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尉文焰将膝上抱着的尉文安乐放下。
尉文安乐先是愣了一愣,但仍是低着头吃着桃花酥。
“安贤呐,若不是我,你也不必论落至此啊。”尉文焰站起身,拥抱天空,仿佛拥抱的,是意中瑕想的那人。
他唉叹了一气,轻轻招了招手。
身旁的太监急忙上前,好声好气的说:“陛下,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只管拿来吧,就说是寡人的命令,沈公不会责备你的。”
“是陛下。”
尉文安乐轻咬了一口桃花酥,眨了眨巴眼睛,看着不远独酌的尉文焰。
“阿娘?”尉文安乐嘀咕了一声。
没多语,低头吃着桃花酥。
举杯对邀明月,心中仍是一阵愁绪。
又抵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一杯入怀却是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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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那日,如今安贤,该是万般圆满。”
一份他人之国满,换取今朝之帝位。
尉文焰似是酒麻了身体,一路跌跌撞撞的坐在木椅,手中玉壶的酒泼了近似一半。
“唉,寡人如今的一切,都是从安贤手中夺过的啊!”
尉文安乐拿着桃花酥,看着尉文焰一点一点的倒在桌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了木椅,拨开纱幔,招了招远方的太监。
“阿祖许是喝多了,带阿祖回去吧。”
“是,县主。”太监忙作辑,而后便带人进了木亭,将尉文焰轻轻抚出,坐上了返程的轿子。
“你们先走吧,我在后面慢慢跟着。”
“是县主。”宫人们抬起矫子,缓缓走在前。
浣雅提着兔子灯,和尉文安乐缓缓走在后。
“县主,今日可是不大高兴”
“虽吃了桃花酥心中欣喜的很,但只是阿耶阿娘不在身边,心中难免失落罢了。”尉文安乐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浣雅看出尉文安乐满心的愁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
“陛下归宫!”势承门带着历史的沉重缓缓打开,这是古代帝王不下诏出入皇宫的门。
早得知陛下将从势承门归宫的凌业将军连忙跑出,作辑于轿子前:“臣凌业恭迎陛下。”
队伍后的尉文安乐缓缓走向凌业将军:“快快请起吧凌将军。”
而后轻声的说:“凌将军,阿祖已经醉了。”
“是,县主。那陛下就由臣接归宫了。”凌将军收回作辑的手。
他明白尉文安乐是何意思。
“不知今夜县主可需留宿宫内。”
“不必了,阿祖交给你,我再放心不过了。”
尉文安乐浅浅笑了笑,又似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衣袖中取出那袋桃花酥。
“我记得静儿阿妹最喜这桃花酥了,但无奈宫中特供,实在心中甚是想念。”尉文安乐将手中一袋子的桃花酥递给凌业将军。
“这是我特向阿祖要的,凌将军拿回去给静儿阿妹吧。”
“多谢县主,还能记住静儿的喜爱,臣代静儿多谢县主了。“凌将军接过那袋子的桃花酥。
尉文安乐喜爱桃花酥世人皆知,皇室中的桃花酥,多半都是入了东宫府。
桃花酥,御膳房名厨程商所作,众人只知桃花酥千金难换,却不知为何。
主因倒也不是程商所作而名贵,而是其中一味食材:高山雪莲,其金一株。
在如今倡导勤俭的华朝,连皇室一年都只敢入几株罢了。
所以凌业将军知晓,这代表的什么。
是来自皇室的至上宠爱,也是至上信任。
“阿雅,我们走吧,”尉文安乐再三看了几遍,确定尉文焰无事,便缓缓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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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
“文嬷,你可知,当年阿娘是如何才能嫁给阿耶的吗”
“回县主,奴不知,奴来得晚,对太子和太子妃早期之事了解不深。”文嬷挑着兔灯,缓缓推开了雅苑的门。
“文嬷,这无旁人,你说吧。我不怪罪你,只要你将所知如实告诉我就好。”尉文安乐提着衣裙,坐在雅苑亭中,趴在栏杆之上,仰望星空。
“回县主,传闻太子妃对陛下有恩,所以才能一朝农女翻身做当朝太子妃。”
“有恩”这使得尉文安乐一下坐起了身。
“奴也是初来之时,听太子身边老人嚼舌根时无意听到,也不能确定是否如此。”
“可是常嬷她们”
“回县主,是的。”
“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尉文安乐再次向外仰望星空。
聚星点点,灿若银河。
似碎钻铺满,又似珠泪落满。
“那外人可知”
“那是自没有,这些都是皇室秘闻。怕是给常嬷她们永生之能,也不敢向外人嚼舌根。”
“况且,她们大抵都老走了,又或病走了。今日是县主问起,奴才敢说。”文嬷急忙放下兔子灯,吓得跪在了地上。
“好我知道了,文嬷,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坐会。”
“今日之事,便当忘了吧。”
文嬷没有多说,只是站起离开雅苑。
珠光莹莹,泪珠朔朔。
原来阿祖的亏欠是这个啊。
如今的月圆之夜,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所以,阿祖对我,究竟是宠爱,还是亏欠?”
独影徘徊于木亭之下。
“算了,管是宠爱还亏欠,阿祖对我的好是真,那我便真心对阿祖好,何必在乎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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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士兵急急忙忙的冲到队伍最前方,对着马上一人行礼大喊着。
只见那人眉头一皱,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上扬的眼角透出几分凉意,耳边垂下的几缕发髻随风飘扬,衣角处的铁饰叮咚作响。
“怎么?”那人旁边的信卫先发声了。
“前方发现华朝皇室踪迹!”
那人一听“华朝皇室”,便似有了兴趣,微微侧头,嘴角却难掩笑意。
那是不怀好意的笑,使人看了,心中都蒙上了几层寒纱。
“皇室?有意思了。”“可知是何人”
“回殿下,依马车样式看,是太子妃一行。”
那人一听,笑意更寒。
“余娘子?如今到是自己送上门了。”“怎么,尉文坤没跟着?”
“没有,只有太子妃和安平郡主。”那人应着。
“安平郡主?”
那人身边的信卫急匆下马,站在那人身旁,低声说到:“安平郡主是太子和太子妃嫡长女,也是皇室正统血脉仅存的女娘。”
“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哈。”那人突然仰天长啸,莫名的很嗔人。
那人旁边的侍卫一看这表情,便知弟兄们又有事可做了。
“那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准备返回…”
还没等人将话说完,那人便打断了他。
“不,我们去会会老朋友,毕竟,十多年没见了嘛。”
衣服上的系带随风起势。
竹林中的蹄踏声络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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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你应当明白,作为乌斯尔长公主,与乌斯尔作对,实为不明智之举。”
“阿准,你也知晓,我去意已决。可汗于我而言,早已无父女,君臣之情。”阿鹿孤菱手持凌云剑,剑指对面的阿鹿孤准,声略带些许寒凉。
阿鹿孤准轻叹一口气。
他明白阿鹿孤菱的心境。
身为阿丽,却被父王自小当作杀手培养,无一日是自由欢畅的。
甚至父王竟让阿鹿孤菱不知晓的情况下,让她手刃了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她的婢女阿苑。
阿鹿孤准知道,她没有杀了父王,已然是顾及亲生之情分。
"阿姊,我并无劝你回去之意,只是你如此大张旗鼓的与父王作对,真的会有好结果吗?”阿鹿孤准从衣中拿出了一个金珠发钗。
“这是阿娘让我带给你的。”
阿鹿孤菱知道,那是阿娘亲手做的,亲手做给她的。
只有在阿娘眼里,她才真真是个娇弱弱的阿丽。
若不是知晓父王是何都不会伤害阿娘,她又如何不带走阿娘,而是大费周折的佯装与阿娘决裂的。
顿时,一行清泪划过脸颊。
“阿娘说:阿菱,可汗取孤菱意为孤单零落之意,此事我无力决定。可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回来,你的过去已然残破,我希望你的余生,幸福安顺。”
阿鹿孤准将那金珠钗递给了阿鹿孤菱。
“阿娘知晓你的用意,她不怪你,也不曾想过劝你回来,她只希望你能幸福安顺,其它无所求。”
阿鹿孤菱放下凌云剑,接过那金珠钗。
“告诉阿娘,阿菱此生亏欠于她,若有来世,我愿永孝于她”
阿鹿孤菱看着金珠钗,多少个日夜,阿娘伏案的身影映入眼帘。
却突然,阿鹿孤菱将那凌云剑递给阿鹿孤准,
“我听闻,你一直千金寻求凌云朔天剑,早些年,曾有一位贵人送我两把剑,我从未拿出,这其中一把,便是这把凌云剑。而另一把,便是朔天剑,那贵人说待你可自立之时,便将这把凌云剑赠予你。”
阿鹿孤菱看着这把剑,似是想再多说些什么,但还是没再说了。
“贵人?”
阿鹿孤菱望向阿鹿孤准,心中突涌上一缕心绪。
如若不是她自小被培养成杀手,她和阿鹿孤准是不是便不会走到这般至亲离散的地步。
此番之后,又何时会再相见。
可能是市街上的惊鸿一瞥;可能是竹林深处剑指眉锋;可能是高楼城墙的对立相战;可能是……
可能是再也不见
她,阿姊是会如何不疼爱阿弟的呢?
“咚。”
凌云剑垂落在泥壤之上。
“阿准,阿姊已无路可走。阿姊不奢望你能原惊我,阿姊只希望,我们永远都别站在对立面。”
阿鹿孤菱顿了一顿,看着阿鹿孤准的眼睛怯懦的低下。
“或者,阿姊希望,我们不复相见。”
“以后世上再无乌斯尔嫡公主阿鹿孤菱。”
“记住,我以后叫幸安。”
她小声地说道,也不知那身后的阿鹿孤准有没有听见。
说完,阿鹿孤菱便转身离去,独留阿鹿孤准一个红衣背影。
阿姊,我又何尝不是已无退路了呢?
幸安,幸福安顺。
阿鹿孤准拿起凌云剑。
剑柄被凌云环绕,天青色线条交织在剑柄与剑合之处,显现出“凌云”之上。
凌云赠阳而朔天赠阴。
这贵人将这凌云朔天剑赠予他和阿姊,究竟是何用意?
而贵人又是何人?
阿姊不愿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凌云朔天合体,便可剑指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