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兄弟照面
苏瑾，因生母刘氏难产死得早，一直养在大夫人顾氏膝下，顾氏当然不愿意再添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威胁嫡子苏陵北的地位，所以对苏瑾一直采取捧杀式的照顾，向来是有求必应，不加管束，所以导致他顽劣不堪，长大后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年纪轻轻就横死在烟花柳巷。
苏袖罗当然不至于同情这个弟弟，她自己也是吃尽了世间的苦，哪还有精力惋惜旁人，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罢了。
说到底，左不过都是大夫人造的孽，而且当初刘氏的死究竟是不是天意，如今也很难分辨了。
“你这蠢奴才，再不放开，我可要揍你了！”
两个小厮全副武装地将苏瑾架在当中，苏瑾像个螃蟹一般张牙舞爪挣扎着，他的眉眼倒也有几分清秀，只是整张脸凑在一起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三少爷，你就别为难奴才了，大夫人下了死命令，就是捆也得把你捆来念书。”
苏袖罗轻蔑一笑，这顾氏的表面功夫向来是做得很到位的。
苏瑾被押到了堂中，立刻就将目光投向了苏袖罗，他自小在女人堆里打转，什么美的艳的都见过，可像苏袖罗这种气质清冷脱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坚韧的劲儿，一双清澈明眸像是淌着碧波似的人物，还是头次得见。
“三弟，要是父亲知道了，又要责罚你了，”苏子洋唤了唤发愣的苏瑾，“这是苏袖罗，你得叫她四姐姐。”
苏瑾回过神来：“四姐姐？哦，听说了，就是昨日在花园里害得三姐姐破相的人啊。”
果真是个胆大的家伙，昨天他隔着门都听到大夫人生气怒吼的声音，可见是被这个苏袖罗气得不轻。
“好了好了，放开我，我念书就是了，”苏瑾不耐烦地撇撇嘴，将小厮赶了出去，“下课以后你们再来。”
然后又十分自来熟地上前拉住苏袖罗道：“好姐姐，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我实在是好奇得很。”
苏袖罗正想说话，其余小姐们也都走了进来，便笑着甩开了苏瑾的手：“得空再说吧，该上课了，三弟。”
苏瑶还是一贯的精致模样，苏怡紧随其后，向着苏袖罗笑了笑，苏渺渺因为额头受了伤，又被老夫人罚了闭门思过，所以并没有来。
至于嫡子苏陵北，因已成年，故而在外游学。还有个二小姐苏和梦，体弱多病，受点风吹雨淋便会浑身不适，只能终日待在房中将养。
想到此，苏袖罗便有些担忧起亲娘来，别人都道她缠绵病榻，自己还一直不曾得见，不知近况如何。而且前世她回府后没多久于氏就病故了，连母女团聚的机会也没有。
杜学究拿着戒尺走上讲台，确有几分大家风范：“大家都坐好了，今天我要讲的是《孟子》中的《离娄下》一篇。”
以前为了能更好地辅佐白锦卿，苏袖罗早已将四书五经通读过，不过对杜学究这种真正追求学问而不屑功名之人，她的内心还是十分敬重的，所以时刻认真听讲，没有丝毫懈怠。
杜学究循循善诱道：“对于子产‘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孟子的观点与孔子是全然不同的，在他看来，子产并没有尽到一个执政者的义务，既‘惠而不知为政’，若是子产真正治理好了国家，百姓们也不会无桥渡河，如此小恩小惠，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
杜学究用戒尺敲了敲苏瑾的课桌，将后者从睡梦中唤醒：“那么各位，对于《离娄下》这一篇，你们有何看法呢？”
事实证明，无论哪朝哪代，对于老师提问这件事，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埋头眼神躲避法。
杜学究便开始了盲点：“四小姐，你来说说。”
苏袖罗先是起身行了个礼，然后道：“老师，我学术尚浅，暂时未有见地。”她心里清楚，自己才从清坊寺回来，若是张口便答出这个问题，岂不是太显眼了。
杜学究负手而立，并无苛责：“你先坐下吧，多学多思，自然会有进益。”
苏袖罗乖巧地答：“是，谢谢老师。”
杜学究转而又看向苏瑶：“大小姐，你呢，可否回答一二？”
苏瑶不紧不慢地起身，春风和煦般微笑着：“老师，我认为，孔子和孟子的见解都没有错，只是观察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杜学究撸了撸胡须，道：“嗯，接着说。”
苏瑶自信满满地道：“孔子是从社会大众的层面出发，觉得子产身居高位，还能舍出自己的马车助平民百姓渡河，他的行为自然是值得称道的。但孟子却是站在一国之君的角度，从国家的整体利益出发，跳脱出了部分人的小利。所以，他们的理论，都是有其妙处的。”
杜学究认可式地点头：“不错，说得很好，坐下吧。”
苏袖罗望着那个人群焦点中的女子，也怪不得所有人都众心捧月般地珍视她，外表美貌，又有学识技艺，且总是表现出一副宽以待人的长姐风范，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这样伪装出来的假象所吸引。
课后，苏袖罗紧着就回了憩思院，她可懒得再跟这些小姐公子们耽误时间，眼下还有正事要办。
房妈妈赶忙迎了上来：“四小姐，你果然所料不差，我派去跟着殊儿的丫头，亲眼见着她到了大夫人所住的芳沁院，在一处隐蔽的墙根底下与人交换了什么东西。”
苏袖罗目光一冷：“她回来以后呢，做了什么？”
房妈妈回答：“进了趟你的房间，说是今日天气好，要开窗通通风。当时大夫人正好差人送来了几匹料子，我就没顾上盯着她。”
苏袖罗又问：“那搜寻结果如何？”
“什么也没发现，所有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异常之处。”
苏袖罗皱着眉，深深思忖了片刻，道：“之前没有异常，那计划必然是从殊儿回来以后开始执行的，多半是在我房内动了什么手脚。”
“那四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苏袖罗目光坚定道：“事情紧急，恐怕大夫人的动作就在这一两日了，得想个法子，让殊儿今夜继续值夜，我再仔细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