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在我发愣的时候，老头又看了几个人，有的收了钱，有的没收钱。
一个个千恩万谢的走了。
“爷们你过来，别瞅了，对就你。”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您是在叫我吗？”
“对，别磨磨唧唧的，赶紧的。”
看老头有些不耐烦了，我急忙走到他对面，坐在嘎吱作响的四方板凳上。
“刚离婚吧，又从另外一个女人那过来，南方生意北方的命，能好才怪了。”
卧槽……
我心里一惊。
这老头或者说这柳家……
“给我一块钱，回去吧，路该咋走咋走，求人不如求己。”
老头起身去佛龛前随手给我捏了一小把香灰，从不知道是他孙子还是孙女的作业本上随便扯了一张纸，包了一下塞到我手里。
就这……
这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