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针锋相对
顾氏巧言令色的一番说辞果然很有效果，彩荷十分配合地扑在地上连连认错：“大夫人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没有注意到披肩被人动了手脚，还请大夫人责罚。”
大夫人别有用心地道：“你同我认错有什么用，你不上心，冻坏的可是四小姐，还不去求四小姐原谅。”
彩荷听懂了顾氏的意思，便一路跪挪到了苏袖罗跟前，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四小姐，求四小姐大人有大量，宽恕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也是无心之过。”
大夫人分明是有心给自己戴个高帽子，不过苏袖罗倒也没有拒绝的打算，她垂下头，娇嗔一声道：“哪里就能冻坏了我，你既是无心之过，我自是没有责怪的道理，快起来吧，母亲身边还需要你伺候呢。”说话间身子却立得笔直，一点没有去扶的意思。
顾氏顺势看向老夫人：“都是我没有管教好丫鬟，您别动气了。”
老夫人看罢了这场闹剧，言语间还带着些许怒意：“既是下人犯了错，你就带回去处置吧，只是这样不体面的事儿，不能再有下次了，免得叫外人以为，不懂规矩的是你这个嫡母。”
这个“外人”自是指的郑姨母，她最是个擅长说三道四的，方才几次三番想插嘴，都是碍着老夫人在场才咽了回去。
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提点顾氏，叫自己的妹妹管好那张嘴，别让此事传扬出去，惹人笑话。
大夫人当然听明白了这番敲打，忙回：“是，这个自然，您放心。”
“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事情到此便已了了，谁知正巧被上朝路过的苏寒节撞见，他望着衣衫不整的苏袖罗和满地的芦花，立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这个才将入府的四女儿犯了错。
苏袖罗倒是五味杂陈地看着这个父亲。
苏寒节四十出头，比顾氏还小两岁，头戴漆纱官帽，身着绯色盘领右衽袍，革带坠玉，足穿皂靴，手持象牙笏，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站立之间，倒是威严抖擞，颇有朝臣气度。
苏寒节虽书读得多，也很有学识阅历，却偏偏迂腐至极，将嫡庶尊卑那一套看得最重，纵然是其他子女再如何优秀，他也始终是最偏袒大房所生的那两个，所以对于这个父亲，苏袖罗并没有太多好感。
不过她还是恭顺地行了礼：“女儿向父亲请安。”
“你就是袖罗？”苏寒节不耐地瞥了一眼，“先起来吧。”
这四女儿才一回府就闹得鸡犬不宁，他心中自是不悦，但事情还没了解分明，也不能妄下决断。
苏寒节随即望向老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了？”虽说他们不是亲生母子，不过为免落人话柄，他对这位后母还是十分敬重的，违逆更是从未有过。
郑姨母还未离开，当着人前，老夫人少不得要留些面子，便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先去宫里吧，免得误了时辰，下朝以后来纳祥院见我。”
苏寒节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应下：“是，母亲，”回过头见郑氏也在，便道，“原来小姨也来了。”
郑姨母笑着点点头：“姐夫，好久不见。”
苏寒节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夫人要多教习袖罗些规矩，免得以后见了达官显贵，失了分寸。”
大夫人答道：“这是自然的，老爷。”
苏袖罗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底一阵凄寒。
在这个家里，若不是自己讨巧卖乖得了老夫人的庇佑，恐怕谁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夫人搭上吴妈妈的手：“起风了，回房吧。”便也随即出了花园。
顾氏吃了亏，心里自然愤恨不已，狠狠瞪了眼苏袖罗，身侧的郑姨母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来日方长。
大夫人立刻又端回了架子，朝着苏瑶道：“我也逛累了，走吧。”
郑姨母上前扶住她，捎带着骂了彩荷一句：“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快跟上。”
彩荷忙擦干眼泪站起身，自个儿跟了上去。
待众人走远，苏怡才施施然凑上前轻声道：“四姐姐，你这样会惹恼大夫人的。”
苏袖罗无辜地耸耸肩：“我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苏怡露出一丝通透的笑容，捡起那件被撕裂的披肩道：“只是想提醒四姐姐小心，大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袖罗观察着苏怡的反应，难不成如今她又想拉拢自己上位，还是撺掇自己与大夫人母女斗上一斗，好让她渔翁得利。
很显然，这个五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现在自己已经接连得罪了大房和三房，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苏袖罗莞尔一笑：“五妹妹说的是，我记住了。”
聪明人说话自然不必费太多唇舌，苏怡看着眼前这个十分特别的新姐姐，整个苏府上下，这还是头一个让大夫人吃瘪的庶出。
苏怡别有深意地道：“那就祝四姐姐好运。”
苏袖罗懒得再同她打太极，自己还得打起精神等着顾氏的后招呢。
郑姨母是个最擅使坏的人物，有她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夫人肯定马上就会行动。
果然，一回到房里，大夫人就气急败坏地摔了茶盏：“什么贱骨头，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叫我难堪，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就无法无天了不成，可真没看出四房生了个这么伶俐狡猾的，学会耍这种阴招！”
苏瑶在旁边劝道：“母亲息怒，要打发她还不容易，别为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郑姨母亲自关上房门，笑着拱火：“是啊姐姐，你要想出这口气，我有的是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苏瑶满面疑惑地询问：“母亲，那披肩里的芦花，是苏袖罗自己填进去的？”
顾氏喘着粗气怒斥：“若不是她，那便是四房暗中动的手脚，横竖都是他们母女使的手段！”
“那母亲为何不追查？”
“我的傻侄女，这样不体面的事儿，牵连的人又多，要真是追查，怕是闹得鸡飞狗跳，你母亲照样捞不到好处，”郑姨母抢先解释道，“现在这个处理方法才是最稳妥的。”
苏瑶冷哼一声：“这个苏袖罗真是伶牙俐齿，唬得祖母什么都信了她。还有那个殊儿，简直蠢钝如猪，竟然一点风吹草动都察觉不到，要她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咱们别自己乱了阵脚，既然看她碍眼，想个法子弄了就是，”郑姨母一挑眉，眼神变得阴狠毒辣，“姐姐，这事儿，你就放心交给我办，我保准叫她，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