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文钦之死（7）
如张择端预想的那样，长方形的方桌上面留有一个清晰地脚印子。
“邵刘！”张择端将邵刘叫进来，让他将脚印拍下来。
小鹿知道他们是来查案的，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等着被传唤。
顾砚川叫来费章和肖洋两人，他们见到邹文钦的时间最接近案发点，
费章不明所以的走了进来，含笑说道：“顾探长，有事？”
“有些事情还需要再确认一下。”顾砚川回答道。
肖洋紧跟着也走了进来，她脚步缓慢，犹犹豫豫地挪进办公室里，小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择端昨天跟她有过接触，对她稍微有点了解，笑着说道：“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随便问问，如实回答就成。”
肖洋双手在身前交握，站姿挺直，像是课堂上被提问的学生一样。
“费章，我记得你昨天说凌晨一点的时候进到这间办公室时，邹文钦正在撰稿？”顾砚川问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费章说道。
接着，张择端看向肖洋问道：“肖洋，你确定是一点一刻进到办公室，邹文钦正在休息？”
肖洋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嗯嗯，邹主编拿着书，闭着眼睛。”
一点一刻以后，除了印刷组和出版组的员工，其他人员都已经下班回家了，而这两组的人全部一直和组员待在一块儿，没有作案的时间。那么，肖洋见到的邹文钦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凶手就是在他们中间那段时间进到办公室将人给杀害了。
“肖洋，你看到费章进去的吗？”张择端问道。
“看到的。”
“他进去之后多久你进去的？”
“大概一个小时吧，稿子校对有些问题，我找编辑组的同事修改了，耽误了一些时候。”肖洋说道。
“老顾，你看，这也证明挂钟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肖洋看到的才是真实的时间。”
凶手趁着肖洋离开的间隙，悄悄进到了邹文钦的办公室实施了杀害行为。
“办公室门口的盆栽是什么时候买的？”顾砚川话题一转道。
“盆栽？”费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就那个？”顾砚川指向门口那盆稍微有点挡路的绿植说道。
费章扭过头，说道：“哦，那几盆绿植都是上个月姚主编让人送来的，四个角落各自放了一盆。”
说曹操，曹操到。姚润卿正好走到这里，顾砚川立即叫住他。
“姚主编，有空吗？”张择端笑着问道。
姚润卿看着满屋子的人，干笑了一下说道：“有空。”他握了握拳头，随即松开，然后走进邹文钦的办公室里。
当他视线落下露出鞋印的方桌上时，牙关紧咬，面部僵硬，努力扭过头挤出笑意说道：“文钦的案子是有了新的发现吗？”
从他毫不掩饰的神态动作中，顾砚川和张择端已看出了八九分。
“姚主编看看这间办公室现在的样子，可以猜出凶手是谁吗？”张择端笑着问道。
姚润卿收敛起笑意，不再伪装，沉声说道：“张探长此话何意？”
其他人站在一边不敢吱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昨天有幸借用了一下您的办公室，发现您对日本文化十分喜欢，从书写用的纸张到办公室的陈设一律都是东洋风格，还有您这一身的打扮也是。”张择端看着他说道。
日本人在上海欺虐中国的民众，划分地界，姚润卿作为报社的编辑却毫无爱国之心，一心崇洋媚外。如今被张择端当面指责，脸面立即挂不住了。
“个人喜好而已，这跟破案有什么关系？”姚润卿反问道。
“哦？那我们就聊聊和案件有关的事情。”
“昨天你说案发当日你并没有进过这间办公室，可是那张方桌上却有你的鞋印，这个你作何解释？”
张择端示意邵刘将方桌搬了过来。
姚润卿有些慌了神，磕磕绊绊地说道：“不过是一个鞋印而已，你怎么就能证明是我踩的？”
“你素来爱穿租界一家日本人定制的衣服，碰巧我也在那家定做过服装，知道他家喜欢在衣服的袖口或者鞋子的鞋底印上制作人的名字，当时给我做鞋子的那位姓猫桥，恰巧这上面印的也是这位师傅的姓氏。不知姚主编找的是哪位师傅制作的衣服？”张择端说道。
姚润卿下意识地遮住了右边的袖口，但又觉得多余，索性放开手坦然说道：“我的衣饰的确是猫桥先生制作的。我之前不过是借用了这个方桌留下了印迹，这能说明什么呢？”
“昨天凌晨一点，你来找过邹文钦对吧？”顾砚川说道。
姚润卿狡黠一笑，说道：“凌晨一点，费章不是来找文钦了吗？你问问他见到我没有？”
费章突然被点到名字，一下子卡壳了，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姚主编怎么知道一点多找了邹文钦，那会儿你应该在家吧？”顾砚川拿过昨天的谈话记录说道。
姚润卿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四肢僵硬，费章终于也转过弯来，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他微张着嘴巴震惊的看向姚润卿。
“到了这一步，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呢？”顾砚川说道。
姚润卿依旧不愿放弃，说道：“那请您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顾砚川笑笑，走到邹文钦生前坐的那张椅子旁，扶住椅背说道：“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你应该在很久之前就蓄谋杀害邹文钦。门口那几株突兀的绿植就是为了挡住各个房间的视线，让里面的人无法看到这里的情况，此为其一；你趁着大家不注意将墙上挂钟的时间调快了一个小时，邹文钦死亡的时间段内，间接证明了你的不在场，此为其二；通过检查邹文钦的伤口，用来射杀他的子弹口径为七毫米左右，你持有的那把南部式特型袖珍手枪用的就是特制的七毫米子弹，此为其三”
顾砚川一一说着，姚润卿认命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继而长长的呼出，说道：“顾探长，不用继续说了，我认罪。”
“既然这样，那大家收工？”张择端搓了搓手掌，笑着说道。
“不过，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各位。”姚润卿说道。
“请问。”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会用枪？”自从回国之后他从未透露过自己学习过枪法，更是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手枪。
顾砚川指了指他的右手，说道：“昨天上午你走进办公室，与我等握手，我发现你右手虎口处有厚实的老茧。作为长期拿笔杆的人，食指和中指有老茧不足为奇，但绝不可能虎口有严重的老茧，除非你曾经长期握枪。”
姚润卿听完笑着摇摇头，他自诩才华横溢，文学造诣更是比邹文钦更甚，可如今看来，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说的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