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祸从口出（1）

    继邹文钦被害案告一段落后，上海气温骤降，寒气如龙卷风一般横扫整个南方，冻得人直哆嗦。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了几分，你们都要注意保暖，不要仗着年轻在意。”杜牧郕端着茶杯走出办公室，对大家说道。

    朱曼捧着手捂子，笑盈盈地望向杜牧郕，“督察长，今年肯定是个寒冬，上头会不会给大伙儿多发一些取暖费啊？”

    朱曼向来心直，有什么说什么，取暖费这事旁人虽然关心但肯定不会大庭广众下直接问出来的，如今她这么一问，大家都期待着杜牧郕的回答。

    老杜笑着点了点朱曼，爽快地说道：“今天一早公董局发来通知，今年冬天取暖费每人每月2块银元。”

    大伙儿听了一阵欣喜，足足比往年多了一半呢！

    大厅里正热闹着，顾砚川手肘处搭着大衣走出办公室，看到老杜说道：“督察长，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行，你忙去吧！”

    宣布完好消息，杜牧郕端着茶杯往实验室走去。

    出了巡捕房，顾砚川穿好大衣，开着车子直奔火车站的方向而去。刚刚收到消息，顾氏夫妇前往浙江参加会议，顺道来上海看看许久未见面的儿子。

    街道两旁的小吃摊位冒着热气，小孩子们拉着大人的衣袖吵闹着要买零嘴儿吃，大人禁不住他们撒娇，只得停下脚步掏出荷包从小摊上买些糖果糕点抚慰孩子的小馋嘴。

    傍晚时分，天将黑不黑，路上只他一辆小车，路人们靠着马路边边慢慢逛着。顾砚川上次见到父母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顾氏夫妇回来看望顾老爷子，一家人短暂团圆了几日。

    车子在火车站门前停下，四层小洋楼上高挂着“上海驿”，南来北往的旅客拎着箱子进进出出。一阵悠长的鸣笛声，又一辆火车载着乘客远去。

    顾砚川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至接送乘客的站台，站台上人不多，三三两两远远地站着，周围一片空旷，除了头顶的屋檐，没有任何遮挡。

    列车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站，顾砚川觉得有些冷，便回到候车厅坐着等待。

    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外面传来火车“呜呜~”的鸣笛声，列车与铁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列车即将到站了。

    不一会儿月台上，人群熙攘，火车上走下来许多人，红衣绿帽，洋伞披风，高跟鞋落在水泥路面上，击出清脆的声响。

    等前面几节车厢的乘客下来后，后面几节乘客也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他们一边低着头不停地抖动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抬头寻找来接自己的亲人朋友。

    顾砚川身量高，在一群人中犹如鹤立鸡群，顾氏夫妇下了火车就看到自家儿子站在月台边上朝火车张望着。

    “爸、妈！”顾砚川看到他们挥着手大声喊道。

    “振庭，儿子在那边呢！”顾夫人笑着说道。

    顾父穿着笔挺的深色呢子西装搭配雪白的衬衫和条纹领带，平整的西裤衬得双腿修长，英俊的长相引得他人侧目。他身侧的顾夫人一袭银灰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咖色大衣，身材匀称，温婉美丽，两人相得益彰，如神仙眷侣一般。

    顾砚川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接过顾振庭手里的皮箱，笑着说道：“爸、妈，我们回家吧！爷爷命人做了你们爱吃的菜式，在家等着呢。”

    “好，回家！”顾振庭看着儿子，欣慰的笑着。

    顾氏夫妇虽然远在北平，但却时刻关心儿子在上海的动向，怕他因为不懂事得罪了人。好在顾砚川随了父亲，早熟稳重，做人做事都喜欢留上三分，顾振庭私下夸赞了他好几次。

    一家人并肩走出火车站，顾砚川给父母开了车门后，又将皮箱子放好，才绕到驾驶座。

    回家的路上，顾振庭询问他最近在巡捕房的工作如何。

    顾砚川挑了几个案子与他讲了一番，说到上个月邹文钦的案件时，顾父说道：“那个姚润卿身后有日本人的力量，有关他的后续事项你就不要再跟了，让公董局那帮人和日本人交涉，以免惹祸上身。”

    “是，爸爸！”顾砚川答应着。

    “你们父子两个，每次一见面都是聊工作，你就不能关心关心儿子的生活啊！”顾夫人笑着拍了拍顾父的胳膊。

    顾振庭笑着点头，不再继续。顾砚川从后视镜看着二人，也抿唇一笑。

    顾夫人看着儿子相貌堂堂，越看越喜欢，和声问道：“川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啊？有的话妈妈这个给你相看相看。”

    顾氏夫妇每月从北平寄回来的家书中，雷打不动就是询问顾砚川的感情状况，以往在心里，顾砚川都是三言两语含糊过去。现在母亲当面问他，他也只好如实回答：“妈，巡捕房事情忙，我还没空考虑这些呢！”

    顾夫人在北平是有名的铁娘子，长相看着温婉，说话也是和声细语的，但却是雷霆手段，就连男人见了也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儿子啊，你这个年纪正是择偶的最佳时间，等你过了三十，哪家姑娘还能相中你啊。”顾夫人急道。

    顾砚川假装一心开车，不接母亲的话茬。顾夫人无奈，掐了顾父一把，顾振庭冷不丁挨了这一下，愣愣地看着自家夫人不算和善的脸色，识趣地往边上坐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