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妹情深
苏袖罗的生父苏寒节在临近京城的荣城还有座别院,为了掩人耳目,周妈妈先是安排普通车辇将苏袖罗送到别院改了装饰衣裳,小住几日后才换乘帷幔鎏金马车入京,还特意安排了两个使唤丫鬟随行。
周妈妈反复向她强调,若有旁人问起,便只说自己是年幼多病,自小送到荣城疗养,切勿提及清坊寺。
苏袖罗自是应允,无谓为这些小事得罪他们。
车行途中,周妈妈拿起小案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四小姐,这潼山关一过便是京城了。”
苏袖罗拉开车帘瞧了眼外头,不冷不热地答:“嗯。”
身侧的萸莲小心翼翼地望着苏袖罗,又看了眼对面同样拘成一团的灵香,两个小丫头也是头一遭入京,且又不熟悉主子的行事脾性,所以难免忐忑不安。
苏袖罗倒是心如止水。
犹记得当年,马车驶过荆门,行至御林街,远远便可望见闳敞轩昂的参知政事府,目之所及尽是繁荣昌盛的境况,吓得她这个自幼离家、只读过几本佛经的稚嫩孩童连大气也不敢出。
外头不知是谁隔着车帘唤了声:“四小姐,下车吧,到了。”
萸莲扶着苏袖罗下了车,正准备往前走,却忽然听见耳畔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两乘枣红色四抬小轿稳稳落在不远处,恭候多时的丫鬟婆子们簇拥上前,掀开帷幔,置上脚凳,迎着两位小姐下了轿。
那轻移玉步走在前头,身材曼妙纤细,腰肢盈盈一握的标志人物,便是名闻京城的苏家嫡女,苏瑶。
皮肤白皙,柳眉细长,双眸流盼妩媚,瑶鼻秀挺,玉腮微红,着半身妆花五彩纺织棉短袄,下坠织金双面绣六幅马面裙,绣以花边压脚,一头乌黑长发系作垂髻,斜插流苏琉璃玉簪,透着糯冰色的光泽,顾盼回眸间,端是万种风情。
她的一切都出自上天的精雕细琢,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缺,就是这般恰到好处。
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周围有多少世间绝色,只要苏瑶立在那儿莞尔一笑,所有目光都会向她倾倒,连同一旁的萸莲和灵香都看呆了眼。
她甚至什么也不必说,只要轻描淡写一个眼神,男人们就恨不能剜出自己的心递上前。
这便是苏瑶,天之骄女的魅力。
那年初见,苏袖罗止不住地惊叹自己是不是见到了仙女临凡,与她相较,自己不过是女娲甩出的泥点子罢了。
“姐姐,我方才那一球打得怎么样?”
随之下轿的便是苏渺渺,苏寒节的三女儿。
苏渺渺倒是姿色平平,不过好在年纪幼,脸颊饱满,略抹些脂粉,便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四字。她着一鹅黄色花鸟纹饰彩带裙,外罩云肩,挽一头垂鬟分肖髻,簪钗花钿玉带一概不少,金银环佩叮当作响,更是一副小姐做派。
以前的苏袖罗不明白,还以为这苏渺渺也是个嫡出,如今看来,她也不过是为了分一分大姐的光彩,才日日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般。
哼,跳梁小丑罢了。
“妹妹的马球打得极好,那些世家公子都暗自称赞呢!”
苏瑶脸上的笑意如同绽开的雪莲花一般,美妙的嗓音仿若仙乐,使人悠然忘我。
苏袖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自嘲般微微摇了摇头。
这便是她曾经深爱的白锦卿真正心仪的女子,他们成婚五年以后,白锦卿便借酒醉之故,伺机迎娶苏瑶入府,此后为了迷惑于她,明面上还刻意冷落对方多日,伪装出一副痴心不改的模样,令自己尽心尽力地辅佐于他。
可笑,实在可笑,什么冷落,都是做给她苏袖罗看的,自己竟浑然不知他们背地里你侬我侬至何等地步!
白锦卿,你这样好的演技,不去唱戏着实可惜了。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挡着我们的路了!”
苏渺渺满脸嫌弃地向后避开,一声叫嚷将苏袖罗拉回了现实,旁侧的周妈妈靠前行了礼,道:“大小姐,三小姐安,这是四小姐,刚从荣城接回来。”
“什么荣城,不就是清……”
苏渺渺鄙夷地笑了笑,话说了半截便被苏瑶打断了。
“原来是四妹妹,好精致的人儿,”苏瑶嫣然一笑,上前拉住苏袖罗的手,“哎呀,手这么凉,定是穿得太单薄了,待会儿进去了,我定求母亲赏你几件好衣裳。”
苏袖罗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位可人儿表演,心冷语热地回应道:“多谢姐姐关心。”
“来,四妹妹,外头风大,我带你去向祖母请安。”
苏瑶不愧是苏瑶,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和善可亲、矜重端庄的模样,前世的苏袖罗就是为她的面具所迷惑,才会善恶不分,真假难辨。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要对付这样的人,就得顺水推舟,借力打力。
苏渺渺斜眼冷冷看着,不悦地道:“大姐姐,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好,你先回吧,我随四妹妹去便是,”苏瑶面上一派亲热模样,“四妹妹,随我来罢。”
二人一道进了苏府,苏渺渺站在后头,愤愤道:“什么灾星,麻雀飞上枝头就以为能变凤凰不成!”
过路的婆子男人见了热闹,难免议论一番。
“那个就是苏府的四小姐啊,看着打扮举动倒不像是外头养大的。”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哪能跟咱们这些小民比啊!”
“是啊,模样也水灵得很,不过比大小姐还是差了些。”
众人的言语传到苏渺渺耳中,她狠跺一跺脚,咬牙道:“哼,不就是个小狐狸精,一来就想攀大姐的高枝,我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叫你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