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国子监专为皇亲贵族设学之所，寻常百姓乃至权臣将相之后并无资格。这日已放学许久，学堂只剩一人，身影略显单薄。墨汁滴到宣纸上，他愣住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写好的文章也已经作废。门外一群人嬉闹过来，还能听到几声“蠢货，下贱胚子”有人朝里面喊声“大才子”，接着是无边的嘲笑。

    执笔的手颤动了下，赶紧换上笑脸迎了出去问道“五皇兄这是要去哪里？”

    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皇子回道“当然去男人该去的地方，过几天要守岁，恐怕抽不出身快活，六皇兄难不成想在美人身上作学？”

    众人听后大笑起来，前些日子赵未蕴送了几个歌姬给赵未期，还托唐贵妃替他寻了门亲事。但称是贵女，却是青楼女子所生，才接回偏院一个多月。赵未期在宫内过得小心翼翼，婚事上自然做不了主。他唯唯诺诺道“这几日功课还没做完，五皇兄你们去玩吧。”

    赵未蕴听了甚是恼火，也不看看谁才是主子，什么下贱玩意儿。他走到赵未期面前，拍拍他的脸笑道“六弟可以边快活边做功课，先前不是玩的挺开心的，哈哈哈”

    两年前，他们偷溜到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几个人一起在里面快活了好几日。赵未期对这些事向来不感兴趣，但赵未蕴偷偷拿出一瓶药，说是重金从其它地方买来的极品。大伙儿都是皇亲贵族，没人敢尝试，便叫赵未期先吃一粒。他不愿意，被赵未蕴揪着衣领掐着嘴说“我们身份高贵，你就不一样，在宫里就是一条狗，怎么，在宫外还想装成人？哈哈哈”

    赵未期挣脱束缚想要离开，被太监扣押下来，众人拽着他的头发朝肚子上踢了数脚。而后似乎不过瘾又把茶水倒到他脸上，示意太监按住他，将药塞到他嘴里。后来，发生什么事他也不记得了，总归是这辈子的屈辱。赵未蕴他们围观了之后的所有事。醒来后，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床上还躺着几个赤身裸体的姑娘。

    想到这里，他弯着腰作揖道“五皇兄先去，方才墨汁滴到衣服上，我回去换身衣服过来。”

    赵未蕴看了眼他衣服上确实有几滴墨汁，便不再说什么，让他速速去换，大家在老地方等他。

    不远处候着一名宫女，名叫逸安，在赵未期身边服侍快十年了。她边收拾书本纸笔边边说“殿下可是还要去？”

    赵未期将那作废的宣纸揉成一团，苦笑道“无事，很快就过去了。”

    赵未修看到御膳房总管海公公都未时了，还在这垂拱殿晃悠，就想捉弄于他。便悄悄贴在墙拐后，看到海公公身后有棵树，树上还有蜂窝，心道“天助我也。”正要打掉蜂窝，却见都察院长官付允安走了过来，差点没控制手。二人作揖问候，又客套一番。

    最近这几起案件都察院也有插手探查，付允安此人才三十多岁，做到这个位置也是手段果决，谁都知道付允安整天不说一句话，有时候超过三句便是这人有麻烦了。

    “海公公，手里拿的是何物？”

    吓得海公公出了身冷汗，结巴道“付大大人，看看看错了，就是些胭脂水粉。”

    付允安都说第三句话了，该不会要彻查他吧？对面的人目光如炬，他紧张的用袖子擦擦额头，手微抖拿出一张纸和一个胭脂盒。对方还是不说话，海公公小心咽口水念道“伊人姑娘，近来念你几许，花满半城繁叶，欲赠之，可与落雁看”

    还未念完，付允安就向垂拱殿方向走去，赵未修赶紧躲到后墙。原来是在此私会佳人，这海公公倒也有趣。他偷偷跟上海公公想把那封信偷过来，好报上次想毒杀他的仇。路过林苑附近，自是人烟稀少，海公公停下来，不知口里念叨什么，突然从草丛里篡出几条蛇。缠绕在他脚边，被他捏着尾巴放到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赵未修心想，要是能学到他说的是何口诀就好了，深藏不露啊。感到脚边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一条蛇正爬到他脚上，吓的立刻跳出去，“啊救命啊”

    “什么人？”

    赵未修尴尬的招招手，“海公公，好像有有蛇。”

    原来是景王，他满面笑容回道“许是刚才奴家抓蛇惊了王爷，在这里给王爷赔不是。”

    赵未修惨白着脸，手指抖着问道“海公公抓这要做什么？难不成是吃了它？”

    他回道“奴家就好这口，便私下来这里解解馋，还望王爷见谅。”

    赵未修摆摆手，作揖就要离开。虽说海公公平时阿谀奉承惯了，不过景王是不同的，俊美无比，看着舒心。他提着布袋离开林苑，后面的赵未修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有仇不报非君子。

    回到垂拱殿，绕一圈看到了小秃驴，他递给赵未修几本书，说道“这是顾公子给你的，晚些时候给他。方才付大人过来，他二人回大理寺了。”

    赵未修敷衍着点点头“有什么发现？”

    “顾公子说案件大致有些眉目了，眼下只能等。”

    他看天色已晚，不想再呆下去，便与黎度告辞出宫。脚刚跨出一步，黎度又叫住他“殿下可是回大理寺？”

    此人多管闲事，“回府忏悔，恶事做尽，老天不开眼。”

    黎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道了声“阿弥陀佛。”

    除夕将至，天黑后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赵未修拐过街口去还书。刚到顾府外墙，正要翻墙进去，突然一阵眩晕，那封信有问题。这老太监联合渡心那妖女来坑他。

    他把书放到树上，离开顾府周围，来到一处荒废宅子。夜里鸦啼虫鸣，院落杂草丛生，还有一女鬼站在中间。她转过来甚是妩媚妖娆，笑道“景王，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渡心这毒妇，对他竟有龌龊想法，选什么黄道吉日，早该杀了她。又听她说道“这是我独创的鸳鸯，怎么样，与你做一对鸳鸯也是很值得。”

    赵未修封住几大筋脉回道“海公公给你多少好处，本王出双倍。”

    渡心走过来，手抚过他的脸笑道“也没有多少，眼下我想要的，你是知道的。”

    “别以为站在东虞，天下都是你家。”

    周围刮起一阵大风，传来阵阵小孩的哭声，从地上窜起黑色烟雾，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院内乱窜。渡心后移一步警惕道“什么鬼东西？”又看了眼赵未修，他站在那里，其它东西不敢近身，盘旋在空中。

    “怨灵而已。”

    渡心从小国渡海而来，为了追寻宝物。她师父说过，这世上存在很多鬼神，不过是消失了千年，若有一天遇到了，便是他们寻找之物重现于世。如今这般，竟出现在东虞最没存在感的草包王爷身上，也真是笑话。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临行前师父给的。

    赵未修知晓此符纸，不敢贸然行动，“做个交易，如何？”

    “条件？”

    赵未修捏碎其中一个怨灵，拿出手帕擦擦手说道“各取所需，我要一人的下落，换取你想要的线索。”走到她面前凑到耳边又说“再说，你樱迟小小岛国，也需虫蛊控人心？”

    渡心来自樱迟，到东虞前曾学过多年本国举止礼仪，是以无人看出端倪，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即便达成协议，找到线索，日后再找机会杀了他，收回符纸回道“好。”

    天还没亮，徐安已去顾府找人。刚与顾式微出门就看到赵未修则抱着刀靠在门口石狮上打瞌睡。

    顾式微用扇子拍了他一下，“昨夜送几本书，怎么送到树上了？”

    “别说，你家墙又高了。对了，听说相如赋发生一起命案，楼里死了三位姑娘。凶手当场抓到。”

    顾式微问道“何人？”

    徐安见赵未修耸耸肩赶紧回道“是五殿下。”

    赵未修立刻回道“不可能，虽说赵未蕴平日里嚣张跋扈，不过为人最是胆小，夜里不敢独自睡觉，怎么就杀人了？”

    徐安说道“千真万确，官差到现场时他还在往那姑娘上刺，好多刀，太可怜了。”

    昨夜未时三刻，五皇子与十皇子，十三皇子，还有其他世家公子一起去了相如赋。听闻那唐家大公子，也就是五皇子的舅舅是相如赋的常客。他舅舅唐元是吏部尚书唐畔的老来子，只大赵未蕴三岁，平日里作威作福，一起做了许多混账事。唐元提议快到除夕了，一起去相如赋喝酒。谁料想一夜过去后，赵未蕴竟在那里杀了三名青楼女子。

    几人到相如赋，楼里的掌事嬷嬷正在哭诉，她对面是付允安板着脸一言不发。大约是哭累了，看到顾式微他们，又扑过来直道“大人啊，草民好苦啊”

    二人整齐往后退几步，扑到了徐安身上。她尴尬的抚抚发钗，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