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碎的奇观
陌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飞船上。
夜晚降临，漆黑的大碗倒扣在这方星球上，如同一位守墓人，静静地守候着那孢子文明的遗骸。
从前在星系间拾荒的时候他曾见过废墟，见过遗迹，但那些遗迹都不像今天所见这般令人心情沉重——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到底是太轻了。
“这便是直面一个文明的悲哀，这便是见证一个种族的灭亡……这就是拾荒……”
陌回想起笨蛋老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只可惜，自己之前的拾荒生涯并没有遇到这么沉重的主题，那些遗迹到底也是一般的技术进步带来的废弃物罢了。
“老爹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呢？”
陌想不透。自他记事起，老爹就已经跟几个人做着拾荒的工作，这艘飞船也一直承载着它们往返星际。
他躺在床上，轻声呼唤诺亚系统：“检查飞船能源与跃迁引擎状态。”
“燃料充足，当前能源载荷001，各设备可正常运转。跃迁引擎可使用，可跃迁极限距离100光年。”
虽然是需要手动设置的矿机，但效率还是十分到位。经过这几天的日夜工作，它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燃料。有了充足的能源供应，飞船上各种功能终于可以“解封”了。
“诺亚，启动星系探测器。”
说完，陌面前的墙壁上便凭空投影出一副立体星图——正是他目前所处的未知星系。星图下方有一个进度条，代表着探测系统探测的进度。随着探测的进行，星图上的图像也越来越多，内容、信息也越来越丰富。
1、25070100，探测结束。星图上出现了整个星系的完整图景。
这种探测器是用以前拾荒到了一种技术改进而来，它可以规避掉一般的信号干扰器，也可以在很多条件复杂的星系进行探测工作。
“拾荒就是寻宝，找到的宝贝当然要自己先拿来用。”陌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老爹的身影。他感觉自己最近经常有意无意地想起老爹的一些话语，或许是因为归乡心切吧。
陌看着显示屏上呈现的恒星——表面确实包裹着一层巨构建筑，俨然是一个戴森球。但这个戴森球并没有如同陌见过的那样反射着恒星的光芒，也没有通透光滑的表面。相反，它的表面锈蚀不堪、老化严重，那是构成它的金属严重缺乏保养与维护的证明。它的表面结构甚至还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那显然并不是一个还可以正常运作的戴森球。
戴森球，这是一个文明进入二级阶段的标志性巨构建筑。它是一个星系能源的最大的供给站。同时，它不仅是能源的命脉，也是科研的中枢——它巨大的球壳内部可以容纳一间又一间的实验室，安装一台又一台的临界加速器、深空望远镜、探测器……它还是战争的机器、星系的母港，其外侧的结构上足够承载密密麻麻的星港，安装数量庞大的星舰船坞。只有巨大宏伟、包裹整个恒星的戴森球才能支持整个文明进行各种巨型加速器的实验，才能供应整个文明的科技飞跃。
陌呆呆地看着这个残破的戴森球。这个巨构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宏伟壮丽、堪称二级文明奇观的它变成这副模样！
眼前这个破损的戴森球，上面或许还保存着许多这个孢子文明的技术资料，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些深空观测记录。最重要的，也是陌最感兴趣的，上面说不定可以找到关于那道神秘信号的记录！
无论是出于拾荒者的基本素质，还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陌决定去那巨构上仔细探索一番。
“诺亚，启动星系内聚变发动机。目标……”陌在星图上观察着，寻找着戴森球上是否还有残留下来的星港——停泊在港口里总归比飘在太空中好很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戴森球的表面找到一座残存的星港。他将导航系统设置为手动模式，勾选了那座未知星港。
“星系内聚变发动机已启动，当前能源负荷1。目标：未知星港。开始起飞倒计时：5、4、3、2、1，飞船开始升空。”
陌看到地面如同镜头一般逐渐拉远，飞船渐渐地穿过了大气层，纯黑色的太空向他张开双臂。
飞船静静地向着戴森球驶去，聚变引擎也安静地运转着。飞船内除了各种设备滴滴答答的声响便再无动静。
陌感觉自己此时的心情异常平静。也许自己先前已经目睹了一个文明的坟墓，现在只是向着这孢子文明的一处遗骸前行罢了。但他又感觉内心似乎压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这是自己第一次去到戴森球里面！
飞船与太阳的距离逐渐缩短，那颗冰原星球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陌也看到这个星系的其它星球。远在外太空，陌也可以看到那些星球上的惨状——完全焦黑的大地，海洋则完全看不到，似乎已经被某种武器散发的热量蒸发殆尽；没有人造的灯光，看不到太空电梯，看不到星港，看不到星环……星球上昔日辉煌的文明只剩下这些焦土废墟。
陌忍住了对这些星球进行进一步探测的想法，他已经不敢想象那些星球地表的状态，他更不敢直接去看它们。
一路无话，陌终于来到了戴森球的面前。
“已成功停靠未知星港。周围安全系数：1级。”
诺亚的机械声音响起。安全系数从小到大分为五级，1级表示完全无害。陌穿上防护服，走出了飞船。
戴森球的入口已经只剩一片废墟，陌先驾驶着工程车将这片残骸清理干净，然后迈步进入了这破碎的戴森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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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得还真彻底啊。”
陌走在这座巨构内部，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房间中。他正寻找着这座戴森球的观测站，希望从那里能够找到一些关于那个神秘信号的资料。
虽然孢子文明跟人类文明在各种层面上几乎都不相同，但像戴森球这种巨构建筑，其内部的结构倒有一些共同的地方，虽然这些共同点非常少就是了，且无非是些“观测室内一定摆放着望远镜”的基础知识罢了。
而且，异种族的望远镜跟人类的就一定相同吗？陌知道，在银河帝国扩张时期，便有其它文明的望远镜的资料在高层流转。
“如果能找到这里的主控ai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还可以通过飞船上的设备进行‘翻译’。”
“真希望那些研究设备没有被毁掉……”
陌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或许是冥冥之中有天意，也或许是他运气实在很好，在走过不知多少个路口后，陌来到了一间极其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台又一台的显示器，一旁还有许多管道与这些设备连接。
“这是……神经网络？”陌回想起先前在那个“集装箱”中接收到的一部分信息。
这个种族有着类似于孢子生物的生命形态，他们幼年时期跟孢子差不多大小，但随着身体的发育，可以长到15米左右。这个种族通过脑神经发出的特殊信号进行交流……
按照这个种族的体型，那些管道所连接的地方几乎正好是他们神经器官所在的位置。一条一条的管道最终接入了一台方盒子，方盒子旁边还放着许多的仪器，显示屏。
陌不知不觉地靠近那台方盒子。如果那些管道真的是神经连接设备，那么这台方盒子便是主机，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信息！同时，如果它是坏的，也具有很高的拾荒价值！
那台主机似乎具有智能。它借助着周围布置的传感器等设备感知到了陌的靠近，借助残余的微弱能量自行苏醒了过来。但他由于很久以前受到的毁坏，核心模块已经报废，它只能读取最后的几则内容。
“滴。”主机开始读取那些内容，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
陌听见这个声音，惊愕地猛地停下脚步。这台机器居然还能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