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张九龄
傍晚时分,落霞满天,映衬的紫宸殿更加金碧辉煌。
宋璟、卢怀慎坐在堂下。
宋璟把外放卢怀慎的事情说了一遍后,便看到卢怀慎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李重茂盯着看了一会,然后轻声问道,“卢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闻言卢怀慎急忙跪倒,“陛下,臣阿母如今年事已高,且流连病榻,臣想侍奉母亲,还请陛下成全。”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本来就对卢怀慎有些不感冒的李重茂微微颔首,“既如此,那卢卿还是在朝中办事吧,至于贺州一事朕和中书再议。”
卢怀慎感激涕零地把头磕的响亮,响声都惊动了正在门口值守的于先彤。
望着额头磕出鲜血的卢怀慎,李重茂急忙叫道,“卢卿切勿如此,朕也是体谅你如此年岁仍有阿母在旁,不似朕这般。”
听到皇帝说出此话,卢怀慎连自己母亲被皇帝动手杀死的场面都在脑中转了几圈了。
他被吓得冷汗直流,急忙匍匐在地道,“臣妄言了,还请陛下治罪,臣愿意到附近州府,只要离的长安近些便好。”
李重茂这才想起,此时皇帝的所想所感往往会令臣下难安,故而起身走下御阶扶起卢怀慎说道,“卢卿,朕无有此意,你就安心在中书任职,安心侍奉阿母吧。”
卢怀慎听到这里双眼含泪地施礼便转身离去了。
望了眼依旧坐在锦凳上的宋璟,李重茂轻声说道,“宋卿,至于贺州刺史人选,你以为谁合适?”
这是吏部的事情,宋璟在听到卢怀慎不想出居的时候便把能用之人在心里细细筛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稳重老成之人了。
听到皇帝发问,只得摇头。
李重茂慢慢踱步,随后坐在卢怀慎放在坐着的锦凳之上,淡淡地说道,“不如让张九龄去巡视岭南道如何。”
张九龄如今兼着尚书省的事务,且负责国子监事宜,属于现在能够调用的大臣之一。
宋璟思索了片刻,起身答道,“臣奏议加封张九龄尚书左仆射,授其御史大夫,代天子巡边。”
“那他也成了宰相了,朕原本想着就是只设双相,一正一副,宗楚客回朝授相是为了让他打压宗室,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朕还想着拿他的错处呢,怎可继续增加宰相职数。”李重茂说完,便摇着头否定了宋璟的提议。
宋璟知晓皇帝的打算,他不想让太多人分享相权,一来是为了他有事的时候能及时找到人,二来是为了把部分相权收拢到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便不再坚持方才的提议,只是静静地等待皇帝的打算。
果然过了没一会,李重茂道,“授其御史大夫吧,代天子巡边,非紧急事务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宋璟抬眼看了眼李重茂,也明白把官员生杀予夺大权赠与张九龄便是皇帝认为岭南道非杀人不足以平息心头怒火。
想到这里,宋璟施礼后回到中书拟诏去了。
李重茂望着走远的宋璟,让于先彤把在尚书省值守的张九龄请到了紫宸殿。
返回御书案批阅奏疏没多时,便见殿外走来一人,只见此人身形消瘦,眉目清峻,似有万千心事积在心头。
还未走到殿中便施礼道,“臣张九龄见驾。”
李重茂放下停顿已久的御笔,然后走下御座道,“老师,朕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相商。”
张九龄盯着皇帝的眼神轻声细语道,“请陛下示下。”
朝着张九龄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后,李重茂返回御座,把连州刺史的奏疏递给了张九龄。
等到看完之后,便听得李重茂说道,“朕知晓你是韶州人士,想必在韶州赈济灾民的便是你的家族吧。”
张九龄最近正在为此事发愁,前几日收到家族传信,言说流民闻听韶州赈济灾民,故而蜂拥而至,以至于粮食不足。
听到皇帝这般询问,便开口答道,“是臣的家族在救济灾民,只是如今杯水车薪,他们也难以为继了,陛下的奖赏就不用再发了。”
李重茂诧异地问道,“为何老师这般言说。”
“流民涌入韶州太多,以至于粮食紧缺,难以为继。”
李重茂原本想着借给他们张家荣耀的时候顺带把让他巡视岭南道的事情说出来,没想到岭南灾情如此严重。
“老师也应该知晓,萧至忠和救灾的银钱丢失在了运河之上,如今扬州刺史还未堪破此案,故而朝廷也没有他计来赈灾,今日朕和宋令商议,让老师代朕巡视岭南道,授四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之权。”
能够直接斩杀四品以下官员,就是除了几个州官之外,其他的官员都不必再报请中央审议,听到这里,张九龄多日来想要归乡主持赈灾的心思再次活络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跪倒在地道,“臣愿意前往,但是臣还想要陛下的一道旨意。”
没想到他如此痛快答应了,李重茂扶起张九龄,亲切地询问道,“老师但说无妨,只要老师想要的,朕能给的都给。”
张九龄摇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希望此次赈灾成功的话,望陛下允许岭南开设府学,让贫家子弟也能听到圣人教诲。”
“大兴文教之举,朕自然应允,还有什么吗?”
张九龄细想了片刻后道,“臣希望陛下能赐予臣一道旨意,那便是赈灾可以借用岭南大族之力,事后必给予封赏。”
“没问题,只要朕能给的封赏朕一定给予,减免田租地租,给予经商特许,这些都能办到。对了户部正在商议的邮票售卖权,朕也可以给他们一部分,此去岭南,老师一定要让岭南的世族知晓,只要尽心替朝廷办事,断然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
张九龄闻言在心里暗想,皇帝给的特权比自己方才想的多了许多,便知晓皇帝在心里对赈灾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碍于中书的面子,一直不曾有施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