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料之外

    次日凌晨，住持和监院双双被发现死于自己的禅房内，脖子断了半截，眼睛睁得溜圆，嘴里各含着一个金元宝，身边还堆满了她们藏匿的珠玉宝物，真是极尽嘲讽。

    她两死了以后，寺里的首座衷正师太受到众人推崇，便暂时接过了管理的重担。为免丑事外泄，她责令所有尼姑不得宣扬此事，并且火速处置了尸体，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苏袖罗当然知道这是白凛征做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之快，还这样干净利落。

    衷正师太为人还算光明磊落，自她掌位以后，苏袖罗的日子便松快多了，一边盘算着回府后的计谋，一边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直至十天以后。

    九月二十七，是她的生辰。

    从前，为了笼络苏袖罗的心，白锦卿总会在这一日搜罗许多新奇玩意儿给她，即使如今知道那不过是他虚情假意的伎俩，当时却也难免感动。

    苏袖罗想暂时喘口气，将那些腌臜事撇到脑后，便又鬼使神差地到了淑妃的禅房，却发现大门紧锁，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回去的路上，正好听见几个小尼姑在说话。

    “你听说了吗，那个到咱们寺来修行的淑妃娘娘病故了。”

    “啊？不会吧，我之前还看到她好好的呢！”

    “真的，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把她的尸体抬下山的。”

    “真是邪门，最近咱们寺怎么接连死了这么多人。”

    “哎呀，不可说不可说，怪吓人的，阿弥陀佛。”

    苏袖罗仔细留意着她们的谈话内容，心中只觉得非常疑惑，她一点也不相信淑妃是真的去世了。

    下毒的事情已经被揭发，按理说，淑妃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应该不日即可痊愈，不至于这么快就无端病逝。

    苏袖罗猜测，她们一定是被白凛征秘密转移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

    住持的背后必然有宫中势力存在，若是那些幕后黑手知道此计失败，极可能会采取别的方法再度下手，让淑妃继续留在这儿，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回到寺中以后，苏袖罗照常干着杂活，熬过了这一天。

    日落长云暗，凉意更甚，她靠在屋檐下紧了紧衣领，望着升起的圆月和满天星斗回忆往事，不觉竟睡着了。

    而后又见天明。

    才卯时二刻，苏袖罗就被不远处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了。

    新住持衷正师太带着一大帮人从偏殿走出来，似乎还有几个宫中打扮的。

    苏袖罗动作麻利地站起身，正好与推门的知瑜打了个照面。

    知瑜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也醒啦？”她还以为苏袖罗也是刚出来瞧热闹的。

    苏袖罗淡定地点点头：“嗯，前头是怎么了？”

    知瑜又打了个哈欠，答道：“我昨儿个听说，好像是大均和瓦刺部战况不好，偏偏黄河又遇上灾情，所以皇后娘娘三日后要来清坊寺为国祈福，那些人就是提前来打点的。”

    为国祈福？苏袖罗望着前头远去的背影，如此说来，前世的确是自己离开清坊寺后没多久皇后便来了一趟，当时苏府的说辞是——老太太身体不好，接自己回去尽孝。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奇怪，苏府儿孙满堂，接自己这么个弃女回去尽什么孝呢，而且，那时老太太的身体根本就没有病。

    看来，恐怕尽孝是假，以免犯冲才是真。

    皇后祈福，兹事体大，自然是滔天的阵仗，宫里来人七嘴八舌，若是将自己在清坊寺的事情不慎传扬出去，给苏府落下一个苛待庶女的名声，他们面子上如何过得去。而且，算命的说自己命中带煞，万一要是克着皇后，那就更是罪过了。

    知瑜随口感慨了一句：“皇后娘娘真是辛劳啊，民间都传言说她人美心善呢。”

    苏袖罗心中讥笑，人美心善，多好的形容词啊，可惜它却经常被用在蛇蝎美人身上，皇后是，苏瑶更是。

    只不过，按照记忆回溯，皇后祈福应该还早，怎么会忽然提前了呢？难道是自己重生以后，对时间线产生了影响？

    果然，当天下午，苏府的人便来了。

    小尼姑知瑜迈着欢快的步子找到了正在清扫落叶的苏袖罗，玩笑似的一把夺过她的扫帚，道：“别扫了，别扫了，你要走大运了！”

    苏袖罗心里跟明镜一般，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怎么了？”

    “你猜猜！”知瑜眉飞色舞地望着她，“不闹你了，你可以回去当小姐了，苏府来人了。”

    苏袖罗眉头微皱，眼神中没有分毫喜悦：“真的？”

    “比珍珠还真，他们正在跟住持说话呢，过会儿应该就来找你了！”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出头，身着八幅褶纹裙，外护霞帔锦绣，头戴珠翠，耳坠金饰，打扮十分贵气得体的妇人从不远处款步走了过来，笑着行礼道：“四小姐安。”

    苏袖罗一眼便认出了她，大夫人顾氏身边的管事，周妈妈。

    看来知瑜所说都是真的，她要提前回府了。

    苏袖罗眼底的狡黠笑意一闪而过，很好，苏家嫡女，我这就来会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