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骤然殒命
苏瑶一下子站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外头怎么回事？你，你出去看看。”
重荷颤着双腿，浑身抖擞个不停：“大小姐，我，我……”
“愣着干嘛，去呀！”
“是，是。”
重荷手心里全是汗，哆哆嗦嗦地将房门拉开，刚准备跨出去就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鬼，是鬼啊！”
苏瑶也清楚看见了，一个瘦削干枯，长发凌乱，脸颊煞白，七窍流血的诡异身影，穿着四姨娘生前最喜欢的衣裳，从院子里一晃而过。
就像地狱里走出的恶鬼一般。
苏瑶吓坏了，连连后退几步撞到了桌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难道，难道真的是于氏回来复仇了
不，不可能，一定有人装神弄鬼！
苏瑶极力保持着镇静：“快，快追上她！”
此时下人正在喂大夫人喝药，经过范大夫的治疗，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失心疯的症状也在渐渐减弱。
忽然阴风阵阵，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大夫人抬头一瞥，见了那鬼影，惊恐地砸了药碗，轰然瘫倒在地。
“顾妍，你还我儿子性命，还我性命！”
鬼影伸出双手，伴着阴风向大夫人冲过去，那下人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直接晕了过去。
大夫人仿佛被冻住了舌头，根本说不出话，面色如土一般，似是被抽走了魂魄。
她急忙往后爬，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上下牙齿不住地打颤。
“顾妍，你坏事做绝，害得我无法转世投胎，我要带你一起下地狱！”
那鬼影已经逼近大夫人眼前，双手死死扼住她的脖子。
大夫人望着那眼窝空洞、面容扭曲变形布满血渍的，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诡异画面，只能崩溃而绝望地喘着粗气。
她的汗水从额头一直流到脖子，嘴角抽搐着，似乎突然恢复了神志，声音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鬼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到十八层地狱去道歉吧，我要你血债血偿！”
大夫人瞪大了双眼，一阵寒意从她的头顶蔓延到全身，心跳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
然后目光渐渐变得涣散，嘴唇由红变白，气息越来越微弱，面如青灰一般，竟是死了。
苏瑶带着一群人赶到的时候，只见房门大开，顾氏直愣愣坐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个下人。
“娘，你没事吧，娘？”
苏瑶赶忙上前扶住顾氏的肩，却发现她瞳孔变大，眼珠上翻，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就像，就像那时候的于氏一样。
苏瑶的呼吸变得急促，恐惧感深深笼罩在她心头。
她微颤着伸出手指一探鼻息，瞬间又抽了回来。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苏瑶不禁尖声惊叫起来：“啊！”
大夫人死了，于氏的法事只能中止。
苏袖罗从纳祥院回了憩思院，兀自坐在床上发呆。
“四小姐，外头简直乱作一团了。”灵香拿来一块干净帕子，替苏袖罗擦了把脸。
“灵香，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她会不会真的回来看过我？”苏袖罗低声问着，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我想，应该会吧，四姨娘肯定很思念小姐你。”
苏袖罗略有些恍神：“我也不想借娘的名义做这些事情，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恶人自有天收，我不得不为她报仇。”
没多久，趁着无人时分，蓝楼若又来了。
他半弯着腰，站在窗前：“姑娘，事情办完了，假发和衣服都已经烧掉，属下可以保证，无人发现。”
苏袖罗问：“顾氏，确定是死了吧？”
蓝楼若点头道：“嗯，我确认过，绝无差错。我手上力量是掌控住的，她的脖子没有留下痕迹，任谁来查，都是心悸而死。”
苏袖罗冷冷道：“幸而你探听到她的真实病情，我才能想出这个法子。若让她只是失心疯而苟活，我怎能咽下这口气。我弟弟，我娘，这两条人命，他们母子三人都该偿还。”
“姑娘说的是。”
“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顾氏作为正妻，又出身尊贵，她的丧仪自然不似于氏那般简朴。
当晚，专办白事的执事临时帮着组织了纸马匠、杠夫等草台班子来，画殇师为顾氏整理遗容，双脚套上“绊脚丝”麻绳。
顾氏的嘴里被满当当塞入珠玉米贝，尸体躺在木板床上，头南脚北，不远处燃一盏灯芯草长明灯。
第二日，她换上几件新衣，用被子裹上身体捆紧，用衾覆盖。
祠堂张设帷幕，赶制的柳木棺椁放在堂中。
第三日，家中妇孺们站在棺木西侧，其余亲眷站在东侧，由丧主将尸体放入棺木入殓，盖上棺盖，其上涂泥。
钉上棺盖，则大殓礼成。
苏瑶的眼眶格外红肿，蓄满的泪水不断涌出，从雪白的脸颊滑落。
苏袖罗从不远处望过去，看着她哀痛至极的模样，心中却并无得意，反倒是怅然。
多么嘲讽，苏瑶这个人，除了美丽和此刻的悲伤是真的，其余好像都是伪装的。
苏陵北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已可由人搀扶着慢慢行走。他正对着苏瑶，身体内静默的仇恨感强行隐忍着，眼睛赤红，脸色铁青。
入殓后，则由十四个僧侣为顾氏诵经，直至出殡。
第六日黄昏，苏瑶和苏陵北为顾氏焚烧纸钱冥器，即为送魂。
“大哥，娘她，一定是被苏袖罗害死的，我们要为她报仇。如果不将苏袖罗千刀万剐，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苏瑶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我知道，我绝不会放过苏袖罗，绝不会！”
腾起的飞灰掩映着苏陵北的灼灼目光，他就像一头野兽般，额角青筋暴起，心中怒火狂烧。
他恨毒了苏袖罗，巴不得一寸一寸割她的皮、剜她的肉！
那鬼影是蓝楼若扮的，他的行动谨慎而周密，苏陵北二人并没能发现任何证据。
但即便不是苏袖罗策划的，这笔账也免不了记到她身上。
因为他们，早已是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