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祸从口出（13）
山顶白马寺中，佛号声声，法乐阵阵。
“母亲，住持这是做什么呢？”
“听说荣家将荣先生的牌位寄存在寺中，住持真为他做法事超度。”
沈蕴陪着沈夫人坐在院中，沈夫人在寺中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间小院子里，院子不大，只种了一棵银杏树。冬日渐深，银杏树的叶子几乎落尽，纵横交错的枝丫光秃秃的。
沈夫人性子淡薄，满地的落叶她也从不吩咐下人洒扫，就这样随它而去。
“母亲，嫂子如今有孕在身，再过几个月您就要抱孙子了。”沈蕴好久没见沈夫人，环着母亲的胳膊亲昵道。
“你哥哥和嫂子都还好吧？”
“哥哥嫂子很好，就是很想您。”沈蕴说道：“母亲，您您什么时候回家住，女儿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了，想着若能时时在母亲身边陪着，尽尽孝心。”沈蕴笑着说道。
沈夫人慈爱地抚着女儿的背部，温声说道：“我在这儿住的挺好，就不回去打扰你们了。”
“母亲”沈蕴还欲再说，只是看到沈夫人好似不悦，便止住了。
中午，沈蕴陪着沈夫人吃了午饭，扶她回房间小憩。
“蕴儿，母亲在这里心里很清静，你和哥哥若是想我了，就来山上小住两天，只是母亲暂时还不想回家，希望你理解母亲。”沈夫人入睡前拉着沈蕴的手真心实意的说着。
“女儿明白，等哥哥得空了，我们一起来看您。”沈蕴乖巧地说道。
待沈夫人睡下后，沈蕴叮嘱了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好生照顾，这才下山离开。
山门前，荣家人聚集一处，周海领着几个下人整理着箱笼，沈蕴仔细一看，唐婉莹竟不在。
“敢问小师父，今日荣府的主母没有上山来吗？”沈蕴问身边送她下山的小沙弥。
“自然是来了，这会儿正和安妮夫人在厢房抄经书。”小沙弥说道。
“安妮夫人？”沈蕴皱眉。
荣家虽然富贵，但和沙逊家族根本不是一个圈子，安妮怎么会与唐婉莹这样的人交好呢？沈蕴心中疑惑。
“小师父，我有件东西落在我母亲院子里了，需回去去一趟。”
“施主且去，我在此处等您。”小沙弥说道。
他个子小小的，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满脸的童真，对沈蕴说的话丝毫不怀疑。
沈夫人住在西院，唐婉莹在东厢房，沈蕴绕路过去，果然听见唐婉莹正同安妮小声说着话儿。
“夫人，如今大事已了，后续还需您出些主意，荣志勇的妹妹荣瑛已经回来多日，她向来厌恶于我，自从上次见到你我二人说话，便起了一心。虽然她没有证据，但巡捕房那边却一直追查荣志勇车祸的事情，日日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还请夫人救我于水火。”唐婉莹哭哭啼啼地说着。
“那件事情与你我有什么关系，我如何能救得了你。你呀，就把心放肚子了。你是荣先生明媒正娶进去的老婆，小姑子又能奈你何。”安妮操着不算流利的中文说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在荣家待着，我与先生不会亏待你的，其余不该想的，不要想。”安妮语气不善道。
沈蕴小心翼翼地缩在窗台下面一边听着墙角，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了。只是厢房里只说了这么几句便安静了下来。
沈蕴抬头看了天色，晓得马上就是寺院里午课的时间了，为避免被人撞见，她缓缓起身，猫着身子离开东厢房，又往沈夫人住的院子绕了一圈才回到寺院门前。
小沙弥依旧老老实实站在门前的石狮子边上，背着手看着山下。
“小沙弥！”沈蕴轻声叫他。
“施主！”小沙弥双手合十道。
二人相互作伴下了山，陆明已经在山脚下等着她了。
沈蕴一路上思量了许久，等车子在巡捕房门口停下，她匆匆忙忙向陆明道了谢，便飞快跑进办公室，气都没缓一下就说道：“我知道呼我知道。”
顾砚川和张择端也是刚刚回来，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被沈蕴吓了一跳。
顾砚川放下茶杯，缓缓道：“你别急，坐下慢慢说。”
张择端拿起空茶杯给她倒了杯热茶，“喝口茶缓缓。”
沈蕴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今天我在白马寺碰到唐婉莹和安妮了，他俩之间有事儿。我听到唐婉莹说什么大事已了，让安妮救她于水火。或许荣志勇的案子和沙逊有些关系，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
“沪上手眼通天的沙逊？”张择端愕然，“这怕是有些麻烦，他背后可是有不少人，轻易不好得罪。”
沈蕴看向顾砚川，等着他的决断。
顾砚川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这才说道：“汇丰银行昨天下午正式取得了南京路那块的所有权，你们知道汇丰银行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吗？”
“不会是沙逊吧？”沈蕴迟疑道。
“荣志勇生前从汇丰银行借了一大笔款项用于南京路的后期建设，现在项目砸了，钱也预付出去了，银行启动风险应急机制将抵押的土地收回合情合理。”顾砚川倚着门说道。
“合着从头到尾，只有荣志勇一个大冤种！”张择端两手一摊，诧异道。
“昨天永书到南京后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他说沙逊早就有意南京路的那块地，只是他与斧头帮之间没有协商好价格，这才让荣志勇钻了空子，估计沙逊因为这才设计了他。”顾砚川说道。
“嘿！你说这些洋鬼子，自己舍不得黄白之物，还不需要别人挣钱，真是不要脸。咱接下来怎么办？”张择端愤愤道。
“现在死无对证，沙逊从这个案子中摘的干干净净，咱们下一步怎么做？”沈蕴跟着问道。
“沈蕴，你忘记刚刚说的话了吗？”顾砚川笑道。
沈蕴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解地看着他。
“整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既然沙逊咱们暂时动不了，不还有一个唐婉莹吗？”柿子专挑软的捏，办案自然也不能放过配角。
荣志勇丧事过后，她遣散了家中的下人，准备带着剩余的细软连夜赶回荣家老宅，避过那些上门要债的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