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张说
利用当地的世家救灾本来就是李重茂最初的打算，只是碍于中书及户部的反对，一直无法施行。
在看到张氏家族第一次破天荒的行为之后，李重茂也不在乎中书的意见了，便直接授予代天子巡视岭南道的张九龄这些权力。
既然代天子巡视，就要用些天子才能有的权柄。
这也为跳过中书提供了便利。
况且张九龄本来就是帝师，由他出面打破中书与地方的僵局也算是合情合理。
地方州府在知晓皇帝的用意之后，自然会启用韶州的救灾方法，未来便可以大范围地减轻朝廷的负担。
李重茂同时也希望此次巡视能够让岭南道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自穿越到此地后，李重茂都未曾离开过长安城一步，更加不会知晓如今的大唐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从每日地方州府上报的奏疏上看不到深切的人间疾苦，只能听到歌功颂德的赞美之声。
李重茂烦透了这些奏疏，但是不得不每日耐着性子仔仔细细地回复。
“老师，此去岭南，您一定要把岭南道此次发生灾祸的原由调查清楚，朕总是认为此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既然是人祸，那罪魁之人便需要付出代价。”
张九龄听到皇帝这般说，便颔首表示记下了。
“老师，此次出京，你不要再走运河了，朕总觉得扬州出事了，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朕还不知晓。你从汉中走蜀道入长江，走洞庭直达岭南。”
张九龄满眼诧异地问道，“陛下是说扬州发生变故了？”
闻言摇了摇头的李重茂低声说道，“朕连续多日不曾接到扬州的奏疏了，算来算去，不应该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奏疏送来啊。”
张九龄闻言也是心里一沉。
江南地界本来就是大唐财税的来源之所，如果发生战乱，必定会民不聊生。
想到这里，他眉头的疙瘩皱得更紧了。
看到张九龄脸色微变，李重茂宽慰地说道，“许是朕多想了，此去岭南，老师也要仔细，万分小心，断不可疏忽大意，朕会让左龙武卫的郭子仪随你一同前去。”
张九龄听到此处，满心温暖，他急忙道，“臣谢陛下。”
李重茂走到张九龄面前，轻声道，“朕等着老师尽早归来，我们在国丧后便可在冬季梅苑斗诗了。”
张九龄原本就是诗坛翘楚，在成为帝师之后，也确实和皇帝约下要在梅苑斗诗。
当时以为只是课后闲言，没想到皇帝却一直把他放在心里。
心头一热，张九龄双眼含泪道，“臣一定尽早完成陛下所托，早日救岭南百姓出水深火热之地。”
李重茂走上去握着他的手，深情地拍了拍。
张九龄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紫宸殿，李重茂踱步到殿外，朝着满天星斗思索起来。
宋璟把皇帝的主意和张说说了后，张说点头表示了赞同。
同时对皇帝不再增加宰相一事，极为赞赏。
张说当然认为如今一正一副两相最为合理，只要宋璟出事，继任之人只能是自己，这是他刚刚出任副相时就想明白的道理。
故而上任之后他每日唯宋璟马首是瞻，该说的该做的一点不差，这也让宋璟慢慢放松了警惕，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这种潜移默化之中，张说也从心里认可了皇帝的两相主张，自然不喜欢有人横插一脚来挡在自己出任首相的道路之上。
这也是他前些日子极力反对宗楚客的原因，甚至于不惜以惹恼宗楚客的方法，让他报门而入中书。
这个宗楚客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敌人，自然要千方百计地让他失势。
故而听闻皇帝未曾授予张九龄仆射之职，甚是高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丝真性情。
只是这几丝真情流露让宋璟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宋璟看了眼张说，没有点破他的心思，便垂首走到了书案前坐了下来。
张说则转头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案钱。
小小的政事堂内，每个人都怀着每个人的心思。
已经对朝政不感兴趣的宗楚客现在虽然人在政事堂，心里想的却是午后时分的一响贪欢，甚至于不多时就心猿意马起来了。他不得不随时正襟危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说这是满脸喜悦，对皇帝的热爱有增添了几分。
宋璟则是满心的委屈，甚至于觉得当这个首相甚是疲累，渐渐从心里起了撂挑子不干的打算。
人来人往的政事堂内，大家虽然面上客气和谐，背后却也是如此这般勾心斗角、各怀鬼胎。
宋璟批完奏疏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用压盘熄灭了自己书案上的蜡烛，慢步走出了中书省。
望着满天星斗的长安夜空，吹拂着微凉的夜风，顿时心情舒畅了起来。
张说看见宋璟压灭蜡烛，便也急忙收拾了桌子上的奏疏，快步走了出来。
“宋令，今夜星光灿烂，不如我们一同饮酒如何？”
宋璟回头看了看，依旧满脸笑意的张说，便大度地说道，“好啊，我还没喝过张相公的酒呢。”
两人说完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内城。
从西内出来的两人坐上了宋璟的马车，朝着不远处的宋宅走去。
片刻后，酒宴齐备，两人对坐，闲聊了起来。
张说今日除了皇帝的两相主张外，还想打听清楚卢怀慎为何被皇帝否决掉了。
虽然张九龄和卢怀慎都是自己选任提拔之人，也都对他们二人有提携之功，但是张说总觉得张九龄和自己走的不近，故而便没有把张九龄出仕当成一回事，没想到上次皇帝突然调自己和张九龄入京。
张九龄陡然之间和自己一样，成了平分秋色的皇帝近臣，只是后来自己接着薛讷出居的便利，除了这个副相的名头外，和张九龄并没有什么不同。
故而今日他专门提出要让卢怀慎出居，以便提升官职，没想到最后这个好处还是落在了张九龄的脑袋之上。
唐朝宰相和刺史都是三品官，故而张九龄此次巡边完成，必定会加授三品官，最不济也会把御史大夫这个三品官帽扣在他脑袋上。
宋璟盯着一言不发，满脸堆笑的张说冷冷地说道，“张相公切莫忘了，陛下虽然年幼，但是他却有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思，你断不可以己度人，落到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