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修复液
说来也怪，无论糖妞如何自残，这具身体的修复力却是出奇的好。不仅如此，身体中的鬼灵之力似突破了先前的压制，也在快速反弹。只可惜她能感觉鬼灵之力在复苏，却依旧没办法利用如今的躯壳催动鬼灵之力，这让她格外郁闷。
鲁姑说的到烨城并非直接将买来的孩子送往烨城，而是一边赶路一边联系需要佣工的商户售卖孩子。
糖妞还算听话，鲁姑也可怜她患有口疾，于是将她留到了最后。直到两人到了烨城的一处铸造坊时，鲁姑才嘱咐道：“孩子，这处是鲁姑目前能联系到最好的买家。你去了以后要好好做活，就算吃点亏也不算什么，吴家对底下的佣工还不错，就是规矩多了些。大家族嘛，都是这样的。”
看着眼前的牌匾，此处正是卡尔吉三大家族之一，出了不少天才冶炼师的吴家。能在吴家的产业做工自然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只是大家族不仅是鲁姑口中所说的规矩多，底下仆役佣工也多。
人多之后凑在一起拉帮结派、相互算计，比当初的十里坟场好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是：不至于杀人放火。
仆役佣工之间的竞争自比不得十里坟场那般残酷，也用不着豁出命去争抢一席之地。这里的人都像是辛勤的小蜜蜂，在阳光照耀的地方，无不有条不紊认真工作。可在那照不到的阴暗之处却总喜欢拔下尾巴上的尖刺相互戳戳，而且越戳越起劲。新来的糖妞便成了他们独戳戳不如众戳戳的不二人选。
话说糖妞刚来铸造坊时分配到的工作其实很简单，也就是轮流看守锻造炉，算是比较枯燥的工作。可这人嘛都有个坏毛病，一旦枯燥起来便会找些事让自己不那么枯燥。
众人平时也都相互戳够了，咋一见这新来的糖妞既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戳戳的活动，相貌又极其臃肿丑陋。这便也罢了，最重要的是糖妞患有口疾，无论他们如何戳戳，糖妞都没办法戳回去，想到此处众人都很快乐。
找到了统一目标，大家也都齐心协力将这目标执行下去。终于，他们仅用了月余的时间，便把糖妞戳去了采石场。这下，估计很长时间又得枯燥了。
采石场的工作自是比看锻造炉繁重了不少，在这里清一色的都是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见个胖乎乎的丑姑娘突到此处也觉很奇怪，但大家手中皆有繁重的活计需处理，前两日的稀奇劲过了，也就不再搭理这个突然加入他们队伍中的丑姑娘。
“哟，丑丫干锝挺卖力的。我就说你不适合看炉子，想必是先前的管事把你分配错了，在这，才能充分体现出你的价值嘛。”
突然出现的女子名叫钟勤，糖妞刚进冶炼坊时便知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因她负责采石场的督查工作，平日也会在冶炼坊各处转转，是以糖妞对她还算熟悉。
“管事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是啊，几日不见，管事的容光焕发，愈加迷人了！”
采石场的佣工对钟勤很是热情，毕竟钟勤的位置特殊，人长得也不赖。男人嘛，对相貌不错的女人都有几分眷顾，这不管是放在哪，道理都是一样的。况且，这个漂亮的女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一个两个的嘴倒甜，平日里没少偷懒吧。若被姑奶奶查出来，可别再想往姑奶奶的地盘钻。”
钟勤说话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魅劲，扬着红唇轻轻一笑，底下立马有人附和道：“姑奶奶说的是，我们这帮兄弟在您手底下做事，哪敢怠工啊？还盼望着奶奶在少东家面前美言几句，帮哥几个涨涨工钱呢。”
“做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钟勤与底下的一帮佣工打得火热，不断传出“咯咯咯”的嬉笑声。头上日头正毒，糖妞抬袖抹了把额上的细汗，一片阴影突然笼罩，站在她头顶上方的正是钟勤。
“你也别一个人在这闷着，人长得丑没法改变，说话做事总能学学的嘛。人要懂得团结，不能太自私。你的活做完了，就去帮帮你的工友，像你这种只顾自己，能干成啥事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笑，糖妞却知道她在找茬。钟勤抬眼朝人群中扫去，便听有人道：“管事的，她是个哑巴……”
“对哦，你是个哑巴！”
接过话头，钟勤面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学说话我就不为难你了，不过在我底下做事，你得勤快些。若想着你是个姑娘家有所特殊，那就趁早滚蛋。”
以前总听说，女孩子在一群男人堆里或多或少总能得到一些照顾，不过若这个姑娘面貌丑陋还患有口疾，那还真不一定。
采石场的男人个个都活成了人精，虽然他们没有姑娘家那般聒噪，但却实打实的会来事。见糖妞不被钟勤所喜，第二日一个个的便都把自己的活计匀了些出来，而匀出来的这些活计全算在了糖妞的头上。
望着一排要做的活，糖妞整个人都不好了。从前能靠脸吃饭的时候自己只能靠拳头，现下想靠拳头吃饭，拳头没了，脸也没了。
留在采石场的日子，虽清净了不少，糖妞却过锝一样的糟心。她也知道大伙故意排挤，可能咋办呢？换副躯壳？直接揍回去？
这年头，糖妞的日子过得委屈巴拉的，远在陵城的花镜月也满腹愁容。找到糖妞的灵识哪这么容易，她死去了六十年，若真那么好找，他早就找到她了，何至于在夜冥村时才碰见。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糖妞会以灵识的方式出现，如今又到哪里去找？
“大人是说，若您找不到小糖姑娘，那位解大人会对崔家下手？”
“何止下手，以他的心性，一定会灭了崔家。”
“可崔家的势力不小，就算卡尔吉的皇族也未必……”
“他出手可比卡尔吉的皇族恐怖多了，而且我怀疑他与那个人一样，根本不属于这里。”
花镜月口中的那个人，他身边的随侍多少知道些消息，若真是那样，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大人，可您已定下一年为期。若届时没有小糖姑娘的踪迹，您要早做准备才好啊。”
“崔家那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实在不行，就看那人会不会出手干预。”
花镜月面上平静，长叹了一声道：“六十年前我就该死了，现如今只怕要牵连上你们。我尽量为你们安排好后路，希望……你们能躲过一劫吧！”
糖妞在采石场呆了大半个月，整日里被折腾着人仰马翻，虽是分毫未瘦，却把她那股倔劲激活了。
这劳什子的什么破地方，她还不待了。
想重回冶炼坊，倒不是她想回去与那帮看锻造炉的小姑娘相互戳戳，而是听钟勤说冶炼坊最近在赶制一批星耀来的订单。花镜月与三大家族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说不准这批订单就是他的呢，这样一来的话，倒真有必要赌一把。
在采石场被排挤已成了常事，工友们估计也都没见过世面，排挤人的花样就那么几招。糖妞挨过了头两拨后慢慢地大伙也就疲了，加上钟勤最近在冶炼坊帮忙，也没空往采石场跑，如此一来糖妞成了透明物般的存在。只要捎带着帮工友做些事，几乎没人管她。
“旱漠菊、秋和草、碱石根、香骨粉、尸油……等等，我在这上哪寻尸油去？”
摇曳烛火下，糖妞很认真的一笔一划记录着修复液的配方。说起也无奈，以前在十里坟场的时候，因时往斗赌场跑，被砍、被刺、被毁容了皆属正常，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几乎没人敢主动找解无痕修复，都是靠这独门配方的修复液才得以缓过来。
现下她的这副躯壳虽皮实锝很，修复速度也超一流，她不需要，总有人需要的嘛。
借着月色，糖妞鬼鬼祟祟离开了采石场。她记得前几日才有一户人家新办了丧事，扒坟掘墓这种事虽不好，可也就这处离采石场稍近些。她身材臃肿提速困难，跑远了天亮前也赶不回来，再传到钟勤耳中，岂不是找抽吗？
幽幽哭声在茂密的丛林中时缓时促，糖妞侧耳细听了阵，声音的方向倒与她要去的方向是一致的，难不成有家属在哭坟？
蓦地顿住脚，糖妞不怕那躺在棺材盖里的，干这种不见光的事，一旁活蹦乱跳的才最恐怖。她总不能觍着脸凑到人跟前去：“把您那某某某的尸油借我一壶吧，也不白借，我可以用钱买的。”估计她这话刚说完，对方拼死也要把她变成尸油，那接下来的事她便只能在梦中完成。
“呜呜呜，兄弟一场，你也别怪我啊。都跟你说了目前还只是尝试阶段，你咋就不信了呢，呜呜呜……”
清瘦的身影扑在一处土包上哭锝一抽一抽的，男子嘴上絮叨个没完，糖妞不敢贸然上前，也不甘心就此离去。想了想，只得猫着身子在灌木丛看情况。不过，她有些恼火，这人咋这么磨叽呢？
男子一边哭，一边念叨，糖妞听得断断续续，连蒙带猜还原了事情的经过。躺在棺材里面的人和外面哭泣的男子应该在同一处做工，并且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老板需要打造一副具有特殊功用的灵器，但因难度系数太大，材料又难以备齐，所以一直在尝试阶段。
出事那天大师傅因事外出，死去的这哥们为了争功（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觉找到了别的方法）便贸然打开了还在烧制中的锻造炉，没想到意外发生，这哥们随着锻造炉炸裂一命呜呼了。
锻造炉炸裂？糖妞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若真是这样，这土包里还剩尸骨吗？估计渣都不剩了吧！想到此处，糖妞的心凉了半截，那哭泣的男人再说了什么她也没心思听了，只不断衡量留存尸骨的可能性。
要知道卡尔吉的锻造炉都是特制的，再小的作坊，那锻造炉至少都有一间小卧室那样大。像吴家这种的更不用说，所以才会找人专门看炉子，而且还不是一人，是四个人组成一队，轮流看守同一处的锻造炉。
炉火是大是小，火焰的颜色如何，都是有讲究的。稍不注意，或者做事不够细致，造成的后果难以估算。从采购原材料开始，到最后灵器的成形、封存都是有着严格的执行工序，且每道工序都会配置相关的监察人员，其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损失和事故。