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除夕夜顾式微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在一处水中被困，游了许久都出不去，水中出现许多骷髅，全都向他袭来。猛的睁开眼，出现在一处府邸，分明是方府。
身后有人喊他“七殿下，小姐在找你。”
他愣了一下，刚要回复就有一个女童扑到他怀里，“哥哥，方才我找了你好久，竟不应声，在此处发呆作甚？”
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来，是方知。他竟恍惚了起来，记忆中的方知与现在额她重合不起来。那是在江宁城漂泊的日子，也是人不为人的岁月，那个人将他家从可怕的深渊拉了出来。而现在的方知未离开过京城，未去过江宁城。说的话与行为举止皆与江宁城的方知相反。
顾式微惊恐的后退一步，想要再看个仔细，但方知突然拉着他的手往里跑。她手上的鱼尾手镯在阳光下格外晃眼，轻灵的笑声将顾式微的心神拉了回来，鱼尾手镯还在，但人却变成了白骨。冰冷的指骨刺入手中，鲜血染红了手骨，他惊恐的挣脱开，却被一群白骨围了上来。熊熊大火将方府燃为灰烬，也将白骨困在中间。
他不顾大火往里跑，顷刻间方府消失了，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处宫殿。大雾弥漫的夜晚，依稀可见娴雅宫。殿内空无一人，沿着台阶走进去，大门已开，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进去一看，地上流了一地血，抬头透过纱幔看到，宋贤妃被钉在墙上。
殿外被禁军包围，弓箭手对着他。低头看到他手上拿与宋贤妃身上一样的匕首，浑身都是血。
“公子，公子”
顾式微醒来后赶紧将梦境之事记录下来。方家案件已找不到卷宗，不过大理寺禁苑塔有禁卫军把手，说不定在里面有线索。他看着鱼尾手镯的图纸，思觉当年到底发生何事，方家一夜之间满门抄斩。
还未理清思路，徐安的声音远远传来“小顾大人，不好啦，宫里出事了”
心中不由得想起梦中宋贤妃被刺杀，正穿上衣服，门被徐安猛地推开，“小顾大人，宋贤妃和九殿下死了。”
“什么！”
顾式微惊觉梦的真实，又恐惧梦中的场景。想到这里，他赶紧随徐安一同前往大理寺。
赵未修一早就被派去巡街。过节的气氛在第二日也非常浓厚，耍龙灯的，演杂技的，比武的，应有尽有，自是十分热闹。鶗鴂作为编外人员，看到有变幻万千的幻术，就走不动。只留赵未修一人在街上巡街。
“哟，这不是我们景王殿下吗？巡街都这么尽职。”来人是赫然，身后跟着几位贵族公子。
赵未修不与他一般见识，无视的走了过去，却被他拦住说道“听闻你看上了芊蔚姑娘。”
“知道刀快还是剑快？”
赫然量他不敢拔刀，只是对之前打他的事情耿耿于怀，又碍于长宁的面子没有再找麻烦。
“赵未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赵未修最近心情大好，瞧赫然自是十分顺眼。眼下人多，佛了他的面子又纠缠不休，可不佛他的面子，又助长他嚣张的气焰。
“赫然，你要是闲来无事，可以辞了官职入大理寺。”
“你”
“要没事儿我巡街了。”
这次赫然不知吃了什么药竟然没再纠缠，赵未修乐得自在，被人跟踪几条街也没动手。巷子拐角处一把刀架在跟踪的人脖子上。赵未修用刀拍了拍他的脸问道“这位大叔，本官也就上次帮你解决隔壁婆婆的纠纷案件，怎么今日跟踪我，该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来人正是上次他入大理寺办第一个案件遇到的公公。他紧张作揖道“草民见过景王殿下。”
“有什么话快说，本王很忙。”
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破布说道“草民有一兄弟，十三年前被乱刀砍死，只能远远看一眼。前些日子想起他在草民这里留有一物，物归原主。”
赵未修接过破布打开，上面的字迹模糊，大体是不识字，一些字以动物替代。鱼尾卷起，这分明是他画的。
“他叫翠竹。”那个捂着他的嘴躲在石头后面，后来打晕他推入身后的湖中的小太监，死在了方府。
手帕上的内容他大体能看懂，狐狸杀鱼。司天监苏仙之外号苏狐狸，也是方龄斋最得意的学生之一。此物无论真假，都直向司天监，看来得去查探究竟。
且说这厢，宋贤妃一案引得皇帝震怒，令大理寺与镜栙司彻查此事，都察院协助调查。太后恐有人异心，让黎度也从中查看。于是娴雅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带回大理寺盘查。
顾式微站在娴雅宫殿内的墙壁前已经半个时辰了，地上血迹已干涸，除了有几道细细的划痕没有其它线索。从这么远的距离钉到墙上，凶手少说有些武功，又躲过镜栙司在宫内各处的布置的高手暗卫，大内侍卫的层层关卡，悄无声息的用如此凶残的手法杀了宋贤妃，大约是对皇宫非常熟悉的人。
这个场景与梦中的一模一样，他无法理解梦境回到现实还是一直都在现实。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方知又是不是真正的方知，宁江城的方知又是谁。
天快黑了，有人拿着一物件去了督查院，而后灯火通明，官差倾门而出，似是紧急万分，全都往京城南边跑去。
赵未修在院子里钓鱼，商元刚从外面回来，“王爷，都察院去了牧大将军府邸。”
他扑哧冷笑一声，牧珺川此人可不是善茬，能在沿海边境镇守十多年，除去上次樱迟小国的骚动，可没有打过几次败仗，找他麻烦还得看人愿不愿意。
鱼塘夜静无声，半晌问道“牧珺川的信？”
“芊蔚姑娘。”
“一天不见，都与大将军勾结了。”
商元无语，不再回复。
牧珺川岂容二十多年前过旧的儿女私情落入俗套，又不是找老伴儿？想来，颜伯期可是一个教训。他收回鱼线，鱼在钩上拽动，水面波纹回荡。自觉无趣，又将鱼放回水里。
夜里街道只剩打更，马蹄声声入耳，却听有人大喊“尔等大胆，将军府岂容污蔑。”来人老妇七十多，头发花白，面若镇定。
付允安下马作揖道“老夫人，本官奉旨彻查宋贤妃一案，多有得罪。”
“区区一个小妇人扰人安宁，付大人可有圣旨，先皇见到老身都得退让三分。”
对面的人应了一声，食指稍微动了动，一名小公公弓着腰将圣旨呈上来。牧老夫人瞧他们有备而来，倒也罢了，跪下接旨。牧家几代人为东虞王朝镇守边关几百年，虽不及云家，好歹也是满门忠烈，若是
思及至此，她接过圣旨，令家中所有人在院中，倒是要看看这都察院有何缘由给她牧家扣上莫须有罪名。圣旨说的好听为宋贤妃伸冤，不过给一个警告罢了。又向付允安问道“大人，不知何人送的物件，指向牧府？”
付允安并未隐瞒，只是回道“案件证人，不方便透漏。”
牧老夫人女中豪杰，十六岁就随其父上战场杀敌，历经两朝风雨。后来，便是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牧珺川是老来子，自幼在兵法上很有见解，颇有她当年的风范，如果没有遇到宋书兰，现在也该回来看她一眼，而不是多年过家门不入。
宋书兰此人，心思过甚，名不符实。其父亲追随牧老将军多年，后来辞去军中职位，归入赵瞻景门下。牧珺川以为是他娘从中阻扰，让宋书兰与他心生误会，一气之下嫁给赵瞻景。这女人的嘴，说多了连鬼都相信。牧老夫人一生阅人无数，观她心思在珺川身上，又看上赵瞻景的权利，正如她说的，赌一把说不定后半生能站在权位中心。
都察院搜了半个时辰，也没搜到什么东西，付允安围着一口井转悠片刻，令人下去打捞，竟搜出一张兽皮包裹的物件。正要打开，被一道力袭来卷进出去。
对面一黑衣面具人手中翻转几下，无奈道“我藏在这里的东西竟被你找到了，付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官兵将他团团围住，弓箭手立在周围，声东击西，有备而来。付允安面带杀意，冷笑道“无耻小贼，杀害后宫嫔妃，给我活捉此人。”
黑衣人躲过箭，将兽皮卷放在腰间，劫来一把刀耍了几式，无赖又嚣张。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旋跃而起，是一串佛珠，沾佛家无量古经，汇四方功德轮回，克妖邪之物。佛尘喧嚣浮华，破心自来。
没看出来，小秃驴倒有些本事，佛家圣物藏宗神珠说来就来。他压制住拂尘珠笑道“今儿晚吹的什么风，国师大驾光临，镜栙司，大理寺，都察院一个都不少。”
季无人未到，追鬼已到，“上回赫家没抓到你，今夜来送死，我等只能成全。”
高手过招，绝情无意，看不出什么杀气，每一招险中求胜。追鬼一出，大家都知道此人躲不过十招。
黎度捻着佛珠，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方才接了那黑衣人一招，是他打不过的人。此人身上邪气过重，人鬼不知。
占着几成功力与季无过招，只要小秃驴不出手，还是能逃出去的。刚心存侥幸，藏宗神珠飞到他前面，化诸神佛之力，绕天堑通途，无量佛神。
季无落到一旁，只见黑衣人被佛珠困住，似有通天罗汉掌向袭过，佛经诵者，源自天下普渡。
呕血几出而已，周身帝休幻化成鬼式盘旋，手握鬼斧砍断阵法。他后腿几步，擦了擦嘴角血迹，刀划过手掌，鲜血直流，落到地上，却听满地尖叫袭来。阴风惨惨布过府中，那是怨灵邪祟，冲向神珠。
得以喘口气，赵未修压不住心魔，瞬间掐住一人的脖子笑道“这位大人，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