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护林员
离开老兰头家的时候,见他正在赶人。
“不看了不看了,到点了要睡觉了。”
我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得,也许人家要冬眠呢。
说不上失望,本来也没有什么期望。
我能来,还是沈畅看不得我颓废的样子,逼着我来的。
她知道我不会用她的钱,我馋的只是她的身子。
走上公路,拦了一台车准备返回黑河。
接下来爱咋地咋地吧,就当散心……
军号声响起,我掏出电话。
“喂,黑子。”
黑子,在部队教导队训练时候认识的,人干瘦但个头高,为人仗义。
“生子,来黑河了?”
“你咋知道的?”
“凑,有人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差不多今天到。”
“谁啊?”
我有些疑惑。
“我姐,谁谁谁滴,他让我告诉你听了你三天动静儿。”
“哦,鑫鑫是你姐啊。”
这世界还真小。
“表的,我说你小子不讲究啊,来了也不放个屁,给你发个地址,一会打车过来赶紧的奥。”
半小时后。
东北饺子馆门前,黑子上来给我个熊抱,哐哐给了我几拳。
“凑,你小子还行,还特么壮的跟个犊子似的,我知道你咋回事了,别的别说,今天喝个痛快。”
我点点头。
跟有些人,有些话不需要多说,他或许帮不了你。
但,他会用他的方式,表达他自己对你这遭遇也挺上火。
地三鲜,红烧带鱼,铁锅炖,两箱哈啤。
两个老爷们,一张不大的桌子,脚边堆着的啤酒瓶。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能有个陪你玩命喝酒的人,何尝不是种大幸运。
“别特么愁了,我二舅在林业局,现在护林员没人愿意干,尤其大兴安岭这边,钱不多3000一个月,先干着呗。”
酒过三巡,黑子嘻嘻哈哈用他的方式维护着我最后的脸面。
“哈哈,那还说啥了,干呗,我现在孤家寡人的,有地方吃口饭就得了。”
黑子的好意我得接着,甭管明天酒醒以后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知道一晚上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我俩是怎么回的黑子家。
次日头痛欲裂的从黑子家次卧醒来,我开始想念沈畅。
每天早晨醒来,她在身边,床头有烟。
还有一杯温度正好的水,就像她的温柔,我的软肋。
“生子,走了走了,去签个字,你就是林业局临时工了,工资我让我舅给你预支了俩月的,买点东西先用着。”
黑子哐当一声推开房门,抓着鸡窝似的头发走了进来,胸前的睡衣上还沾着烟灰。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愣头青的性格,难怪还特么没结婚,对象倒是睡了一个加强排。
老战友给脸,得接着。
何况我也想找个地方缓缓,临时的干几个月再走,也算没辜负他一番好意。
大城市靠能力,小地方靠关系。
半小时没到,我拿着临时合同还有一个牛皮信封跟黑子去了商场。
“艹,我舅真特么不讲究,给你整那么个鸟不拉屎兔子不絮窝的地方,哥对不起你,咱特么不去了。”
黑子从林业局出来就骂骂咧咧的,他舅拿他也是没辙。
“没事,正好散散心,黑子,好意心领了,我真想去,真的,别特么磨叽了。”
他舅舅准确来说也不是啥大官,给我安排这么个活可能也不容易。
八年的深城生活,让我对这边的一切无比陌生。
我并不知道其实护林员没多少人愿意干。
更何况我这么年轻的。
一个月三千块钱。
那些老护林员还得采点野菜蘑菇,蓝莓啥的贴补家用,运气好的时候能整点老山参。
但这些对我来说,真的无关紧要,因为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婚姻和事业的双重打击,让我身心俱疲。
好在父母年龄不是太大,家里生活安稳,让我压力小了不少。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到地方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
黑子开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破面包,拉着被褥大米锅碗瓢盆啥的。
我俩一路颠簸,最后又爬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这才到了护林点。
说是护林点。
其实就是有些破旧的三大间木头房子,坐北朝南,外面糊着黄泥,蓝色木头窗框镶着单层玻璃。
一些破旧的保温塑料风一吹稀里哗啦。
旁边是几十米高的瞭望台,上面立着长长的天线。
手机信号基本没有,这特么着火了都不知道怎么往上面报告。
好在房子前面面积不小,堆满了劈柴,玩命烧都得烧个几年,不远有条小河,吃水不愁。
黑子气喘吁吁的往破土炕上一躺,沾了一身的灰也不管不顾了。
“生子,咱回去吧,真的,这破壁地方出了事儿外面都特么不知道,让黑瞎子掏了就完犊子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满是亏欠的目光。
“没事儿,这挺好,真的黑子,哥们谢谢你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就当度假了,你没瞅外国人都愿意往林子里跑,住木屋子打打猎……”
还没等我说完,黑子一挥手打断了我。
“生子,人家是度假,还特么有枪,你这除了菜刀和砍刀毛都没一根,咱回去吧,你要是出了事儿,我咋跟你家里交代。”
“你要是怕我出事儿,还不如给我整点家伙。”
黑子陪我在深山老林待了好几天,把土炕修好,又把破损的房顶修了修。
他生怕我被掏了,胳膊粗的松木结结实实订了一圈。
不大的小院整的固若金汤,谁家院子围栏整的跟拒马似的……
黑子走了,我一个人每天对着墙壁发呆。
饿了用大铁锅焖点米饭,晚上就裹着被子听窗外寒风呼啸。
要不是黑子来的时候带着塑料,给我住的地方前后都包了起来,我可能会冻死。
手机已经很久没开机了。
与世隔绝,像是失踪人口。
上来之前跟父母说,我要忙一段时间,跟朋友包了点活,在野外工地,手机没信号。
听着我漏洞百出的话,父母也没问,只是叮嘱我注意身体。
七天后,黑子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