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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005章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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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静婉的转身离开,无异于在和宋氏兄弟说送客。

    宋恭与宋恪沉浸在洛静婉浑身是伤的冲击里,久久地没有反应过来。

    洛静妩歉疚地对他们做了一揖,察觉到洛静婉的不对,赶忙派贴身丫鬟香叶去告知主母郑瑶欢,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洛静婉和烟渺的身后。

    烟渺搀扶着洛静婉,穿过弯弯曲曲的廊庑,走过显山露水的庭院,回到曲径通幽的宁园。

    一进宁园,洛静婉便将自己关到屋室里,连烟渺都被赶了出来。

    洛静妩担心地看着烟渺,秀气的柳叶眉蹙成紧凑的倒八字。

    烟渺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而后,宁园的日光还是像她们记忆中的那样温暖明媚,但是园子里的气氛如若乌云盖顶般压抑到了极致。

    嘶吼声、哀嚎声,瓶瓶罐罐摔落到地面的破碎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胜过一声,声声凄厉,声声刺耳。

    郑瑶欢着急忙慌地领着武婢、大夫赶过来的时候,烟渺正准备往里冲,洛静妩小小的身躯惊吓得收缩在一块,动都不敢动。

    “主母,还是把这些人请下去吧,奴婢一个就够了。”烟渺望着那乌泱泱的一群人,面色凝重地咬了咬唇,“姑娘她最是不愿意被外人瞧见她犯病,而且,这么些年,也只有奴婢知道该如何帮助姑娘。”

    说着,她沉吟了一会,又对着茫然无措的大夫喊了声:“不过,若是方便的话,可以留些止血消痛的金疮药下来。”

    话毕,她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只是推门关门的瞬间,就可以看见满地的狼藉,纱帐包裹着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原本光滑平整的地板被刮划得坑坑洼洼,隐约间还有几抹猩红像是妖冶绽开的明艳花朵。

    烟渺对这一切则是已然见多不怪。她曾经和洛静婉约好了,若是洛静婉不想让她也看见自己崩溃失态,洛静婉可以把她赶出去,但是倘若一盏茶的功夫,洛静婉自己没有恢复,她就会不经通传地直接冲进去。

    因为时间再久一点,洛静婉是可以杀了自己的。

    明亮的房室内,太阳将所有的一切照射得一览无余。洛静婉攥着一根圆头的细长金钗正狠狠地从自己臂弯的肌肤上划过,鲜血晕染的痕迹掠过稍稍起伏的旧疤以及所剩不多的完好。

    她白色的裙子也被溅落到一些。

    洛静婉赤着足,丝毫也不畏惧地面上的锋锐凌厉,一路走,一路挥扫过去,嘴里念念有词地喊叫着:“阿娘……阿娘……所有伤害过阿娘的都该去死……”

    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泪水混杂着冷汗蜿蜒肆虐。

    “姑娘。”烟渺急切地唤了她一声,心里虽苦,但面上已被锻炼得平静无波,有条不紊地绕过狼藉之处,跑到箱箧旁边去寻找柔软的披帛,这是唯一可以限制她,又不会太伤到她的东西。

    而在洛静婉的脑子里,她眼前浮现的就只有凌乱的闺房和她阿娘受欺辱画面的拼接。她看见她阿娘躺在靠近窗牖的书案上,被五六个兵痞按压在身下,不顾阿娘的哭喊,啃噬阿娘的每一寸肌肤。

    阿娘的双腿在流血。

    她“啊”地大声叫着,举起手上的金钗猛地冲跑过去,朝着那些混蛋毫无章法地乱刺。

    刺到他们鲜血淋漓,她又瞥见自己在侧边被人扯光衣物,受尽屈辱地反抗却还是反抗不过。她记不得父亲来救她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很脏,脏到恨不得要把金钗插进自己的心房。

    可是祖母说:“婉婉,你不能死,你要好好地活着。”

    “婉婉……”

    祖母的声音悲痛而沉重。她迟疑了一会,转而用力地扎进自己的大腿。

    烟渺来阻止她,烟渺的手被她掌中的金钗刺伤,烟渺变成那些面目可怖、神情恶心的白衣兵痞,洛静婉更加用力地去伤害烟渺……她不停地挥拳舞手,不停地刺出收回,直到彻底被“白衣兵痞”捆绑住,再动弹不得。

    她仿佛听见了自己打雷一般的心跳,感觉有洪水倒灌进她的鼻腔,让她不能呼吸。

    她的眼前很黑,很黑很黑,黑暗之中又好像有深红色的花……

    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就如同是被人从水下打捞上来,几近窒息的胸肺突然感受到空气的沁润,大口大口地粗喘贪婪着。

    “阿愉……阿愉……”似乎有人在喊她,喊得还是她的乳名,声音焦躁急切的,又带着蔚为熟悉的关怀。

    “阿愉……”那个声音还在喊。

    洛静婉猛地睁开眼睛,映入双眸的是一张被她牢牢地记在心里,自阿娘出事之后,每年都会见到的面容。面容和她约莫有三四分相似,都长着温婉的远山眉和精致的桃花眼,不同的是要更柔软鲜活。

    面容的主人唇鼻则更像她们的母亲,山根微低。

    “阿姐?”洛静婉试探地唤了一声,却没想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甚至有些张不开。

    她好像是犯病了。她看了看自己伸展在被子外面的手,穿着素白的中衣,露出的大半截小臂在上方用条状的绑带缠绕起来,隐隐约约地还散发着药味。

    她麻木地歪了歪头,把脑袋垂在软枕上,眼里波光静谧,深邃看不清底。

    被她唤作“阿姐”的女子,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纪,穿着熠熠华贵的金丝云锦,云锦在襟口与袖口织了高傲待飞的雏凤纹样。

    这是只有太子妃才配穿戴的。

    而如今的当朝太子妃正是洛静婉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洛静娴。洛静娴自小被许给皇家,阿娘出事的那一年,她恰好被先皇后带在身边教养。

    她也是唯一一位洛静婉还当作亲眷的人。

    洛静娴把手抚上洛静婉的面颊,除了祖母和烟渺,也只有她能如此靠近洛静婉了。她笑笑望着洛静婉,眼里有藏不住的哀伤,“不过一年没见,你又瘦了。”瘦得摸在掌心都觉得有些咯人。

    和洛安与宋恭不同,洛静娴从没离开过洛静婉,即使她贵为太子妃,久居宫中,身不由己,也会在每年秋天去一趟溧阳。她会给洛静婉讲外面的名山大川,会在洛静婉生病的时候,抱着洛静婉,告诉她,“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和平安喜乐的阿愉一起游历天下。”

    可惜,洛静婉不平安喜乐,洛静娴也没有游历天下的自由。

    洛静婉闻言,平平淡淡地看了洛静娴一眼,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生硬地摇头,“阿姐看错了,我没瘦,我只是最近又长开了罢了。”

    洛静娴被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笑,手还流连在她的脸上描摹她的轮廓,忍俊不禁道:“傻丫头,你怎么刚入京就把自己折腾犯病了,祖母不是说你的病况已经较之前稳定了一些?”

    洛静婉想起宋恭,又想起洛安,没有回答。

    洛静娴接着道:“这次我是奉了陛下之命领太医出宫来看你的。你不知道,早晨阿爹告诉我你犯病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你啊!”洛静娴扬起纤细修长的食指狠力地点她的脑袋,“怎么到现在都保护不好自己呢,那些不想见的人,不见就是;那些不应该想起的事情,早点忘记才对。还是说……”洛静娴眯了眯眸子,“你还喜欢宋恭宋伯玉?”

    洛静婉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在听什么奇闻异事一般,无奈地摆开洛静娴的手,语气轻快,“阿姐,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先且不说宋恭宋伯玉和我有什么样的恩怨,就是喜欢这种东西,也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哪有不能触碰男子的女子会喜欢人的?”洛静婉微微地一扬唇。

    洛静婉在外是从不笑的,但是她会对洛静娴笑,也只会对洛静娴笑。她小小的嘴巴弯弯成月牙的形状,让本就柔软的五官更加温和,又因为做这个表情生涩,笨拙懵懂得极是天真单纯。

    就好像还是她七岁之前的模样。

    洛静娴被她这无形的安慰感动,放下心,推搡了她一下,“起来,我从宫中带的太医们还在外面等候,不管你想不想治好自己的病,给他们看一下总没坏处。”

    说着,也不给洛静婉拒绝的机会,就是转头对守在外面的下人们说道:“烟渺,你去把太医们喊进来,再找个丫鬟拉一张屏风,准备好丝线。”

    太医们多是男子,而洛静婉不能和男子亲近,就只有悬丝诊脉。

    烟渺的嗓音也是极疲惫的一声应诺,洛静婉的眼光微动。

    不久后,屏风拉好了,太医们也鱼贯而入。

    经过一轮切脉,一轮闻讯,一轮商讨,众太医得出的结论十分一致,“回禀太子妃,洛娘子的身体除了羸弱些,并没有什么大碍。所谓的疯疾,也终究是心病而已。”

    “那这心病要如何医治?”洛静娴急声。

    “吃些安心定神的药。不过最好还是多出去走走,看的东西多了,心境开阔,便能想得清楚。另外,若是可以的话,还要让洛娘子尝试接触她抵抗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和男子来往、亲近,乃至是回到先丞相夫人罹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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