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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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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雅低着头,望着门槛那如端来一样丰盛的菜碟,叹了一口气,弯腰端起菜盘,缓缓走向后院。

    她记不起,这是尉文安乐的第几天“绝食”了。

    再这般下去,外边的人又不知该将华朝郡主和乌斯尔长殿下传的如何天马行空。

    “浣雅。”院子的长亭里传来了一句柔弱的女声。

    伴随着庭院的呼换,浣雅转身看去。

    面前的女娘,生得可真是温雅。

    眉生清婉,眼透亮星,发丝一缕一缕的垂落于发髻。

    一根简单的素木簪,随意的插进发髻中。

    她身着一身墨绿内衬,淡绿外衬,腰间白玉佩若隐若现。

    浣雅知道,那是太子妃生母的遗物。

    “浣雅,安乐她,还是……没吃……吗?”余安贤紧皱眉头,言语中满是心疼。

    浣雅看了看手上端着那分毫未动的菜肴,微微的摇了摇头,“回太子妃,婢女实在不知该如何了。”

    浣雅的脸上流落下一行清泪,不是害怕遭受责备,而是真的心疼尉文安乐。

    浣雅的母亲陈氏,曾是浣衣局内年纪最小受皇帝亲封的管事婢女。

    而后更是被赐做太子妃的陪嫁侍女在太子府内做管事婢女。

    浣雅多少也不过大尉文安乐三四岁。

    可更多时候,还是尉文安乐这个妹妹在保护她这个姐姐。

    依昔记得尉文安乐七岁时,浣雅生母陈氏因病辞世,府外很多小男孩常指着浣雅污蔑说她是她母亲跟别的男人的私生子,还朝着她扔烂白菜、臭鸡蛋。

    浣雅每次在见尉文安乐前,都赶忙沐浴更衣,生怕尉文安乐知道她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终有一次,浣雅被扔鸡蛋的时候,给尉文安乐撞见了。

    气得她直跑到后院,拿起一根粗烧木就朝他们打去,追了三四条街,而后一手拎一个比她还大的男孩,将他们摁在地上,要他们给浣雅道歉。

    那阵仗,吓得那几个男孩再没敢走过这条街。

    更多时候,尉文安乐和浣雅,不像主仆,更像是姐妹。

    浣雅会在尉文安乐读经时帮她整理杂乱的书桌。

    尉文安乐会在浣雅洗衣时帮她晾晒净衣。

    两人一同长大。

    早就不是亲姊妹,胜似亲姊妹了。

    浣雅何尝不懂尉文安乐的愁绪呢?

    在这一道道围墙筑起的府中,有太多太多的假面在外盯着。

    尉文安乐虽说是从小宠爱着长大,可皇室的身份注定她无法拥有寻常百姓家小孩的快乐。

    作为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嫡长孙女,作为当朝太子唯一的嫡女。

    她不可以像别家小孩一样拥有交朋友的权利。

    她的身边,有太多太多因为她背景而靠近的人,有太多太多想靠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

    每一个打着和她交心的所谓朋友,都可能成为伤害她、伤害整个华朝的罪人。

    她的朋友早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每一个都有着政治目的。

    记不清是哪次,尉文安乐带浣雅入宫时,陛下曾秘密召见她,拿着她的生死问她是否是真心同尉文安乐做朋友。

    只记得那天。

    她跪在殿前,斩钉截铁地说她永远真心和尉文安乐做朋友,愿立誓为据,否则天打雷劈。

    陛下虽是仍心存疑虑,但是却没再说什么了。

    浣雅从来都不羡慕尉文安乐。

    浣雅只想,尉文安乐能永远快乐,而自己也能永远陪着她。

    “这样吧浣雅,收拾一下行装,明日,我们启程去清平。”余安贤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而后理了理衣裳和腰间的佩环。

    “是,太子妃。”浣雅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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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安贤坐在亭内,纤纤玉手拿起了一盏珑月杯。

    杯内的茶水轻漾起阵阵波纹,茶香弥漫了整座亭子。

    风吹动亭角的玉铃,清清脆脆,甚是动听。

    突然不知是风大了,还是如何。

    那玉铃碎落了一地,碎片满是亭内。

    亭角只是那挂着玉铃的锦绳,还在随风飘扬,甚是落寞。

    “太子妃,兴是这玉玲挂久了,风吹日晒的,不禁吹,老奴这就命人换新的来。”文嬷忙着解释道。

    而后文嬷正准备命人换新的来,却被余安贤给打断:“算了文嬷,就这样吧。”

    余安贤轻抿了一口茶水,平日甘甜清香的茶,今日为何这般的苦涩呢?

    “报告太子妃,一切皆准备就绪。”府门安排车马的小厮急切的跑来报告。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余安贤缓缓地走出亭子,身后的婢女也随着她离开了。

    一切。

    尽是人走,茶待凉。

    茶凉透。

    人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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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乐,我们该启程了,安乐?”余安贤轻轻的摇晃着门环,却始终听不见屋内有任何声响。

    “太子妃,莫不是郡主还未醒?需老奴找来小厮开门?”文嬷急忙走到门前问道。

    “不急,我们先在门口等吧,安乐会开门的。”

    许久,面前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小女娘身着素色襦衣襦裙,发上还是那只兔子。

    不过,也是素色。

    “阿娘,我们走吧。”那小女娘缓缓走出,朝着府门的方向。

    余安贤没再说什么。

    只是跟着那小女娘,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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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我实在不懂,你究竟是为何执意偷来清平,你到底有什么不明白的?”温孤集煜拿着马草,递给正在喂马的阿鹿孤准。

    “迎接礼物。”阿鹿孤准接过马草,语气清冷的说道。

    “礼物?礼物是什么?”

    “这便是我的不明白。”阿鹿孤准将手中还未喂的马草扔至一旁。

    留下一句:“准备一下后日去武清山。”便离开了。

    客栈的店小二一看阿鹿孤准进入,便连忙招呼道:“客官,房间已按要求准备好了,小人这就带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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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安平的路上尽是繁华。

    尉文安□□着帘子静静的望着。

    失火的极灯阁残骸。

    卖水果糖的精品斋。

    和那面看圆月的墙。

    一个接一个的在她眼前略过。

    不知不觉,一滴泪水湿润了衣裙。

    她低头看了看昨日一直不舍得吃的水果糖,泪珠越落越大。

    算了。

    """"浣雅。""""

    前进的马车停下了。

    浣雅将车帘掀起了一点小缝,探着头进来,""""怎么了小姐""""

    尉文安乐紧了紧手中的糖,唉。

    过了一会,""""扔了吧。""""尉文安乐还是将糖交给了浣雅。

    她,放下了心中。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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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乐?醒醒,我们到了。”余安贤轻柔的拍着尉文安乐的肩膀,语气温软的说道。

    尉文安乐揉了揉自己朦胧的睡眼,掀开帘子望了望外面,已经天黑了,一座小屋映入眼帘。

    “阿娘,这是哪儿啊?”尉文安乐挽过余安贤的手臂,脑袋倚着余安贤的肩膀撒娇地问道。

    余安贤捏了捏尉文安乐的脸颊,满脸宠溺的说:“这就是小安乐总吵着要跟阿耶阿娘来的地方呀。”

    这里似乎比尉文安乐想象的孤僻。

    一座高山,依河而泮,围栏不过半人之高。

    竹层池塘,菜园。

    “安贤院?”尉文安乐看竹匾。

    这笔锋,这豪迈,不用说,定是阿耶的手笔。

    安贤院倒是真的安贤。

    宁安,贤雅。

    “走吧,安乐。”余安贤牵起了尉文安乐的手,撇了撇门上因下雨而布满的泥泞。

    迎面的竟是一道路满了白石的小路,旁满是花,都是阿娘喜欢的雏菊。

    高高低低的,颇是应景。

    “安乐,一路颠簸,多去休息吧。”不知何时,余安贤突伤感了起来,语气中都多了几分伤感。

    尉文安乐隐隐看出了余安贤的伤感。

    没有多说,回了一声“嗯”,便带着奴仆们离开了。

    虽然阿耶阿娘都不曾与她相说,但其实,她早就知晓,在一次月圆之夜时。

    “愿阿耶阿娘,平安喜乐。”

    她缓缓侧过身,看了看余安贤,还是进了竹屋。

    “爹,娘,我这一生,选择是否正确?”

    “又或者,后半生,又该是如何。”

    余安贤蹲下了身子,手捧起一束小白雏菊,轻嗅一缕风香,而后抬起头,看着天。

    应该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到了什么,或者想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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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之夜1)

    “小安乐,你可知,今日是何时呀?”尉文焰抱起六岁的尉文安乐坐在纱幔围着的木亭之中,满脸宠溺弱的问道

    “知道,是庆圆节。百姓团圆万安,阿耶阿娘外出游玩之日。”尉文安乐双手捧起桌上的桃花酥塞入中。

    “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嗯,阿祖,这桃花酥太好吃了。”尉文安乐轻擦嘴角的残渣,却猛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阿祖,静儿阿妹也最喜这个,我要点给静儿妹妹吗”

    “好,都依你,“尉文焰招了招手,身边的奴仆便退下,取那桃花酥了。

    皎洁明月如盘,却无法照亮人心。

    清光一丝一缕洒落人间。

    团圆一分一寸探入人心。

    似是想到些什么,尉文焰眼中竟多了几分悲怆。

    “哪是游玩啊。”

    望着明月,他拿起了玉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是觉得无法消除内心愁绪,更是将那金丝玛瑙壶拿起喝上。

    最是浓酒知人意。

    醉了在梦里,便似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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