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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009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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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恪回大将军府的时候,炽烈的日头已经垂垂西矣,远处的鸟雀归巢,近处的人家悬灯。

    他负手阔步,跳跳脱脱地走着,刚到门首,粗略地望了一眼那原木色的匾额,以及苍老遒劲的楷书,就被一个严厉的声音叫住,“臭小子,你又跑到哪里混世去了?”

    宋恪回过头,望见自两匹高头大马上翻身而下的一对夫妇,并着两个副将。四人都是穿甲未带盔的打扮,黑色的装束威严赫赫的,看着令人心中压抑。

    那对夫妇,左边的那个身材魁梧、剑眉虎目,麦色的脸上略有沟壑,蓄着密密麻麻、连接鬓角的短髯。右边的那个比寻常女子娇弱的身躯要健硕些,但容貌秀美,弯弯的柳叶眉配一双慈爱的杏仁眼,看上去极是亲切。

    宋恪不甚乐意地撇了撇嘴,望着男子,极其哀怨地唤了一声,“爹。”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窜到女子身边,笑意吟吟地挽住她的胳膊,乖巧而朗然地叫,“阿娘。”

    被称作“阿娘”的宋大将军夫人刘氏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把他从身旁拉开到对面,仔细地瞧了瞧,见他一身白衣似雪,在下摆渐染上墨色,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顿时忍俊不禁。

    只是他的衣袂处,有几抹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记。刘氏都不用拉近看,就知道那是血,当即蹙了蹙眉,有些担忧地走上前去,摸摸儿子的脸,又摸摸儿子的手,殷切地询问:“你这是在外面和人打架受伤了?”

    宋恪顺着母亲的目光去看自己身上的血渍,指甲盖大的圆点,挥洒了好几处,想是早先与洛静婉纠缠留下的,便无碍地笑了笑,解释说:“阿娘不必担心,这血不是我的,是我……”说他特意去救洛静婉了吗?这要是给他大哥知晓,恐怕难免要教训他。于是,他想了想,才继续道,“我救了一只受伤的小花猫。”

    洛静婉那发病张牙舞爪的模样可不就像小花猫吗?

    刘氏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破颜展笑地在他身上轻锤了一拳,无奈地摇头,“你呀!”

    宋大将军宋思年却没有什么好脾气。他每次看到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青年小子,又有一身好武艺,不思报效国家、上阵杀敌便罢了,也不愿意读书科考、匡扶社稷,甚至不肯好好地经商、学艺,整日就只流连茶寮酒肆,听别人说书唱曲,现在还做溜猫逗狗的破事。

    “你看看你!”宋大将军朗声,从上至下地对宋恪指指点点,指他高束的头发没有扎髻,而是像马尾扫出去;指他宽袍广袖的全身松松垮垮,一点都不精神;指他腰间环佩玎珰的,看上去颇为累赘。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打扮得像个纨绔。”

    边说,宋思年边吹胡子瞪眼,更是质疑道:“早就和你说过少穿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颜色浅,样式杂,杀个人溅了血一眼便能看出来,还不好清洗。真是没事找事!”

    这样对比下来,还是大儿子宋恭更顺眼。虽然,他也不是莽汉子的那种,但总比宋恪这温文尔雅的模样,瞧着干练、有精气神。

    宋思年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生出宋恪这么个不成气的。当即拂了拂衣袖,绕过他们母子就是往府内走。

    宋恪看着他的背影,既是畏惧,又是不服气地大声:“反正这衣服又不是你洗,你要是看我不快活,就早点把大哥放出来。大哥不过是不想成亲罢了,又不是要追着那什么洛娘子私奔,你准备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宋恪顶嘴,还诘问他老子,气得宋思年转过身,抽了皮质的腰带就是要打他。

    “你有种再说一遍!”宋思年中气十足,外还有些咬牙切齿。宋恪见状,赶忙调头跑开,临走前还不忘与母亲刘氏打招呼,“阿娘,我先进去了,晚饭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他腿长,跑得速度也快。宋思年追了两步知道追不上便没继续,转而回头望晏晏浅笑的妻子,不悦道:“宋恪这小子都被你纵容成什么样了!”

    刘氏听了,立马收敛住笑意,没好脾气地瞪眼,“说得好像你没纵容一样,当初是谁说的,宋家有恭儿一个承继祖业就够了,恪儿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吧。若非是你早前不严加管教,哪会容得他像如今这般随心所欲?”

    其实,宋思年也不一定要宋恪上阵杀敌,只是希望他能有一番正经作为。

    宋思年无言以对。刘氏则是恢复了柔软的语气,好声提醒,“不过恪儿说得没错,我们总不能关恭儿一辈子。恭儿想守护静婉是因为他觉得他欠静婉的,而他确实有导致静婉生病。我作为静婉喊了七年伯母的人,还是希望静婉可以平安喜乐。”

    宋思年叹气,“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宋氏欠洛氏的。”对于当年没能救下洛静婉的生母,宋思年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愧疚的。只是这些愧疚不能同孩子们讲,他怕宋恭更加自责。

    三日后,平康坊,丞相府。

    洛静婉已经从那天在酣然冰铺的突然发病中恢复过来。

    其实,那次的发病并不严重,她甚至没有刺伤自己,只是伤了一个本就该死的地痞流氓罢了。但是,她的话愈加地变少,笑容也不怎么经常展现在洛静娴面前。

    洛静娴明白,对妹妹洛静婉来讲,生病、犯病或许都没有什么要紧的,唯一要紧的便是她失态、屈辱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洛静婉心无旁骛地坐在书案前面作画,日光穿过薄透的窗纸照射在她的脸上,洒下斑驳。洛静娴端着汤药进来,苦涩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室。

    “阿愉。”洛静娴轻轻地唤她,走到她身旁,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低头去看她的画作。还是那个洛安曾经见过的眼角滴着血泪的少女,此时正沉郁地坐在漆黑的河边,河水深不见底,没有光点,也没有波纹。

    洛静娴担忧地把手覆上洛静婉的,用掌心的温度去包裹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上次那只是意外而已,下次阿姐带你去有隔间的疏狂食肆吃乳鸽如何?都说疏狂食肆的乳鸽采用二十四种香料腌制而成,用小火慢烤,再刷上蜜汁,大火入味,极是鲜美香甜。还有聚膳坊的薄片鱼脍……”

    然而,不等她说完,洛静婉已是转头定定地看着她。洛静婉不想告诉洛静娴,她的笑容有多难看,挂在下撇的嘴角上甚至有些苦相,就只是转移话题地道:“该喝药了是吗?”

    说着,洛静婉便拿起手边热气还氤氲的汤药,眉头都不皱地一饮而尽,仿佛一点都不苦似的。但她张开还没来得及阖上的樱唇里,还在飘扬浓烈的苦味。她说:“阿姐,我以后都不想外出了,看风景也好,享用美食也罢,那都不是一个疯子该去做的事情。”

    “阿愉!”洛静娴听不得她说自己是疯子,厉声地喝止她,鼻子和眼睛却是无尽的酸涩。

    洛静婉捂了捂洛静娴的眼,并不想看她哭,也害怕自己会哭,语气平淡而漠然地说道:“阿姐,我不想成为你和祖母的负累,祖母为了我操劳了半辈子,你为了我应该也很久没有回宫了吧?”

    “何必呢,想着法地带我出去,带我去见去品尝我没有机会触碰的那些东西,或许,我确实会有一瞬的惊喜和欢愉,但是惊喜和欢愉过后更多的还是我在享受,而阿娘和弟弟已经没有机会的沉痛,甚至还伴随着我会发病的危险。”

    “上次,有别人的帮助,那是莫大的幸运。可倘若没有呢,倘若烟渺一个人控制不住我呢,我会伤害别人,会伤害你。与其这样,倒不如永远让我呆在家里,不去看不去听,也就不会引得我犯病。”

    “大家都好过不是吗?”

    “而且,阿姐,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话,就该明白,我并不想治病。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我活着,且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活着。”

    因为每一次的疼痛,远比逐渐忘怀的释然更加记忆深刻。

    “可是,你说的是满意,不是喜欢。”洛静娴急切地打断她,拉下她的手,蓄着眼泪和她对视,“就像你并不在乎自己是怎样,只是不想成为我和祖母的负累。我和祖母也不会在乎为了你会怎样,即使是不做如今的这个太子妃,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纵然我能带给你的只有那一丁点的惊喜和欢愉,也足够了。我离开我的妹妹十二年,在她和阿娘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她们身边。现在她已经双十年华,若是再耽搁下去,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悲惨的伤痛之中。”

    “不管你今日怎么说,阿姐我也不想哄着你了,就是直截了当地同你坦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地治好你。”

    “阿姐!”洛静婉沉声。

    洛静娴坚定不移地看着她。

    这时,烟渺在门外通传,“姑娘,门房那边说是有个自称是你救命恩人的公子求见。”

    “奴婢猜是……”

    只是不等她说完,洛静婉已是不容置疑地冷声,“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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